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刁民。”安洛生不高兴。还是一群没见识的刁民。

“我真怀疑你做的什么官?”文果儿好奇。

文果儿有冰糖葫芦交易,他隐隐成了这群孩子的老大。他一出声,很多孩子附和,“对呀!对呀!你是个什么官?”

“跟县令办事的?在县令身边是个什么狗腿啊?”

“怎么能跟县令大人比,县令大人是父母官。”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安洛生也看出来了,“文果儿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故意针对我。

“就看你不爽!”文果儿坦言,“你以为不是我娘,我会叫你二爹?”

“你还说让我叫你爹?你有什么能和我文叔比的?隔壁村子知道吗?我文叔给我在隔壁阿牛家订了一百串冰糖葫芦。”文果儿转身对小弟们豪爽道:“小的们,一百串冰糖葫芦,一百串冰糖葫芦你们知道吗?”

小伙伴们惊叹不已,“啊!好多!好多!”

有小鬼头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文果儿鄙视安洛生,“文叔才是我亲爹,你能和我文叔比吗?”

他嘟囔道:“你穷的,打发小孩几个铜子都拿不出来。”

安洛生出生小富之家,从小学习好。模样又生的好看,一直一来都是别人迁就他。他没想到他第一次迁就别人,遇上文果儿这个忤逆子。他看着一群小孩没说话。心里决定给文果儿苦头尝尝,你文叔和你娘都进县城了。最早也要黄昏的时候才回来。他不送文果儿进学堂,不说文果儿?就是姬绿珠回头都要求到他头上。

文知言是个好吃的,“果果,阿牛家又不远。我们可不可以马上结账。”

“不行。”文果儿拍拍书篓,“今天我要进学堂了。除非?”

“除非什么?”文知言毫不犹豫把狄烟雨出卖了,娘说七婶婶不是好人。“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二爹的秘密。”

一番交换,几个不怕去隔壁村子辛苦的孩子都自告奋勇去阿牛家帮文果儿拿货了。剩下的看着文果儿的二爹冒冷气,都散了。文果儿回头看了安洛生一眼,冷哼一声。施舍道:“去学堂,你跟我走吧。”

文果儿走了两步,后面的安洛生没跟上。安洛生看着回首的文果儿微微一笑,“抱歉,我想起我还有其他事。你去学堂,我就不奉陪了。”

“哦,对了。下午我来接你。”那个傻子告别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安洛生顶着文果儿的愤怒的眼神,转身就往回走。

你求我啊!

你求我,我今天还是要为难你。

文果儿也是个倔犟的。骂了声什么,安洛生没听清楚。他回头,文果儿气呼呼的跑了。根本不给他反悔的余地。要是安洛生追上去,安洛生觉得那样也太没脸了。

文果儿若是个成人,安洛生一定会看出这么简单粗暴的激将法。可他从一开始小看了那个傻子,小看了文果儿。甚至姬绿珠那点小小的反抗,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安洛生决定在文家等。后来又有狄烟雨作陪,他虽然看不上那个女人。可是有人爱慕,他还是挺享受的。文正村里民风淳朴,那个忤逆子出门没危险,他迟早会回来的。

一男一女走在山路上,男的玉树临风。女的也精心打扮过,非常引人注目。

别人都以为,郎情妾意游山玩水,只是近了才见着是文家七儿媳妇,那眼神就微妙了。

安洛生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路上都问得是姬绿珠嫁给文德忠那个傻子之后的事情。

自从姬绿珠嫁给文德忠,那个傻子就有钱了。他家田里的庄稼比别人家好不说,就连山里的野兽都爱往文德忠布置的陷阱闯。

安洛生听了心情还不错,他问,“文七婶能把绿珠请到你家里做客么?”

文七婶?

狄烟雨:“……”

文果儿嘴那么毒,是遗传吧?

狄烟雨这么评价文果儿,文果儿知道了又该委屈了。他怎么能和安洛生这样的人渣相提并论呢。此时他一个人走在去文家族长文堂丰家的路上,他频频回头望。难道他会错意了?娘不是让他走慢点等她吗?

姬绿珠是让文果儿走慢点等她的。她去了秦家,吴桂香好心请她吃葱油饼。没想到闻了那葱油饼的味道,她又吐了。文德忠忙前忙后,急坏了。她和文德忠扯了一会皮,文德忠硬要陪着她正往这儿赶。说是她一个人在路上,他不放心。

“德忠,你还要进城,你先走。”姬绿珠拒绝他伸过来要扶她的手。“果果等我呢,我自己能去。”

“我和果果两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族长家就有马匹,我借马匹进城,保证不耽误事。我先送你们去族长那里,再去学堂。办完了事,我就骑马进城。”

你这么辛苦,又是何必?姬绿珠还要说什么,文德忠看着前面山道上孤单的文果儿,文德忠大喊道:“果果,果果?”

文德忠搂着姬绿珠,挥手给文果儿打招呼,“果果,我们来了。”

那声音映出去老远。

文果儿回头,迎着阳光微笑。

这样的家人真好。

一路上,文德忠牵着文果儿左手,帮文果儿挎着小书篓。姬绿珠牵着文果儿右手,文果儿走在路中间又蹦又跳,三人一路上笑声不断。

快要到文堂青家的时候就会路过文家和李家合办学堂,一栋雅致的木屋掩在一片竹海之中,从山顶上俯视能看见整座私塾全景,隐隐约约传出琅琅读书声。文果儿站在山边上往下看,心中向往。

不谈文德忠蛮横无理,强借了人家下了小马驹的大母马。就连私塾,文德忠都放出话来,“我出了大力建的房子,不让我儿子进学堂。那么抱歉了,学堂他要一半。”当初建房子的材料一大半都是他一人出的。

读书重要,他懂。

不让他傻子的儿子上学,不行。

闵夫子脾气古怪,私塾每年他只收十二个学生。文德忠一闹,他刚好撞见,他被大傻子气的课都不讲了。姬绿珠拿出文果儿练的字,让文果儿拿去给闵夫子看,闵夫子不久又被文果儿哄的笑呵呵的回来了。只是他看见文德忠又止不住冷哼一声,他嫌弃他。

文德忠不管那么多,他傻呵呵直乐呵。不知道乐什么。他也没想到他在族长面前放狠话恰恰遇上闵夫子路过。等到文果儿进学堂了,姬绿珠留在那里陪着文果儿,他才骑着大母马进城了。

讲学的时候,文知名挑拨同窗欺负文果儿,还笑文果儿上学堂还带着娘。没想到文果儿学堂上表现的天赋异禀,他过目不忘,夫子讲什么讲一遍,文果儿就会背了。甚至能举一反三。

闵夫子问起文果儿,“安德可是先学过?”

文果儿:“我娘可是才女,舅舅金榜题名,表哥是贡生。娘说聪明是遗传的,不过我娘有给我讲过一些书籍。”他说的半真半假,可关于舅舅,表哥,这些都是姬绿珠告诉他的,他一点没忘。

闵夫子眉开眼笑,频频点头。

黄昏时分,红霞满天,金乌西坠。

“娘,弟弟听得懂闵夫子讲学吗?”文德忠离去时不放心姬绿珠,姬绿珠笑说带着肚子里的弟弟陪文果儿上学堂。都回家了,文果儿还没忘记这个。

“果果话酸了?”姬绿珠笑。

“哪有?”文果儿认真道,“要是弟弟喜欢听,以后我念给弟弟听。”

“你弟弟现在还不知道动呢,哪里听什么讲学?娘骗你爹的,再说了,果果第一天上学,娘陪陪果果。”

“果果什么时候习惯不用娘陪了,娘就不会送你上学堂了。到时候果果一个人上学堂,路上要小心点。”小孩子突然迈进学堂会有点不适应。姬绿珠想着等文果儿习惯了,就好了。

眼泪朦胧了双眼,文果儿趁着姬绿珠没注意赶紧擦掉。文德忠注意到文果儿眼里的湿润,他什么也没说。他身边还站着跟屁虫一样玉树临风的安洛生。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一个铁汉,一个书生气。在姬绿珠眼中各有千秋,不过她还是更喜欢文德忠这一款的。

姬绿珠看了眼安洛生,眼神落在文德忠身上。那男人鬓角的汗水都还没擦干净,他望姬绿珠嘿嘿笑着,“媳妇,果果,我来接你们来了。”

文果儿唤了声,“文叔。”

又不甘不愿的唤了声,“二爹。”

安洛生笑着应了声,不着痕迹往两人身边站。文德忠路过他身边挤了他一下,安洛生差点摔倒了。文德忠把姬绿珠护在怀里,又提起文果儿的书篓,“果果跑的快,果果走前面?”

他护着姬绿珠走中间,把安洛生丢在后面。

安洛生骂了声莽汉,他也没急在一时。

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姬绿珠知道两人斗气,她听着男人砰砰跳动的胸膛啥也没说,与他十指相扣,默默支持他,肩并肩走在山野之间。

到了家里,文德忠生火做饭,这次姬绿珠没闲着,她进灶房帮忙了。文德忠把秦有田处理猎物的事给姬绿珠提了一下,“我让他把那狍子和野山羊处理了,明天三哥会带去镇上卖。本来我打算给你带些羊肉回来,可三嫂说你有身孕,暂时不知羊肉。兔肉也不能吃。”

文德忠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提出两只活的野鸡来,献宝一样。“待会儿杀了,跟你和果果补身子。”

至于他差点回来晚了,让安洛生接着他们娘俩,文德忠却决口不提。还好,他跑的快,把媳妇和儿子接到手了。

姬绿珠笑笑,没说话。任由男人在那里唠叨,她听着就是了。

文果儿坐在院子里和安洛生大眼瞪小眼,他的冰糖葫芦下午阿牛给他送到了。那群小孩帮忙,阿牛才不放心。只是文果儿没想到竟然是安洛生接收的,还付了钱。

文果儿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在嘴里,他瞪着安洛生,“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我让文叔也不给你钱。”

气不死你!

“你开口闭口你文叔有钱,你文叔就给你吃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值几个钱?”

“苏记桂花糕,千层酥,鲜花饼有没有吃过?”安洛生笑他,穷样。你穷乡僻壤能和县城比,不过他笑容还在脸上,文果儿跑进屋里拿出文德忠带回家的包裹,丢进他怀里。他闻到里面甜腻的香味和那露出一角的苏记标记。他就被打脸了。

那傻子在姬绿珠身边,他安洛生多说一句话的可能都没有。而自己儿子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说,专和他作对。安洛生待在这里既尴尬,又无聊。剩下的就是憋屈。

只希望那些人答应他的事能做到。

安洛生:“果果你文叔怎么那么多钱?你不觉的你文叔的钱太多了吗?”这钱花的,别说他一个小小县令远及不上,金华城里排的上号富商也不过如此了吧?

文果儿想起一些谣言,眼神有点冷。他想也不想的道:“我娘有很多嫁妆啊!我文叔又会挣钱!你怎样?”

其实文果儿误会安洛生的意思了。

他看安洛生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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