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的孩子随便打骂,别人家的孩子谁敢动手?
姜澜细问之下才得知,杨金本是杨大婶胞妹的女儿。因着她七岁时生父去世、生母改嫁,父亲那边又亲眷稀少,这才被杨大婶抱回来养,改了名字成为他们家的大姐。
王大妈道,“要不说杨家两口子心眼好呢,养个孩子她吃的虽然不多,但架不住天天吃啊,还得操心她的穿衣服、嫁人,杨金长到这么大都是多亏了他们家。”
除了这点八卦,王大妈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姜澜问了问其他邻居,知道的虽然不如王大妈多,但差不多都能对上。
家庭和睦、邻里和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回到县衙中时,天色已晚。
展白两人比她稍早回来一会儿,对姜澜说道,“闹老鼠之事有古怪。”
姜澜坐下问道,“怎讲?”
中午双方碰头时,姜澜查出的事与他们调查完全不同,展昭便知忽略了什么地方,当即决定回去一户户细问一番。
这一问,就问出了不对。
四五个月之前的事情,一般人的印象总会有些模糊,问到了只能差不多答一个那阵子没闹过,这次是问的重阳节前后家里有无异常。
冯苑买砒|霜的时候距重阳节很近,节日附近的事情大家普遍会记得清楚一些。有几位说了,那几天晚上勤闹老鼠。更有甚者,都把家里的米袋啃破了,说着还带展昭去看了被咬破的袋子。
说来也奇怪,那次的“鼠患”只闹了四五天就结束了,一户养猫人家的大花猫还没吃得尽兴,就没了这事,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只有这家人是自家的米袋子被咬破了,才有些印象的。
展昭后来去养猫人家一问,果然如此。
不过只有杨家附近的邻居才有过这种体验,稍微远些的根本不知道这事。
赵虎咋舌道,“听这么说,那老鼠并非是‘鼠患’,倒像有人估计放的。”放老鼠以引冯苑去买砒|霜,加深她的嫌疑。因为冯苑说过,她自己怕猫,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想到去买些砒|霜来治。
旁边一直划水的白玉堂感叹道,“究竟是与冯苑有多大的仇,才会用上这种手段。”若不是冯苑爹娘求到了开封府,这就是个必死的局。
赵虎说道,“我今日去冯苑娘家那边,没打听到她有什么矛盾仇人,只听邻居乡亲说自幼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时间太晚了,展昭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接着查。”
天亮后,一行人来到了杨家。
他们家先失父母,姐姐又被囚,可以说是愁云惨淡。杨京一见他们过来,就急忙迎上去道,“几位爷,我大姐什么时候能回家?”
赵虎劝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她现在情绪不稳,在里面呆上几天也能平复心情。放心,打过招呼了,里面的人不会为难她。”
姜澜走进厨房,问陪同的杨恒道,“你们兄弟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杨恒有些奇怪,但仍答道,“吃了。”
姜澜道,“你会做饭?不错啊。”
杨恒道,“做的不好,只会几样简单的。”
姜澜随意的看着锅台旁的厨具道,“之前你家是谁做饭?”
杨恒道,“是冯苑。”
姜澜道,“我看这些东西都挺新的。”说着她拿起了菜刀,明晃晃的一看就是新打出来的,这时候一把刀可不便宜。
杨恒道,“出事了以后,大姐一直过来照顾我和弟弟。不想看到她的东西,就都叫我们扔了。”自然也包括厨房里的一应物什。
姜澜打量着厨房道,“你们家的那包砒|霜也一起扔掉了吗?”
正是因为那包砒|霜,害死了亲父母,杨家怎么可能不扔,直接道,“扔了。”
姜澜道,“之前的砒|霜放在哪里?”
杨恒指了指墙根,就放在厨房的墙根下。厨房中多是食物,极其容易招老鼠,家里多将其放在那处。
姜澜又想到之前那批厨具,不想用仇人的东西,甚至都不想看到,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道,“从前的厨具,你姐姐都扔到哪里去了?”
杨恒答道,“木头当柴火烧了,别的砸掉扔了。”
这还得了?姜澜路遇展昭和他说了一声后,便急急的跑向柴堆。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冬天用的柴火又多,可能不剩什么了。
过去一看,果然如她所料,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一堆干枯的树枝。
杨恒问道,“您问这些有什么用?”
他那天从没回家,店里也有证人,故而可以完全排除嫌疑。姜澜答道,“你父母死于砒|霜中|毒,既然食用的果蔬与中午相同,那么就是做好之后下的药。”四个月前,县衙已经查过,锅里余下的粥和为杨恒拨出来的菜都有毒。
冯苑又声称做晚饭时,一直在厨房没有离开。想来只能是午饭结束到晚饭开始前这一段时间,有人故意在厨具上下毒。
杨恒惊讶道,“您是说冯苑可能不是凶手?”
姜澜道,“有这个可能。”她看向杨恒道,“案子还有些疑点,所以必须要再查。”
杨恒父死母丧,凶手又是发妻,个中痛苦可想而知。前几日他见开封府陆续来人,询问之前的命案,还想着是如杨金所说,冯家想要冯苑脱罪。如今听姜澜亲口说出案犯还不可定之事后,心中激动无比,忙告诉姜澜道,“我现在就去家里各处找一找有没有剩下的。”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快步走了。
姜澜高声提醒他道,“还有之前扔掉的锅和碗碟瓷片,能找到的话都要找!”
再次回到厨房摸索当时的情景。
她拿过一颗白菜,从流程上讲,如果排除了冯苑下毒的可能,那么可以下毒的地方只有三处,水缸里、刀刃上、案板上、锅里、碗碟中。
首先排除碗碟,因为四个月前,在国内留下的粥里还能验出毒来,就觉不是单下在菜里;另外姜澜方才让杨恒一一指出换过的东西,包括筷子、勺子、菜刀、案板、碗碟、大锅等各物,但家里的水缸却是留着的,如果毒下在了水缸里,那么现今他们三兄妹也不会活着了。
时间过去太久,留存的证据所剩无几。
姜澜正在头疼之机,就见一位高大汉子满脸怒气的走了过来,还没等姜澜开口,伸手便打!姜澜岂能容他如此,当即后退数步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汉子只答了一句,“以牙还牙!”抬拳就要再打。
姜澜生怕他再破坏这已经“不可挽回”的厨房,只好用轻功引着他出去,到了院子里才开始与他对上。姜澜此时武功虽然说不上好,但来闹事的这人明显没练过武功,空有一身蛮力,绝对打不过姜澜,因此展昭并未上前帮忙。
不多时,他就被反剪双臂按压在地上。
闻声赶来的杨京见到此人,惊叫了一声,“姐夫?!”
他正是杨金的夫婿,申凡。
赵虎颇为头疼道,“你们夫妻俩怎么回事?一个当街殴打老妇,一个企图暴打良民,非得双双被关在牢里才安生?”
申凡跪在地上不屑一顾道,“你们当官的要抓便抓好了,不用往我头上扣黑锅。”
展昭手中还抓了找来的一块碎木,听到这话走过来道,“你说一说,我们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杨金没有殴打老妇,还是你没有袭击姜澜?”
申凡一时语塞,“我……”
杨恒虽然一心在找证据,但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赶了过来。此时他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帮申凡求情道,“我姐夫脑子不太聪明,是个认死理的。您今天早上跟我说的话,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姐夫。他定是无心之失。”
姜澜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开了手道,“这次就算了,不许再有下次。”
申凡从地上爬起来后,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却被杨恒拦住了道,“这事我姐夫做得不对,眼见天都快中午了,不如您在我这儿吃个午饭再走。”
姜澜刚想推掉,便听展昭说,“你请算什么事?要吃就得在你姐夫家吃。”
姜澜与赵虎惊讶的转头看向展昭,他们都知道展昭并不是咄咄逼人之辈,怎么会说这种话?
杨恒见到展昭并不领情,只好尴尬的笑笑道,“一定一定。”说着便去碰旁边申凡的手肘。
申凡虽然刚才恨不得要打姜澜以泄愤,现在冷静下来方才觉出害怕,区区草民,怎敢与朝廷为敌?他为了面子挺了几秒,杨恒几番暗示之下,才装作出于无奈,应下这回事,带他们往自家的方向走。
离开的时候,姜澜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问展昭道,“白玉堂去哪里了?”
展昭道,“他说不喜欢这个案子,今天一早就回家去了。”临走前还嘱咐展昭,若是找到了那位真正的凶手,别忘了放冯苑过去打两拳,好好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