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漂亮,媳妇声音甜,媳妇说话好听,媳妇说的很委婉,媳妇夸他,媳妇说他今天很帅。
帅是个什么意思?
文德忠委屈了。媳妇你说出一朵花来,都改变不了你变了的心,都改变不了你剥夺了我送儿子进学堂的事实。“你怎么可以让他送果果去上学呢?”文德忠气的跺脚,声音比春雷吼的还大。“我儿子还小,我要送儿子进学堂!”
“难道就因为他长的好看。”文德忠指着安洛生控诉。
嘤嘤,小心傻子哭给你看。
抢媳妇不能手软。
啥招有用,用啥招。
三哭四闹,会上吊。他能会装,信不信?
姬绿珠也是气,天都亮了。早起的时间全浪费在劝那个假傻子同意安洛生送文果儿进学堂这件事上面了,“让果果二爹送果果去学堂又怎样?”
“我都说了,我信任果果。”
“果果,我儿子。”
“凭啥他去?就因为他好看?”文德忠死揪着这点不放,好想抓烂那张白花脸。
“不止是因为他人模狗样……”姬绿珠说出口,才发现她都被文德忠气糊涂了。她看了温文儒雅的安洛生一脸吃屎的表情,她侧开脸,伸手摸摸文果儿的头道:“人家……是县太爷身边做事的,人家当官。送我儿子去学堂,我们夫妻俩有面子。你说是与不是?”
“他脸上写着当官两字了。”文德忠还在坚持自己要亲自送儿子去学堂。
文果儿好奇的看了眼娘,他娘不蠢。怎么把他往二爹那里推。再说了,一起来就在这儿吵。两口子通气了吗?
文果儿猜的还真没错,就因为两口子没通气。现傻子杠上了。
傻子有了媳妇,有了儿子,又有了儿子。那个孩子没出生,暂且当儿子。女儿他文德忠也喜欢。
就因为又有了那个儿子,文德忠杠了。他觉得他的幸福不止要打保卫战,攻城战也不能落下了。
大儿子第一次进学堂,这历史性的时刻,他怎么能不去。
昨晚上姬绿珠原本想找文德忠说说心里话,可没打开房门就听见门口呼呼的打鼾声。她知道两个人想单独见面亲近亲近不可能了。
“果果二爹脸上是不会写着他在做官两个字,我果果那么聪明就不知道宣传,宣传?贵人是来编写乡土人情的,用的上乡里乡亲的时候多的是。果果记得叫你的小伙伴门来讨赏,让他们帮帮贵人忙,早点了了差事,早点回去。”
姬绿珠把贵人两个字咬的很重,除了昨天安洛生质问以外,她从未提过他们之间熟悉。安洛生打开扇子,文德忠怼他一句,“快入冬了,扇扇子不凉吗?”
安洛生染了风寒正不舒服,他吸了吸鼻子,收了扇子没说话。对安洛生来说,他还第一次见到两口子之间是这样的。
你们两个吵,你们两个继续争。
文果儿眼睛发亮,“我听娘的。”
一直没吱声的文果儿把文德忠背叛了。
“吃饭了,吃饭了。”姬绿珠招呼道。
有什么过后,她会给傻子解释。
文德忠盯着文果儿两母子吭哧吭哧的坐在桌子上,一把把安洛生面前的碗筷抓过来摸一把,又放回去。“我帮你看看干不干净。”
安洛生看了一眼,这傻子和媳妇一起吃饭,傻子浑身收拾的干净,手也是洗过了。碗里看起来干干净净,没印子。可被傻子抹了把的碗筷,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虽然饭都是傻子煮的。
文果儿献媚道:“我给二爹盛饭。”
文果儿手脚利索,拿过文德忠抹过的碗,就给他盛饭。装的倒是不多。
你不吃,也不能浪费粮食。
其实安洛生不介意自己去洗洗。
现在……
姬绿珠一句话没说,就当没看见。
吃过饭,姬绿珠给文果儿收拾好书篓,把零食放进去。“果果路上走慢点啊!你二爹要收集风土人情。”
“你路上小心些,慢慢走。”姬绿珠把文果儿送出去很远。
去村里学堂的路恰好与去县城背道而驰。姬绿珠要跟着文德忠进城。他们收好东西,院门都没进,就走了。
文德忠望着文果儿的背影,“果果,果果下午文叔来接你。你跟着……你二爹,去学堂的路上小心点。”
文德忠那嗓门,附近的孩子都知道文果儿出门。昨天因为文家院子锁了门准备献八卦,献“宝”的人铩羽而归了。前日尝到甜头,今日那肯放过。至于那什么二爹,谁叫那么奇怪的名字。
反正文德忠那个打女人,打孩子的主,没跟在文果儿身边就好了。
而文家大院子里面,狄烟雨抹了胭脂,熏了香,也蠢蠢欲动。唤来爱多事的文知言,塞了两块糖。“你去跟婶婶看看,文果儿身边跟着的可是昨天那个贵人。”
她知道文知言尿性,“婶婶只是随便问问,你看着他了,不用回头告诉婶婶,你跟着他看看能不能再捡金饼子。”
文知言接过狄烟雨给的糕点,咬了一口,“没文果儿家的糕点酥。”他评价了一句,转身跑出去了。
狄烟雨气的深呼一口气,冷哼了一声。蠢货,你以为便宜那么好捡的?!
巴不得那小子闯了祸被乱棍打死。
被她惦记的安洛生打了个喷嚏,回头看了那边山路上。文德忠两口子快翻山了。他们走的秦家门前那条路。
文德忠拿着一盒媳妇路上吃的糕点纠结,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儿子。他该怎么选。他问,“媳妇你去哪儿?”
说媳妇跟他去城里,他才不信。
媳妇坐牛车,头晕,恶心,要吐!
媳妇不会进城的。
“知道问了?”姬绿珠站路上等着他,主动挽上文德忠的胳膊在文德忠脸上波了一个,“不气了,行不行?”姬绿珠讨好他。
文德忠脸色涨红,因为脸黑不显。
可那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他正要说话,姬绿珠道:“你小声点。隔山都听见了。”
文德忠眼巴巴望着她,你说过不嫌弃嗓门大的。
姬绿珠:“这是秘密。”
文德忠压低声音道:“秘密?”
姬绿珠结过文德忠手里油纸包裹的糕点,一封封书信暴露在糕点面上。他分门别类放在文德忠手里,“这个送到福州。这个送到盛京。这个送到飞云帮。”
飞云帮是陈珊珊娘家的产业,保镖,运输,劫杀,收保护费都会做。飞云帮原本在京城不入流,陈珊珊看上安洛生,飞云帮帮主就把女儿嫁给安洛生了。至于怎么嫁的,儿子没娘,说来话长。就不提了。
飞云帮帮主疼爱女儿在金华设立分舵,第一个为了女儿,第二个还是为了女儿。这个时候,正是陈珊珊娘家兄弟每年查账的时候。
因为陈珊珊生辰就是这个时候。
姬绿珠觉得老天都是在帮她,如果这辈子还落到上辈子的地步。她就枉为人了。
她单独挑出给飞云帮的那封信,那是她昨晚特意写的。字迹都改变了。“德忠,这封信你让人扔在飞云帮门口就是了。你别去。”文德忠的样子简直见了一眼,一辈子难忘。“你记住了吗?”
“其他的信,你交给福运商行,让他们商队给你带信。分开送,尽量要送到。”
“媳妇,这信对你很重要吗?”
“是。这信对我,对果果,对你都很重要。”虽然没全指望这些信,可也是条制衡安洛生的路子。
再两个人的时候,姬绿珠愿意给眼前的男人多一点耐性,“这是给我娘家父兄,侄儿的信。姓安的不安好心,又是个极度功利的人。不怕他光明正大使绊子,就怕他狗急跳墙。你引他进家里虽然不方便,也没错处。等我有了娘家帮助,一个县令而已,我们不必怕他。”
“果果是我们的。”
“我也不想回安家去!”
“是我没用。”文德忠闷声闷气的说。他看着姬绿珠眼神复杂,“媳妇……”他欲言又止。
他有条件让媳妇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他有的是钱。真正对他好的人不多,可他钱多,金子堆成山了。他还可以为了她挣个功名——习文,金榜题名他不用想了,他不是读书那块料。可武状元,或者进军队。官场之中,他有人脉,他有七成的把握能光宗耀祖封侯拜将。
一封没有签字的推荐信已经压在那个箱子底下很久了。
“怎么了?”姬绿珠问,这男人杵在那儿跟山岳一样,还矫情上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啊!”
“媳妇我舍不……舍不得你晕车。”文德忠道。
“我又不去县城。”
“去哪儿?”
“我先去三嫂子家,让三哥跑荒林一趟取陷阱,然后我去送果果进学堂。”姬绿珠那狡猾的样儿,如守着一颗松树的松鼠,满足极了。笑得眉眼弯弯。
文德忠没多话,不着痕迹的把自家媳妇搂在怀里,一路上慢慢往上爬。
“山高,路陡,媳妇小心脚下。”
“我不背你,我护着你。”
另一边,十几个孩子把安洛生和文果儿围住了。他们大部分穿着短衫,穿着草鞋,有的还打着赤脚。有人手里攥着几个铜板了,有人手里没有,还眼巴巴望着安洛生。
“那二爹长的真好看。”有人夸赞道。
“文果儿,他怎么叫二爹这个名字呀?好难听?还不如我牛蛋。”
“要死啊,牛蛋?”文果儿作势敲他头,叫牛蛋的家伙跳开了。文果儿解释道:“他是我二爹,什么叫二爹呀?我娘说,他是贵人。我爹说他是县令大人身边办事的。当官,你们可懂?”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洛生踏进文家院子,院子里三个人。谁都没问过他姓甚名谁。
几个小子点头。
当官的肥头大耳,超有钱。
“他不像啊?”
“当官那么穷!还不如傻子!”
“论相貌,他肚子没夫子肚子大,学问肯定没夫子好。论钱财,不如傻子啊!”满腹经纶,腹那个字可懂。肚子大就是这么来的。
“傻子,傻子的叫!你们够了啊!”文果儿假装怒了,“那是我文叔。”
“以后你们还要不要冰糖葫芦了?”
“没下次了啊!”
“上次你说的是不准说你娘的坏话?”有人纠正道。
文果儿:“我文叔,我全家都算在里面不行?”
文果儿话落,话锋立马变了。
“果果的文叔,威武……霸气!”
“果果的文叔,好看!”
“果果的文叔,是大英雄,超有钱!”
“果果的文叔,比当官的好看,比当官的有钱。”
……
山沟沟里头孩子也是有人宠的,他们性子自爽,说话又不拐弯。文果儿听着一个个记在账上,“你一串冰糖葫芦,你一串冰糖葫芦……”反正夸他文叔的,他没落下。
安洛生站在旁边忍无可忍,“文果儿,他们只是一群无知小儿!你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