阮泞脸颊‘噌’得自耳根红了,好在角落灯光昏暗没人看得清,她吐字极慢,“没有躲你。”
那头没有戳穿他,那头深夜虫鸣鸟叫,一道温柔女声忽然闯进,“丞琮,夜里凉,我给你带了一件外套,小心着凉。”
傅丞琮轻在那头声道谢,衣服摩挲声,阮泞垂下眼帘,识趣地挂了电话不打扰他俩。
与此同时,闫卿磊发来微信,‘给你买了明日下午两点高铁票,玩够了该回来了,出站口见。’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生硬语气。阮泞不喜他自我做派,但还是忍下,中午同沈晏之告别。
沈晏之半开玩笑说,“你还真被他吃得牢牢的。”
回到Y城公寓,上次给她发疯乱摔物品的家已被人收拾地干干净净。
躺在沙发上睡了许久,再醒来胸部疼得厉害,眼前一阵发昏。
闭目,脑海走马观花闪过许多星星。
遏制自己去想春天遍野菜花,夏天如潮海风,冬天雪景白茫,秋天金叶遍地,可她……还是感到深深孤独,身体仿佛被人打了数十个洞,骨头缝里生硬刺疼。
每临到月经期胸部也疼,她不曾在意,静等熬过一阵就好。
大学终于毕业,照完毕业照,阮泞走出校门呼出一口气。
闫卿磊早停车在校门口等她,上了车,递给她一张纸,“别人都是依依不舍的,怎么你唯恐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在烈阳下站久了,好不容易在沁凉的地方缓过神,阮泞笑得轻松,双手展开,高呼:“这辈子再也不想考试了。”
闫卿磊好笑地摸了摸她脑袋,“真是个小孩儿。”
她的声音柔而活跃,车里氛围愉悦得很,闫卿磊倾身过来,嗓音可以压低很低,“不过,泞泞……”
他离得太近,阮泞能听间他衬衫下那可心脏涌烈地跳动,太近了,阮泞现在不是个圣人,小心思把她脸颊挠得微红,气势也低了一半,她尽力平静,“怎么?”
闫卿磊双手撑在她两侧,歪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对我说?”
“什么事?”
她怕晒,再热的天也会穿一件外套,而闫卿磊径直从她左侧口袋里那出一张纸条。
随后整个人坐在驾驶室,冲她扬了扬手中纸条,“这个,不告诉我是哪个系的学长学弟送的?”
“额……”阮泞一时语噎,两秒后想起来,“这个、是一个学弟他……说专业上有不懂的想请教我,非要加我联系方式,我说我没带手机记不住电话号码微信,他就塞了张纸条给我。
可她还没来得及扔就被发现了。
“中学生做法。”闫卿磊半哼不哼,将纸片撕碎,下车扔进了不远处垃圾桶。再回来时,还是摆着一张脸。
阮泞缩了缩脖子,头倚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他就是这样,一发觉有男的对自己示好,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他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虞绫在越洋彼岸那头,叹息小姐妹,“小泞儿,你会被那个姓闫的吃掉的。”
阮泞淡笑,说得有气无力,“哪有这么夸张,书上说感情不就是互相包容嘛。”
一年后。
手机铃声在茶几上响起,铃声锲而不舍,耐心在等待她。
阮泞揉了揉头发,“王秘书。”
“阮小姐,您现在在家吗?”
“在的,有什么事?”
“我在您家楼下了,您什么时候能收拾好,咱们出发。”
阮泞一头雾水,“收拾……出发去哪里?”
那头疑惑问了句,“傅先生没同您说吗?他为您预约了今天体检,可他现在有急事处理,所以派我先送您去医院。”
自己并没有听傅丞琮说过啊?
阮泞点开短信除了补习班中介的无用信息别无其他,点开微信往下滑,许多的红点,也没有傅丞琮的消息。
从联系人列表找到他。
他的头像几年未变,是阮泞拿一次愿望同他换来的。是英国医院花园中一株绿植,随意拍的,没考虑构图色调。
当时虞绫吐槽,用这么土的照片当头像也只有傅先生惯着她。
阮泞傲着脖子哼了声,无人懂她小心思。那时候,无论什么东西,她想都留个标记。
如今大了,回想以前本就是个‘不懂事’的举动,只没想到,他能用这么多年。
……湛蓝天空下,除了那植物,还有两团影子叠在一起。
手机适宜‘叮咚’一声,震回阮泞走神——起风了,多穿件衣裳。
医院总不缺人,人工窗口和自助机前都排起长队,王秘书去缴费,阮泞在楼道不远处的窗户边等她。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女生红着眼窝在男生怀里抽泣,阮泞绕有兴趣当个‘偷听者’。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阮泞随即看去,对上傅丞琮的眼睛。
依旧温和深邃,她绵绵地笑了笑。好像很久不见,又好似昨晚才通过话。
还没开口,傅丞琮端详阮泞,先说一句,“半年不见,脸瘦了一圈。”
阮泞摸了摸脸颊,“没有吧,这两天我吃了许多烧烤,胖了不少。”
“皮肤苍白,饮食不当;眼底淤青,作息时间不规律。”他直下结论。
阮泞笑意深深,拐着语气,“‘傅医生’眼光真是毒辣。”
体检耗了一上午时间,从医院出来,已是中午十二点四十。
王秘书地任务完成离去。阮泞随傅丞琮走,走过医院外一条人来人往的斑马线,身边路过许多人。他两也许久不见,阮泞不知该起什么话与他说,脑中正思索着,手机响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脑袋挨着窗户,街道边上的行人、树木、商铺齐齐往退。天上灰蒙蒙隐要下雨,衬在她脸色一片阴霾。
良久,阮泞发怔说道,“我不懂,为什么情侣之间都要爆发争吵。我明明讨厌吵架,讨厌冷战,可是就控制不了情绪,等再醒来,就成了不可控制局势。”
嘴上说着厌恶吵架、厌恶冷战。阮泞悄悄看了身边人一眼,她及时反思,这两招数她对傅丞琮使用过。
她侧过身,盯着傅丞琮,“我从没见过你生气,和人吵架的样子。”
傅丞琮扭头冲她扬眉,“想见见我生气的样子?”
看他儒雅不慌的样子,阮泞想象不出他生气发怒的样子。更好奇地点点头,“你上次生气发怒是什么时候?”
傅丞琮顺着她,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大概七年前。”
那时候……他们才刚刚认识。
阮泞敬佩地‘啊’一声,“你也太能忍了吧,这么久都不生气,请问您没有情绪,还是被世俗磨平了棱角?”
这个时代浮躁,常常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让人气得跳脚。
不知那句话惹得傅丞琮笑出声,他说,“每个人在意的点不同,何必同别人去争。”
这大圣人的想法,以阮泞目前修为怕是不够,“那你太没意思了,傅先生,观点不同才去调和,说出各自想法,更有利于建设美好生活。”
阮泞较真看他,目光扫到他腕见不菲的手表,话题一转,“好吧,是您有不同人吵架的资本。”
傅丞琮摇头失笑,“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搞得我是个暴发户。”
阮泞哼哼,“虚伪。”
说话间隙,傅丞琮扭头看她一眼,“追求物质也是让人开心的一种方法。你还年轻,也许,快乐活着也是一种方法。”
阮泞说着自以为有哲理的话:“不行,有所忙有所乐,物质保障也是快乐前提。”
傅丞琮问:“那你的工作有着落了?”
一提到这个,已走出象牙塔的应届生头更痛了。在周围同学早已步入社会或考研,单她像只咸鱼,拿到毕业证书后无所事事。
阮泞将椅背往后调了调,“居安思危不是我的词,不到眼前的事不想去想。”
傅丞琮笑,温柔地说,“那随遇而安小姐,您面前的盒子里有面包牛奶,先吃点填填肚子。”
阮泞摇头,“不吃,我好困,想睡觉。”
傅丞琮不赞成,“你有低血糖,一上午没吃东西,待会儿会晕的。”
好吧,理由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