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凉州城一片喜气祥和,那边周大顺正将要一同去凉州城的消息告诉给了陈丰年。

陈丰年斜躺在床上,抬手抹着眼。

他自觉无颜面对陈寄,可是听周大顺说自己有了个大胖孙子,又免不了心痒痒想去看看。

陈丰年矛盾不已的时候,耳边突然传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自从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耳朵莫名好了起来,一点点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像这样的声音……

莫非家里进贼了?

可下一秒,他又苦笑着摇摇头,绝对不可能,就家里如今这个状况,怎么可能还有贼惦记?

那人果然不是贼,相当熟练的摸着黑走进他的床头,然后重重一脚踹在床榻上。

“老东西!”陈申阴翳的声音在黑暗中将恐惧无限放大。

陈丰年剩下半边还能动的身子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你,你……”

“老东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陈申今天躲在自己院子礼猫了一天,老早就看见周大顺过来跟他爹说了几句啥,临走前还特别嘱咐说隔天来帮他收拾行李。

能收拾什么行李?

陈申心头纳闷儿,半夜趁着没人,溜进了自家房子。

“想摆脱我?”陈申又是一脚踹在床榻上,上面躺着的陈丰年跟着晃了几晃。

“二郎啊……”陈丰年老泪纵横,“官府差人捉你呢!去投案吧……”

这句话惹怒了陈申,疯狂的将陈丰年身上盖着的被子扯下,然后抓着人一把摔倒地上,恶狠狠的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想让我死是吗?”

陈丰年摆手,“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陈申压根儿听不进去话,原地转了两圈,显得有些焦躁难安,“你是不是想通知人来抓我?”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陈丰年的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流,不管这个儿子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他始终还是记挂着,毕竟是斩不断的父子情,又怎么会想让他死呢?

“二郎啊……你听爹说,官府的人说了,你杀的那个……”

“不!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陈申抱着脑袋,双目赤红,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日满眼的鲜血。

看着儿子这副癫狂的模样,陈丰年叹了口气,流着泪不住感叹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申突然停住敲打自己脑袋的动作,抓着陈丰年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然后看着他爹开始疯狂的大笑。

“二郎,你别这样……浪子回头……”

“回头?”

陈申瞪着他,“我有什么可回头的?”

“杀人的是陈寄,是陈寄!”

“如果不是他,那么今天娶了周茶的人是我!考上秀才的也是我!被圣上亲封去……”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流露出诡秘的笑来,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陈丰年的脸,“他去哪儿当县衙了?”

陈丰年不知从哪儿突然生出的一股力气,用一只手重重的扇在陈申的脸上。

“你个畜生!你还想干什么!”

“你把大家害的都不够吗?你现在,你现在还想去祸祸陈寄!你,你真不是个东西!”

陈丰年毕竟身体不好,昨晚这一番动作已经是气喘吁吁,重新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

陈申彻底被激怒,红着眼在黑暗中随手捞起了什么东西,然后重重的敲在了陈丰年的头上。

“凭什么?凭什么他陈寄就能事事走运?”

“我呢?我哪里比他差?”

“我是运气不好!”

然后又蹲下来捧着脸呜呜哭泣,“从小你们所有人都夸陈寄,说他聪明……说他能干……”

他突然又站起来,脸上的泪珠被他擦的一干二净,重新变成了那副癫狂的模样。

“而我呢?你们说我什么?啊?”

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的敲打在陈丰年的身上。

因为在黑暗中,他也不曾注意陈丰年已经许久没有发出过声音。

“你们所有人都在夸他,这都是他从我手上抢走的!”

“他就是个伪君子!你们都被他骗了!”

即便是在露重的晚上,陈申的身上也不停的流下汗珠。

“对了,我要去揭发他,对,我要去揭发他……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陈寄今天的一切都是抢了我的……”

他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然后又哆嗦着身体,脸上满是恐惧,“不,不……我不能去,我不能去!他们会抓住我的,会杀了我的!”、

“爹,你帮帮我,你救救我好不好?儿子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陈申趴在地上,朝着陈丰年躺着的地方爬过去,一边不住的摇晃着陈丰年的身体,一边哭的涕泗横流,“爹,你救救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可惜躺在地上的陈丰年就是睡着了一般,迟迟没有回应他。

陈申吸着鼻子,突然就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就像是……

他狠狠的将刀捅进陈武身体那一刻发出来的味道。

血的味道!

陈申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喘着粗气试探着将一只手指叹道陈丰年鼻下,然后冒出阵阵冷汗。

“我,我杀我爹了……”

他重重的咽下一口口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在极度的惊惧之后又变成的癫狂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然后阴沉沉的笑着,“老东西,你在装死对不对?”

“你以为你一条老命能抵得上陈寄?”

“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他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我一定让他全部还回来!”

说完,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陈寄,血债血偿,你欠我爹一条命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夜色中,陈申将家里的角角落落翻了个遍,最终带着仅剩的几个铜板,在黑暗的隐蔽下,翻墙逃出了陈家。

而凉州城内,陈寄还在兢兢业业的替茶茶敲打着鱼肉。

“我要做最最最好吃的鱼丸!”茶茶掐着小腰,坐在小板凳上给陈寄加油鼓气。

陈寄无奈,但自家小祖宗的任务,还能怎么办呢,加油干呗!

他拎起木棍,重重的敲打在鱼肉上。

突然,不知为何,心头一阵惊慌,像是鼓点逼近的节奏,有眼皮儿也飞快的跳了一阵。

茶茶正好吃下一块饼,回头就看见陈寄愣在原地,捏着小手绢给陈寄擦了擦汗,有些心疼的忸怩道,“要不别做鱼丸了吧……”

陈寄回过神来,知道茶茶这是以为自己累着了心疼呢,摆手道,“要做的!没事儿,没累着,就是……”就是心头突然有点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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