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云苏的笑声停下,谢闵安才继续说:“吕氏春秋吸收了百家之长,是一本汇集治国理政大智慧的著作,文章短小而精炼,擅长用常见的现象去说理。在写作上也很有特点,这是我们读的第二篇了,你发现没有,他先用生动的事实引入,提出观点,然后进一步从治国理政的角度来阐述。狗被传成了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如果国君轻易听信别人的话,恐怕就有亡国之灾了。”

阮云苏点点头。

谢闵安:“第三段里面列举了很多例子,你自己总结一下,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阮云苏就捧着书认真地看起来,时不时拿起笔画一画。

谢闵安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小家伙柔软的头发和白皙的脖颈上,渐渐温柔起来。

阮云苏咬着笔杆子:“我有点看不懂。”

谢闵安:“是这样的,一个是鲁哀公问孔子,乐正夔是不是有一只脚,孔子说,乐正夔是舜帝时期的乐正,也就是校正音律,和谐五声的人,舜对乐正夔的评价是‘夔能和之,以平天下,若夔者一而足矣’,这句话的本意是要和谐音律,安定天下,像乐正夔这样的人才,有一个就够了,结果传成了乐正夔只有一只脚,实在是荒唐。宋国有一个姓丁的人,家里没有井,要出去汲水,所以专门请了一个人帮他出去打水,这位丁氏对别人说,‘吾穿井得一人’,意思是我得到了一个帮我打水的人,结果大家以讹传讹,就成了我在打水的时候捡到了一个人。”

听到这里,阮云苏又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不就成了恐怖故事了吗!”

谢闵安:“……”

你的笑点可以再低一点吗?

他不理会阮云苏自顾自地笑,板着脸讲下去:“一个人用语言只能表达出百分之八十内心的想法,而第二个人能理解百分之八十就是很好的情况的,你看,传到第二个人这里,真相就剩下百分之六十四了,再继续传播下去,所谓的真相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

阮云苏睁大了眼睛听,倒不是觉得哥哥说的多有道理,只是哥哥升华主题的时候总会特别深沉。

他就喜欢这样的。

谢闵安:“听懂了么?”

阮云苏:“听懂了。”

管他听不听得懂,亲他就完事了。

阮云苏翻身爬到谢闵安身上,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小口。

今晚满足了。

******

罗竹又来给阮云苏上书法课了。

阮云苏觉得罗老师不再有有距离感了,就鼓起勇气提了一个要求:“老师,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写一个人的名字?”

罗竹闻言笑了,阮云苏的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到藏不住秘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罗竹就知道阮云苏想写谁的名字了。

“好啊。”罗竹答应了。

阮云苏忐忑地说:“老师,我才刚开始练字,笔画都写不好,就让你教我写复杂的字,您会不会觉得我……”

罗竹笑道:“不会,我猜你想写你家alpha的名字,对不对?”

阮云苏害羞地点了点头。

罗竹就想逗他:“这么喜欢他?”

阮云苏脸更红了,答案不言而喻。

罗竹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这次我先教你写他的名字,等你练的差不多的,我再教你写情诗怎么样?”罗竹看着阮云苏说。

“情,情诗?!”阮云苏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学生连情诗都不会写,我这个老师不是白当了吗?”罗竹说。

阮云苏对罗老师更加佩服了,这才是文化人的表白方式,用毛笔字写一首情诗,比什么蜡烛,戒指浪漫多了。

“不过呢,要写情诗,得把字练好才行,不然你的恋人看到一副歪歪扭扭的字,只剩下嫌弃了。”罗竹对阮云苏进行激励教育。

一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写一手漂亮端正的好字,哥哥看到他写的情诗,一定会被他的才华深深吸引的。

阮云苏充满了干劲:“谢谢罗老师,我会勤奋练习的!”

阮云苏听的格外认真,恨不得把罗老师讲的所有要领都刻进脑海里。罗老师走后他又练习了很久,连李叔都觉得反常,小苏平时会出来吃零食的,这回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不会真的“废寝忘食”了吧。

李叔敲了敲门:“小苏,你饿不饿呀?”

被李叔这么一说,阮云苏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

“饿!”阮云苏揉了揉肚子,像个讨食的小松鼠。

李叔道:“饿了也不知道叫我。”

阮云苏:“我在练字呢,没感觉到肚子呃。”

李叔吃惊了一下,虽然说刻板印象不好,但他也实在难以相信阮云苏突然就变成了勤奋好学生。

“小苏不用这么辛苦,快出来吃点水果吧。”

阮云苏:“做喜欢的事情一点也不辛苦。”

李叔心里的疑问更大了,喜欢的事情?阮云苏真的喜欢上练书法了吗?

他微信上问了罗竹,得到的答案却在他的意料之中。原来阮云苏是想写好少爷的名字。

罗竹还说:我还答应了小苏,等他入门,就教他写一首情诗,作为毕业展示。

李叔:你自己老不正经,还要教坏小孩子。

罗竹:我哪里不正经了,不过是传授过来人的经验罢了。

李叔不理他了。

写字比阮云苏想象中难得多,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连基本的笔画、运笔都做不好,竟然就要写复杂的字。

阮云苏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李叔。

“怎么啦小苏?”

阮云苏一五一十地说:“李叔,我觉得我有点任性了,我今天让罗老师教我写哥哥的名字,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叔摸摸阮云苏的头发:“小苏你没错,罗老师不是也教你了吗?”

阮云苏嗫嚅道:“可是,可是,罗老师有可能很为难,只是不想拒绝我,才勉强答应教我的。”

李叔心想,小苏你还是没能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可爱,一个糯米团子一样的omega求你教他写爱人的名字,大概心是石头做的才会拒绝他吧。

“没有的事,罗老师刚刚还夸你了,你表现得很好。”

阮云苏这才放下这件事。

这时谢闵安回来了,阮云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写的丑字,就赶紧去房间里把草稿纸都收好藏起来。

谢闵安:“李叔,他怎么了?”

李叔:“你自己问问他?”

谢闵安就去找阮云苏:“在做什么?”

阮云苏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往垃圾桶里一塞,以为已经毁尸灭迹了,没想到下一秒谢闵安就从桌子和书架之间的缝里夹出来一张完好的。

阮云苏:!

糟了,怎么会有一张掉进缝隙里!

再谢闵安看到之上的内容之前,阮云苏伸出手去抢,谢闵安站起身来,把那张草稿纸举在高处。

阮云苏伸长手臂,跳了几下没够到,急地脸都涨红了。

谢闵安控制着那张写满了名字的草稿纸:“不能让我看吗?”

阮云苏面带愧色:“太丑了。”

谢闵安失笑:“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要是练了一次就能写好,不就是天才了,那还要老师做什么?”

阮云苏盯着他手里的宣纸,气恼地说:“你别看。”

谢闵安:“真的不能看吗?”

阮云苏气的像只河豚:“不能!”

可阮云苏没有意识到,谢闵安对他的草稿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刚才那句话也不是征求他的意见,无论阮云苏回答什么,选择权都在谢闵安手里。

谢闵安笑了笑,展开那张草稿纸,发现上面写满了自己的名字。看得出来阮云苏很用心的再写,但是技巧不够,该藏的笔锋大大咧咧的露出来,该露的峰不够干脆利落,笔迹拉的长而弯,像爬在纸上的小虫子似的。

最有趣的是,因为谢字的笔画比另外两个字要复杂,所以体积足足有正常字的两倍,整个谢字看起来被拆成了三部分,又矮又胖,谢闵安没忍住笑了一声,看到阮云苏气愤的表情之后又赶紧把笑声收了回去。

哥哥刚才是在嘲笑他,阮云苏气的一把夺过草稿纸,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他的眼圈红了。

谢闵安没发觉阮云苏委屈得要哭了,还在问:“老师教你的是什么体?欧体、颜体、柳体还是赵体?”

阮云苏被问住了,闷闷地答了一句不知道,声音小的像蚊子。

谢闵安说出了让阮云苏崩溃的一句话:“我看你可以自创一个阮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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