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别人能看到这字体的话,就会发现这张纸笺上的字和我放在书桌上那些信件的字体是一模一样的。

写完后,待墨迹稍干,我便做贼似的将这乳白纸笺夹在了书册中,手拿着书册,垫着脚尖疾步走到绣床上,将书册放在枕头底下,半躺在绣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几秒后

我会醒来

好像刚刚睡醒似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卷书册,然后轻轻打开书卷。

然后,里面不小心落下了一张乳白纸笺。

而我则会小嘴微微蹙起,好像第一次看到这种纸笺,有些惊讶一样,将纸笺拾起,打看,将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娘子,我思念你,我不久之后便会去找你,你要等我。——夙绵绵。

“好啊。”

我也想你”

“我等你,一直在等你的”

“你快些来吧”我会自言自语的回应

然后一个人,满脸欣喜的乐了许久。

她会来的吧,对不对。她会记起我来的对不对。或者她就算记不起来,也许会重新爱上我呢。

重新爱上我?有时候我会在想,她到底是忘记我了,还是不要我了。这样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泪流满面。那段时间里,几乎夜夜泪水打湿枕头。明明之前口口声声说爱我,说非我不可的那么一个人。

怎么就说忘就忘了呢,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可是明明啊,明明先来招惹我的那个人是她啊。

没想到的是,先离开的那个人也是她

我记得自从那天她把我送大漠送回合欢教的时候,死皮赖脸的非说自己身体不适,要留在这里住上两日,毕竟她刚刚才问我相不相信女子和女子之间是否存在一见倾心,我又怎会不有所警惕。但又想到毕竟算的上救我一命吧,毕竟,如果不是遇到她,说不准,我没等走出去,就会渴死在那大漠里。于是便允了她住上两日。

有一日,我身边的丫鬟郁儿对我说,她特意为了做了鱼汤,说是离别之礼,她要动身离开了。

其实我对她做的鱼汤,并没有抱有多大期望,想着熟了就可以,能喝就行。

毕竟是看她那样也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能要求太高。

可当她端着鱼汤走来时,我却嗅到鲜美味道,我当时就在想,定是自己太饿的缘故上。

然而,当她将鱼汤放置桌子上时,我不由有些诧异,这鱼汤的鲜美香味更加浓郁了,这可不是自己在能找肚子饿能找出的借口了。而且,光是从外表看,这鱼汤卖相真的是令人食指大动啊。

色白如奶,鲜而不腻,热气腾腾。

郁儿盛至碗中递给我,接过鱼汤后,我发现她就将视线不着痕迹的转向了我,像是教里新来的弟子在等待教主查看他们的功力一样紧张虔诚。

吹了吹热气,感觉可以入口了,我便小口喝了一口,以试毒的心态,看看李姝的这个表面上看上去还不错的鱼汤能难喝到什么程度。毕竟看她的手指也是能看出从未下厨过的人

然而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小口,鲜美的鱼汤就几乎征服了我的味蕾,真是好喝到了极点。

咦?

我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味道真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不仅不难喝,反而还这么好喝,而且令我意外的远远不止如此,这鱼汤的浓稠程度,鲜美的程度,甚至色泽等等的程度,都恰到好处的是自己所喜欢的。

“味道怎么样?”

她见我许久没说话,不由有些紧张的问道。

“好喝。”我由衷的赞道。

然儿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她像是收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奖赏一样,嘴角不由微微向上弯,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俏脸蛋微微晕红,周身透着一股欢快的气息。

“那肯定好喝啊,昨个夜里她可是磨着沈厨子教了她一晚上……”郁儿仿佛化身为长舌鸟,冲着我说道。说起来,长舌鸟这个怪异的称呼还是她后来安在郁儿头上的,每次都把郁儿气的骂她是狐狸精,说是把我的魂都给勾走了。

你看,这些我都记得呢,她的确是从初遇我就对我一见倾心。总是愿意为我做些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常常窝在她怀里打趣到,是不是之前也对其他人这么做过。她总是会低头轻轻咬一下我的唇,然后气急败坏的说我没良心,说这天底下没有谁比她更在意,心悦我了。说我任意揣测怀疑她。

每当这时,我都会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脖子,双眼迷离的看着她,轻轻的说声“也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了。”她总是会心跳加速,脸上布满红云,把头撇过去,有些幽怨说道“你又勾引我,我明明知道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

她很迷恋我的,无论是我的心还是这具让她欲罢不能的身体。

谁知日后,她对我所说的每一句情话都成了之后日日夜夜里刺进我心脏的刀。

那张曾经在上面缠绵过的床榻,被我搬到了密室。说来也怪,明明不敢触碰不敢回忆的物件,我本就该扔掉或者一把火烧掉,但却宁愿看着这些物件惹我伤心,也不舍得置换掉,把它们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

她在忘记我之前的前几日想必是怨我的吧。

那日我去后山茅庐寻找我那可怜的师弟,我那师弟自小就生的唇红齿白,心地善良。教里上下也很是宠他。可是在某一天偶然的机会,我却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是断袖,深爱着一个男人,我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甚至连的画像也未曾见过。师弟对我说,他走了,走之前就是在这后山与他道的别。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于是他就在这后山搭建了茅庐,住了下来,他说,万一哪天回来了呢,万一呢?

我总是蹙起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我那个时候是看不惯他那痴心的模样的,因为在我眼里,也着实有些卑微了。

“值得吗?”我总是忍不住问他这句话。

“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事,只有自己愿不愿意做的事,我愿意等,他愿意走。谁都没有错”

“可是他肯定早已忘记你俩的情谊了,说不定早就娶妻生子去了,就算他回来,你们也不会回到过去啊”

“谁说我要和他要回到过去呢?”他笑了笑,仿佛在笑自己,也仿佛在笑我。

“那既然这样,你在这后山做什么,真是口是心非”

“我?我在这后山住下,并不是为了有一天他回到这里,看到住在这里的我心生怜悯。我也不想和他怎么样。有时候忘不掉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罢了。”

“我的确住在这里是有私心的,因为我快忘记他的模样了,那天他走的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如果他哪天路过的话,我是想着好好看他一眼的。就一眼,一眼就好。”

每当说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会痛哭流涕,而我也早早的告诉了他,我有了喜欢的人,是个女子。我们就像同类,在这见不得光的教里,互相倾诉分享着。

而我的那个她啊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师弟是为别人所痛心哭泣,不知道师弟其实喜欢的也是男子,她来后山找我,推开茅庐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那种疏离的神态是我没见过的,我的心里又怎能不害怕不慌乱,我害怕的是她对我的漠然。她转身就走,仗着自己轻功卓越,顿时消失的身影全无。

有时候她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说好怕突然有一天会回去,回到老家。

我不明白她说的老家是何意,也不明白她说的回去是回哪。

她总是笑着说,没关系,风再大也会绕过她灵魂。

“灵魂?”

“哈哈哈,就是魂魄的意思”

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之前闻所未闻。觉得好生鲜艳。如今再次想来,却忽然想知道她的老家到底所指何方。

我还记得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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