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放头微微低垂着,双眼疲惫的浅阖着,似乎是正在浅眠。

阮莓还站在楼道,她见此,选择脱下了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声音的小皮鞋,然后踮着脚,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骆放身边。

她也不嫌弃地上脏了,小心翼翼的坐到了骆放的身边,也不闹他,就是单纯的坐着。她什么都没有想,她在发呆。

兔儿爷红色的眼睛轻微转动,偷偷的看了阮莓一眼,有些诧异她的安静与温顺。不过阮莓不吱声,兔儿爷也不敢说话,只能安静的陪她坐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走廊安静得只剩下骆放平稳的呼吸声,直到月移中天,天色彻底暗下来,寂静的走廊只有楼道里属于安全出口的绿芒。

骆放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一睁开眼,就立刻看见了阮莓。

她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可以看见她白白嫩嫩的脸颊,嘴角轻抿时露出的酒窝,漆黑清澈的眼眸,又长又翘的睫羽。

小姑娘正盯着对面洁白的墙壁看,眼珠子好半天才眨一下,看起来呆呆的。

骆放从她漆黑清澈的眼中回过神来,四周一片漆黑,楼下还不断的传来十分吵闹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他在这儿休息了多久。

他从神庙回来后,疲惫至极,但依旧想马上见到阮莓,但是他来到第四医院住院部八楼,却没能看见阮莓。

骆放便等在了门口,没想到睡着了。

他伸出干净的左手在阮莓眼前晃了晃,阮莓懵了一瞬,然后眨了好几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偏过头看向骆放。

她脸上立刻有了笑容,颊边一对酒窝甜美天真:“哥哥,晚上好呀。”

“莓莓在我旁边坐多久了?”

“傍晚的时候来的。”

骆放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无奈的说:“其实莓莓可以叫醒我的,难得看见你这么安静。”

“因为哥哥看起来很累呀。”阮莓活学活用,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爱你,所以不愿意在哥哥疲惫得时候闹你哦。”

骆放忍俊不禁:“和谁学的这种话?”

“郁阳啦。”阮莓说着,瞥了眼骆放握在右手上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刀面白亮锋利。她问:“哥哥这次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哥哥是受伤了吗?”

“我没事。”骆放的确受伤了,但也没有什么大碍,他接着说道:“我今天无意间走到了一座神庙,遇见了一个人。”

“是谁?”

“他一身黑衣,身背镰刀,目不能视。”

“啊,是盲徒哥哥呀。”阮莓又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那把匕首,她似是有所忌惮,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又是一个鬼怪,告诉我,你不是人,不是玩家。盲徒说你会在新鲜感消失后,将我制成人偶。”

阮莓唇角的弧度渐平。

“希陵今早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还告诉我,你爱的是神明。”骆放直接说起了他早晨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直白的问:“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阮莓张了张嘴,谎话已经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却莫名的被堵住了。她有些慌张,不该这样的,她最会说谎了。

最终,阮莓咽下了她常说的甜蜜的谎言,模棱两可的问:“哥哥想知道什么?”

“你爱神明?”

阮莓毫不犹豫的摇头。

“你是鬼怪?”

阮莓按在兔儿爷雪白胳膊上的手倏的收紧,她努力的迫使自己摇头。

她否认的原因早已不是她不想被玩家团体排斥,而是她明白没有人类会不惧怕、憎恶随时可以夺取他们生命的鬼怪,她不想看见骆放看向她的目光带上惧怕与厌恶。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等到哥哥成为她的人偶,她就不用再害怕这个了……

兔儿爷和阮莓休戚相关,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阮莓心中巨大的情绪波动,其实也不用感受,全都体现在阮莓那只恨不得把他胳膊揪下来的手上了。

骆放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他继续说:“莓莓,如果你爱的不是神明的话……”

“我不爱祂!”阮莓立刻反驳,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不爱祂,爱我吗?”

阮莓一怔,然后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脑袋被骆放按住。骆放的力道不重,但阮莓还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莓莓,我喜欢你,我也爱你。”骆放低声说道:“其实很早就想对你说了,但一直拖到了现在。你不要着急点头,你再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你对我究竟是小孩子过家家,还是男女之情?”

“我也爱哥哥。”阮莓急切的说道:“就是,想要哥哥成为我的……我的男朋友的那种爱。”

阮莓更喜欢的说法是让骆放成为她的所有物,但骆放却可能会更喜欢后面的那种说法,所以阮莓很快改口。

“确定吗?”

“不反悔?”

“我很认真,不是在和你玩。”

阮莓认真的点头,然后她似乎是有点不高兴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孩子的仰慕,与大人的爱,我分得清。”

骆放一直僵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朝着阮莓走近了一步。

只不过,阮莓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他手中的匕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骆放将匕首把递到了阮莓身前,他说:“盲徒曾想要用这把匕首伤害莓莓,我明白,如果不想让莓莓受伤,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但我太弱了,他还是逃了。”

阮莓看着那把曾被神明握在手中的匕首,目光有些恍惚。

“盲徒说这把匕首能够重创鬼怪,我现在把这把匕首送给莓莓,希望莓莓能用它保护好自己。”

阮莓眼中泛起奇异的喜悦波光,她惊喜的说:“真的吗?”

骆放又将手往前伸了一些。

阮莓捏住了匕首把,锋利的刀光映在了她白皙的脸蛋上:“谢谢哥哥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阮莓将匕首塞到了兔儿爷环绕的双臂中,兔儿爷偷偷的抱紧了这把匕首,高悬的心稍稍下落。

“哥哥,你知道吗?神明是世间万物的化身,但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唯有祂的遗物,散落在无限世界各处。这把匕首,就是遗物之一。”

“遗物?”

“遗失的物品。”说这话时,阮莓漆黑的眼眸波光潋滟。

骆放认真的记下。

将两人的关系梳理清楚之后,阮莓不忘将医药箱递给骆放,让他包扎伤口。阮莓也曾跃跃欲试的想要帮忙,但骆放并不想满身的蝴蝶结,便拒绝了她。

等到一切结束,天空也翻出了鱼肚白。昨夜外面依旧在下雨,打开窗户便能闻见潮湿的泥土味,以及凝结在空中化不开的血腥味。

骆放这才想起,楼下的玩家们应该又已经走了一波剧情了。他这时候不得不再次感慨,托了阮莓的福,一种游戏两种玩法,他和楼下的玩家们玩了不同的游戏。

他已经适应了这暂时的吸血鬼身份,所以打算下去看看,队友们的情况怎么样了,阮莓自然是跟着他一起下楼。

如今郁阳出现,游戏剧情已经明晰,阮莓又感觉到游戏即将结束。她忍不住想,才刚刚成为哥哥的女朋友,就又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

楼下的情况有些惨烈,但好在并未出现人员伤亡,情况最差的自然是没能帮鬼婴找到妈妈的李思眠。

李思眠真真实实的断了一条腿,她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除此之外,季青和戚恒也负伤,路予白倒是生龙活虎了一些,只不过眼神有些呆滞。

骆放追问路予白过后,更觉得不对劲,阮莓倒是看出什么来了,她对骆放说:“郁阳说,第四医院,有一种可以洗掉病人记忆的药剂。”

骆放说:“我们去医院的制剂室看一看。”

“好呀。”

“我之前听护士说过,制剂室在地下室。所以环境有可能不会太好,莓莓,你在上面等我。”

“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去。”

因为阮莓坚持,所以两人最后一起朝着医院的地下室走去。

与此同时。

住院部的某间病房传来了一声惨叫,刚才一直没反应的路予白猛地惊醒,然后顺着惨叫声摸了过去,呆滞的眼睛里爆发了吃瓜的光芒。

等他赶到,看到的就是被护士们制服的戚恒,以及满头是血的季青。

季青的眼神惊恐,他指着被护士人工麻醉一掌打晕的戚恒,说:“他想杀我!他是背叛者!医院白天不允许喧哗,所以他被护士控制住了。路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路予白还记得,就在不久前,他也曾被背叛者攻击过。于是路予白立刻说道:“我们把他绑起来!”

“可他要是醒过来了,还会对我们动手的……”季青看向路予白,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们想自保,就必须杀了背叛者。”

路予白:“……”他做不到。

护士将晕倒的戚恒丢在一边,然后说:“病人,白天请保持安静。另外,今晚是病人你手术,请做好准备。”

季青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很难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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