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旁边突然传出煞风景的几声咳嗽。

方回的眉毛都快拧成毛毛虫了，搓着手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个没眼力见儿的人到底是谁。

转头却对上黑三儿一张大黑脸。

黑三儿还刮了胡子，露出一张比原来年轻十多岁的脸。

方回受到惊吓，险些没认出来，连带着被人坏了好事的郁闷也没了。

“黑三儿？”

黑三儿点点头，“嘿嘿”笑道，然后抱了抱拳，“小方爷，我来投奔你了！”

方回：？？？

方回恨不得说一声“你清醒一点”！

可显然黑三儿不仅没有眼力见儿，还及其不清醒。

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我本来去县衙找你来着，结果路上碰见一官差大哥，说你不在县衙……”

“你还去县衙找我啦？”方回浑身僵硬的不行。

黑三儿挠挠头，“这不是你不在吗？没去没去……”

“我跟那官差大哥一打听，他说你在这儿我就找过来了。”

“等等……”方回抓着黑三儿的手，“你说那官差叫啥名字来着？”

“吴中啊！”

黑三儿豪气的摆摆手，“我跟他老熟人了，以前还抓过我两次呢！”

方回：……你还真是好意思！

“害，还真是世事无常啊!”黑三儿突然仰头望天，文邹邹的念了一句文人书生的话。

“没想到以前水火不容的兵匪居然马上要成为好兄弟了！”

方回简直全身心都在表示拒绝，“谁说你要和他成兄弟了？”

黑三儿比他还要震惊，拍了拍方回的胸脯，“凉州人是不知道你方回和陈大人的关系……有你方小爷在，我跟你混不等于直接进衙门了吗？”

“这倒是……”方回被夸得飘飘然，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和陈寄单方面冷战，然后一把将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跟谁俩呢你……拍你自己去！”

两人闹着趣，一心一意啃糕点的鱼宝宝已经擦了擦小嘴撅着小屁股又跌跌撞撞的走开了。

“那啥，方小爷，咱俩啥时候去陈大人跟前报道？”黑三儿露着一排大白牙，笑得格外灿烂。

他长得黑，原先蓄着浓密的黑胡子，当土匪时颇能吓住人。

如今将胡子刮去，看上去只显得憨厚怕朴实，如今这么一笑更像是个傻大个儿。

方回有些不忍直视，心道难怪吴中能给你搭话呢，没准儿压根儿就没能认出你来。

被黑三儿这么一问，心中是更加郁闷，他自己都还没个着落呢。

当下没好气道，“你要想去县衙自去找陈寄就是，跟着我算怎么一回事？”

“算我招兵买马？挑衅凉州县衙？”

然后语气颇有些怨念的道，“人陈大人手下能人多着呢！用得着咱俩吗？”

黑三儿敏锐得抓住重点，看着方回狐疑道，“你不跟陈大人自己出来单干啦？”

“去去去！”方回扬手道，“又不是当土匪，咋能自立门户？”

然后叹了口气，模样看上去怪可怜。

黑三儿心领神会，对着方回拱了拱手，“方小爷！告辞！”

“欸欸欸，哪儿去啊？”

“去找陈大人递投名状啊！”

方回更加酸溜溜了，“不说要跟我混吗？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黑三儿同情得看他一眼，“你都给陈大人除名了……”

“谁不给他除名了？”方回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追着黑三儿满院子跑，“他陈寄就一心眼儿小到离谱的去去县衙……谁给他除名了？”

两人在院子里跑的气喘吁吁。

方回歇了几口气，眼珠子一转，对黑三儿道，“等着，我让他陈寄来主动求我进县衙！”

黑三儿把耳朵凑过去。

方回“嘿嘿”一笑，“挟他儿子以令陈寄！”

说着，两手往下一捞，扑了个空。

这才发现原本蹲地上啃糕点的鱼宝宝不见了。

“我家鱼胖胖呢？”方回悚然尖叫，这个是个丢不得的祖宗啊，他从周娘子手里捞过来的。

阿瑛打了个手势，“朝外边儿去了。”

方回这才同黑三儿追出去。

另一边，鱼宝宝跌跌撞撞的扶着一路的桌凳，慢慢走到了外面。

酒楼帮工的人都认得这是东家家里的孩子，当即善意的开玩笑，“小小公子来视察来了?”

鱼宝宝便咧开小嘴傻乐。

而先前跟方回点菜的妇人还在吃饭。

这妇人似乎饿的久了，吃相有些狼狈。

三样菜式并着两大碗米饭吃的肚圆，又咕咚咕咚喝下好几杯茶水。

安静睡在背篓中的孩子似乎有些要醒来的迹象，妇人便有些紧张的四处看一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往杯中倒了些粉末，然后拿筷子搅拌两下，给孩子喂了些水。

同时嘴中哄道，“奶奶的乖孙哟，喝点水润润，可不许老睡觉，晚上睡不着可怎么办哟？”

孩子却像是故意作对似地，乖乖喝下了水然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昨晚这一切，妇人才拍着胸脯缓过一口气来。

从身上取下一只荷包来，妇人掏出银子喊来小儿结账。

一只小手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妇人被吓了一跳。

低头看时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咧着嘴朝她笑得开心。

着正事一路摸索过来的鱼宝宝。

“真可爱的孩子。”妇人夸赞一句。

将荷包重新挂在身上，然后伸手将鱼宝宝抱在了怀里。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妇人捏了捏鱼宝宝的小脸，见他没有挣扎，脸上的喜色更甚。

“要不要吃零嘴儿，奶奶这里有很多哟！”

说着，妇人从背篓的一侧掏出一小块金黄的酥饼来，递给鱼宝宝道，“吃吧，可香呢！”

鱼宝宝立即伸出两只小胖手接过。

妇人见此，笑得更加开怀。

可惜鱼宝宝先前已经吃的太饱，他虽然和他娘一样犯馋，可肚量却小的很，因此只用手抱住酥饼，却迟迟不动嘴。

“不喜欢吃吗？”

妇人皱了皱眉，转头要去挑另外的。

“在这儿呢！”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男声。

妇人抬头看，却见是方才给自己点菜的少年。

“鱼胖胖，你怎么净找人卖萌讨吃的？小心你爹等会儿揍你屁股哦。”方回伸手从妇人的手里接过鱼宝宝。

“这是你的孩子？”妇人问。

“我们大人家的小祖宗。”方回捏了捏鱼宝宝的小胖手，又看到妇人带着的小孩还在睡觉，免不了多问一句，“您家孩子还在睡呀？”

妇人的脸色早在听见方回说“大人”的时候变得僵硬，眼下被方回问这么一句，紧张的回了一句，“是，是呀……”

然后飞快的背起自己的背篓，匆匆离开了。

“好奇怪的妇人啊。”方回嘟囔一声，蹭了蹭鱼宝宝胖乎乎的小脸，“是不是呀，鱼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