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赵虎都在数落杨金道,“冯苑还在牢里,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动什么手?”
杨金一句没理赵虎,只是梗着头不看赵虎,眼圈红的吓人,手上与身上都有几处打斗的伤痕。
赵虎一见她这种状态,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一句话。
牢房都来了,干脆顺便去看一下冯苑。
去的路上,姜澜道,“杨家大姐这……关上几天啊?”
赵虎道,“关上十天吧,得等到咱们把凶手找出来,否则她这副样子万一再闯出大祸来,那就不好办了。”
赵虎之言在理。若站在杨金的角度,姜澜也能理解她的做法,早已经被判处死刑的冯苑父母非要犯案,找来了开封府的人重新查案。对他们来说,便是杀父杀母仇人的狡猾,情绪难免会出现问题。
姜澜点点头,早日找出凶手才能解开家人的心魔。想到这儿,他们不由都加快了步伐。
冯苑曾受过刑。虽然帮她找过大夫,但只是为其粗糙的治了一下而已,谁会太在意一个死囚的命呢?
她双眼放空,躺在牢房的稻草上,仿佛从面前过去的赵虎与姜澜两人只是空气。
牢头打开牢房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姜澜坐在她的面前道,“杨家父母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苑兀自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姜澜,似乎她早就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提问。
姜澜见她如此懈怠,强硬的用双手掰过冯苑的脑袋道,“我是姜澜。你爹娘跑到开封府,向包大人击鼓鸣冤,加上的确有疑点,我们才过来查案。你若有冤告冤,定会替你平反;你若明知故犯,俯首认罪便可。”
冯苑的目光终于对上了姜澜,她听说过姜澜的大名,又闻父母不顾年迈,拼命去开封申冤。最终,她的嘴唇动了动,“会打我吗?”人的骨气会被打怕的。
姜澜伸手整理了一下冯苑额前的碎发,眼见她明显瑟缩了一下,心中不免叹息,温和说道,“不会有人打你的,我保证。”说罢,姜澜向旁边的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马上明白了过来,退到牢房门口去。
一个被虐打过的瘦弱女子,天然会对强壮的赵虎产生些畏惧之意,对同为女子的姜澜能放下警惕。
慢慢的,冯苑的眼泪涌了出来,颤抖的说道,“我冤枉。”语中悲戚不似作伪。
姜澜拍拍她的手道,“我都知道,告诉我事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十月初八。尽管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但冯苑永远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从良民落为死囚,全是因为那天出了差错。
姜澜带了纸笔,告诉她从那天早上,事无巨细全部交代。
那天真没什么稀奇的。
冯苑早上起来做了早饭,洗过衣服后便上街去买菜。上午时姐姐和姐夫过来走亲戚,便留他们吃了顿午饭,午饭后洗衣服扫院子缝缝补补忙杂物。晚饭做的都是家常菜,因着杨恒这几日店里太忙,便先拨出了他的份。
冯苑把拨出来的菜放回锅上温着时,就听到饭桌上碗筷掉落之音。
她过去看时,才发现两位老人已经倒地咽气。
之后大声呼救、官府来人、认罪画押,一幕幕快的如同走马一般。
姜澜道,“你在晚饭前没有买菜,家里吃的是什么?”
冯苑被关在狱中,整日都是回忆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连做的菜都清清楚楚,“晚上吃的就是上午一起买的菜。剩的肉我回锅热了一下,新做了土豆丝和炒白菜。”
姜澜道,“午饭你们都吃了吗?”
冯苑肯定道,“公婆、我、姐姐、姐夫都吃了,全部没事。”
姜澜问道,“午饭吃完到晚饭这段时间,谁去过厨房?”
冯苑有一瞬间的着急,“只有我和婆婆去过。”嫌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这便奇怪了。冯家并不大,若有人潜|入其中下毒,必定会被家人发现,若是武功高强之辈,绝不会和平民百姓较上劲。
估计是还有什么没能想到的,姜澜安慰冯苑道,“无妨,我们先去查访一遍,你果真有冤屈的话,绝对会救你。”
绝境中人最盼有希望出现,以开封府的威名,姜澜此话无疑是给冯苑吃了一颗定心丸。
话问完后,赵虎过来了。
方才她们说话之时,赵虎见天气寒冷,冯苑又穿得单薄,便去街边店里买了一套棉被带了过来。
回去时,姜澜与赵虎说了冯苑交代的话,又道,“午饭与晚饭所食用的蔬菜相同,但中午大家没事,晚上却中|毒身亡,一看就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赵虎道,“那冯苑说的可不可靠?”
姜澜道,“我看不似有假。我突然而至问话,她说的处处合乎逻辑。你也看到了,她满身伤痕怕挨打,必定有逼供,从前的证词算不得数。”
赵虎又道,“之前杨京的供词,不是说她图谋杨家的家产,有可能是杀了杨父杨母好分家。”
姜澜否认道,“若想分家产,直接杀了杨京便是。何苦去杀公婆,这样的话家产不是更能落一部分到杨京身上吗?”
赵虎点头道,“此话说的有理。”他提议道,“不如我去乔装一番,打探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姜澜同意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展昭与白玉堂早就在府衙对面的饭庄等他们了,见他们过来道,“查的怎么样?”
姜澜道,“处处透着不对劲,冯苑一没有杀公婆的动机,二曾被刑讯逼供,事实如何还未可知。”
展昭道,“我们今日去查访,得出的结论却与你们恰恰相反。”
姜澜道,“怎讲?”
事前早已查出致杨父杨母死地的毒药乃是砒|霜,新祥县衙四个月前便去走访过,冯苑曾去买过砒|霜,说是要治家里的老鼠。展昭道,“我去药铺查过,此事为真。冯苑舍近求远,去了最远的那家药铺,且问过邻居近一年都没闹过老鼠。”
这……
看来当初给冯苑判个死罪,确实不是新祥县差役无能。说冯苑杀人,没有动机;说她无辜,另含疑点。
最后大家只能决定,再次探查。
王大妈声称已经与杨家做了七十多年的邻居,从上辈子就是近邻。
姜澜问道,“之前冯苑与公婆关系如何?”
王大妈一拍大腿道,“冯苑都把他们老两口杀了,关系还能好?就是这事出的,我都不敢和我儿媳妇大声说话,生怕那天也被……”
姜澜向她解释道,“大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没发生事的时候,你们感觉她家关系如何?”
经这一提醒,王大妈才开始细细思索道,“我只能看些表面的,他们家真的怎么过,我也不清楚。”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王大妈也不敢保证自己知道的是不是真的。
姜澜道,“您说说您看到的就行。”虽说不可外扬,但生活中总会带些痕迹,如果真有什么矛盾,不可能一丝踪迹也无。
王大妈看了看门外,似乎还有顾忌,姜澜似有所感,快步走过去,将房门关严了。
王大妈舒了一口气道,“我们都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如果真说错什么话,都不知道该怎么住下去。”
姜澜宽慰道,“您放心,现在外面没有人,我们问这些就是了解一下情况,绝对不会说出去。”
王大妈放心道,“说实话,冯苑嫁过来的时间不长,但她们家过得不错。杨大婶心眼好,经常跟我说她家媳妇手艺好、做的菜好吃,冯苑也一直都是好相处的模样,每次见了我小孙子,都得往他手里塞些果子、糖块什么的。”
听着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姜澜问道,“杨家和别人有没有什么矛盾或者冲突?”她怕王大妈误会,又解释道,“我们得再了解一下,您说出来对两方都好。”
王大妈和他们做了七十年的邻居,邻里纠纷等再清楚不过。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杨家两口子都是老实人,真没什么得罪过人的时候。”王大妈顿了一下才说,“如果真的要找,还是两三年前,他们家杨金在饭馆当学徒的时候偷过人家的菜,不过之后杨大叔知道了好好骂了她一顿,还拽着孩子去那儿认错赔钱了。”
姜澜惊讶道,“杨金还干过这事儿呢,我看她现在挺靠得住的样子啊。”
王大妈道,“长大了嘛,年轻人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王大妈看姜澜又兴趣,平日里她也爱谈论些家长里短,“别看杨金现在一副姐姐的样子,小时候最让她爹娘着急了,欺负小孩、偷吃零食,就没有她没闯过的祸。”
姜澜道,“杨金调皮成这样,小时候没少挨打吧。”
王大妈道,“哪个小孩子小时候能不挨打,不过杨金家却没打过她。”
姜澜道,“这是为什么?”
王大妈神神秘秘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杨金不是他们家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