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可以说爱的年纪,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年少情爱纯粹干净,不用花精力去想以后,喜欢就是喜欢。
咖啡厅装潢雅致,舒缓钢琴曲缓缓流淌,偶尔有人推门,带起一阵清脆悦耳铃声。
修长白洁指尖一圈一圈虚绕着杯口转,这是她耐心即将消耗完的前兆。
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的,“你在这坐了两个小时。”
倏然对上男人一双笑眼,阮泞脸上闪过微诧,但很快消失,“我在这儿坐着没有碍您的眼吧。”
傅丞琮穿着黑色衬衫、西装长裤,正站在边上,身形笔直,仍旧是内敛温和的样子。眼睛、鼻梁、下颌线有种超乎这个年龄的完美。
他落座对面,目光蕴含担忧,“脸色不好,有什么烦心事?”
阮泞摇头,单手撑着下颌,冲他眨眼,歪头微笑带着眼睛弯成月牙,“体检报告显示我的身体很健康,只你觉得我在虐待自己。”
自上次体检之后,两人久违相见。
傅丞琮抿唇,桌上三碟精致的小盘子,有两个已经空盘,最后一个刚开动,他说,“你总是不好好吃饭。”
阮泞不甚在意拿起盘边精致的小勺挖蛋糕送入嘴里,味觉瞬时被甜意拢住,成功诱惑大脑,她满足道,“这东西精致美味,能抑制内心产生的焦躁、不安、恐惧。所以,我喜欢呀。”
“这吃多了对你肠胃不利。”
“诶,”阮泞调侃他,“傅丞琮,你总是这么啰唆。走吧,庆祝我的花店成功营业三个月,我请你吃大餐去。”
话题一转,傅丞琮神情一下温和,言语包含欣慰,“没来得及同你说一句‘恭喜’。”
开店不易,她原本就是有想开个花店的想法,未曾有付出行动的念头。
忐忑不安给他发微信,他回复,“花期短暂不等人,想便去做。”
几个字犹如无形动力,将她瞬间激活。
换来她三个月事事亲力亲为,找店、装修、单为店里的供应商她跑了N城五次。这个人活脱脱瘦了两圈。
阮泞傲然撩了撩长发,浑身散着浅淡花香。一举一动不再如以前那样莽撞,而是俏皮优雅。
与他眨眼一笑,“现在收到也不迟,若有空去我店里挑几朵花送你。”
早上下了一阵雨,几分钟前刚停,空气湿润,弥散着雨后清澈清香。
旁边人离车道很近,两人肩臂不离五厘米,阮泞感到淡淡压迫感,无关找不到话题的尴尬。
所幸要找的餐厅不远。等菜时,两人无意偷听隔壁桌女生之间话题。
“真羡慕苏楠,自身优秀,每任男朋友也都不差。”
被唤作‘苏楠’的女人面容英气,大方笑了笑,毫不在意说道,“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男人无非两种,衷情或无情。这两种是底色,如果添上侯选项,例如:颜值、情商、行事风格、谈吐……你尽管顺着加分项去摸索,选再择。”
阮泞揶揄一眼对面的人,压低声音说,“你是哪样的人?”
傅丞琮微微低头,温柔沉沉目光落在她脸上,“朋友说,不要轻易做女人的选择题,往往是个大坑等着你跳。”
阮泞双手交搭撑着下颌,饶有兴趣替他回答,“我觉得你薄情又多情。”
“哦?”傅丞琮好奇地扬了扬音调,“何以见得呢?”
“我又没瞎好吧,看出来的。”阮泞说,奇怪地看他一眼,“那位美丽大方的程小姐,怎么还没把你拿下。”
她说得振振有词,傅丞琮眼角笑起了细纹,让他看起更成熟稳重,他耐心一次又一次解释,无奈道:“我与她只是合作关系。阿泞,我难道一点说真心的地位都无?”
阮泞撇嘴,显然不相信。
应该是,从很久前,她就把两个人设为一对。否则那位程小姐为何迟迟未有意中人。可转而想到自己上段恋情,兜兜转转也为零,与他也算半斤八两。
一餐饭后,傅丞琮主动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阮泞不明所以摇头,“吃完去店里看看,没事儿就回家睡觉。”
他不疾不徐问,“午休之后呢?”
“可能一觉到华灯初上。”
他蹙眉,“这是新时代作息?”
我国失眠率极高,其中中小学生与成年人尤为突出。阮泞不以为然,“不该是我睡眠情况好吗?醒后再工作到半夜,能提高工作效率,也能直接免去失眠痛苦。”
傅丞琮担忧说,“你生活作息太颠倒了。”
接下来的一幕很奇怪。阮泞带着他去逛离家最近的超市,他负责推购物车,自己往小车放了许多无用的多生活用品。显然要拿他当当免费苦力。
傅丞琮也没戳破这小心思,在阮泞手再次伸向薯片时,他伸臂握住她的手腕往蔬菜海鲜区去。
阮泞略惊慌,“我下厨只会煮面条。”
傅丞琮与她对视,温存一笑,“我来做。”
听他这么说,阮泞肩膀才放松,在自己记忆里,他的厨艺很好,一度让自己以为他的厨艺是爸爸教的。
她立即喜笑颜开,开始说菜谱,“灌汤黄鱼、番茄土豆炖牛腩!”
回到家,阮泞奇怪的作息生效,困意满满,去卧室浴室洗澡出来一趟,在阳台欣赏自己种植花草的人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一侧身,阮泞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电话贴近耳朵。
“那……你自便吧。”小声嘟囔一句,说完关上门回了卧室,拉上厚重窗帘,满室瞬时陷入黑暗。
躺到床上,拿出床头柜的药吞了两粒,闭眼准备入睡,忽而听到门有人开启,没会儿被关上。
他走了。
猛得拉过被子举过头顶,脸触碰到软绵棉被,睫毛眨呀眨,心里有点乱。想不明白忽然寂静平和的这种相处模式,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了吧。
一觉睡醒,拿起闹钟一看,晚上九点四十九。下床没有开灯,她已经习惯黑暗,打开门,被外面的光刺了眼睛,下意识抬起胳膊捂住眼。
等适应光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白日遇见的男人,他身上衣裳没换,腿上搭着笔记本电脑,视线落在屏幕上。
平常看着他矜贵斯文,可现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又添上一份清冷。
“晚上好。”他主动打招呼。
阮泞方沉浸对他的打量中,忽然对上他投来的短暂视线,懵懵地回应了他“晚上好”。
游荡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一罐冰可乐,‘呲裂’声音在黑暗有由为清脆。
拿着可乐再出来路过餐桌,瞥见上头做好的菜肴、还有装在小花盆里的未开昙花、旁边还有一个蛋糕,阮泞脱口而出,她不禁惊讶,是谁要过生日了吗?不对,傅丞琮的生日在九月距现在还早呢……
一瞬间刚想明白,傅丞琮走过来,他手里端着一个大型盒子,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阮泞神情恍然,身边人都知她从不过生日。可若是打开手机,能接到数百条生日祝福。
最初遇见那天也是自己生日,不过他送给自己的有银杏叶子的手链在几次搬家早已不知丢向何处。现在,直觉告诉她那箱子里一幅画。
在懵顿中道谢收下礼物,傅丞琮站在她旁边,地上两人多影子有一半映在一起。
低沉声在身旁响起,“饭菜已经快凉了,我拿去热热,所以……你先看看礼物?”
阮泞点头,她的视线自盒子出现就黏在它身上。
傅丞琮递来剪刀,两人手指有短暂相触,几根硬白线便剪断裂,抛开两侧横箱,里面保护的模纸露出来,阮泞手一顿,疑惑看旁边的男人,缓慢发问,“确定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失笑解释,“准确来说还有一个小时五十三分钟。不过你已经睡了晚觉,今天已经重新开始,提前过生日也可。”
阮泞恍然松口气,动手把纸箱合上放在墙角去,站起身,“那……不急,明天再看吧。”
不明她为何突然后悔,傅丞琮没来及阻止,盒子已被关上落在墙角去了。
阮泞不敢直视傅丞琮灼灼深沉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心脏不受控制跳得很快。
走到餐桌指向那柱昙花,“这也是……”
傅丞琮摇首,回答她的疑问,“你房东太太送来的。”
“……”阮泞恍然,对下午那不到一分钟的来关门声有了解释。
把昙花抱到阳台去,阮泞忽然想到什么,再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摄像机,直奔阳台。
傅丞琮高大身形跟着进来,这摆满绿植的阳台显得有些拥挤。将手里的披肩递给阮泞。
他真是一如往日体贴啊。
阮泞道谢接过披在身上。
阳台各花长势喜人,盎然恣意绽放。只有花架最上层的桔梗颓颓偃旗,傅丞琮好奇指了指旁边的盆栽,“这株好像生病了。”
对着昙花架好摄像机,阮泞顺着他的目光,轻声细语道,“一个小姑娘从老家带来的,养得不尽人意,让我帮她照顾段时间。”
阮泞忽然说,“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傅丞琮应着看过来对上她眼睛,目光真诚温和,“是什么?”
伸手点了点柔软花瓣,“我给它取了一个花语解释。”
他配合地发出疑问,“哦?”
“无望的爱。”
今晚月辉清浅温柔,脚边绿萝叶子被凉风吹起,摇曳好看。
最初知道这花语,她失神半晌,后来在便签上写下——没什么回不去的昨天,只有往前走看不清的未来。
当时也是一瞬灵感,将便签随手放在满天星旁边。原本是不经意,可那天这花销量最好。
“当初,我决定不再见你,去花店为了纪念这一天,老板跟我推荐的。”傅丞琮目光早已落在她身上,两人中间隔着好几盆花草。
我庸俗卑劣无耻,妄想拉你一起坠落。阮泞恶作剧地想从他神色里找到一丝抱歉。话一出口,自己就品出莫名有的落寞…不甘。
我与你堂堂正正,并没有逾越什么。但还是心虚。因她荒唐玷污一场‘爱情’。
为什么要那么早遇见你,为什么偏偏在我情窦初开时知道有你这个人。
全身慢慢被潮水侵蚀,心脏泛起苦涩。
逃避是懦弱者的□□,阮泞骤然起身进屋,没看清脚边就走,拇指撞上茶几角,微弱脆响声疼得她眼里立马氤氲水雾。
后面的男人立马过来,阮泞手臂急忙伸到半空制止他,“别过来,痛。让我缓缓。”
他停顿半秒,后脚步直往她来。
阮泞往后退半步,手腕被温热掌心握住,这种触觉挠得她想甩手脱离,却被他攥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