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普通人的恐慌,患者的家属也十分焦虑,自我意识紊乱患者在很多场所受到了歧视。比如在大型超市里,如果保卫人员发现一个Omega不对劲,就会带他去做精神障碍级别测试来判断是否是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如果是,他将会被禁止入内。

在教育上,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也面临着重重阻碍,比如说,有的患者是在毕业论文答辩之前被确诊的,而学院却拒绝办理延迟毕业。还有的直接被开除了学籍。

就在家属们为各种不便焦头烂额的时候,深城中医院联合深城第二精神医院推出了一种催眠疗法,这种疗法的创始者有两位,一是中医院的脑科主任蒋成林,另一位是心理学博士同时也是省催眠协会的副会长尹星云。

为了推广,两家医院联合起来办了一个免费门诊日,但是到场的患者寥寥无几。

因为一听到催眠疗法,患者家属们心里都有些踌躇,虽然两位医生都是业界标杆,但催眠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仍然是一个神秘的词汇,大家心里存疑,不敢贸然尝试。

[听说深城的医院用催眠术来治疗自紊患者,疯了吧?]

[这是骗术,不会真有人信吧。]

[有些人不要秀优越了,尹星云和蒋成林都是博士毕业,做了十几年的科室主任,无脑喷的先晒出你的毕业证吧。]

[还真有人舔?博士怎么了?这世界上多的是黑心医生骗患者的钱,越是位置高的,越把人当傻子骗。]

[反正我不信催眠能治病,愿意相信的就去治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大家不要说风凉话了,患者的家属现在肯定是病机乱求医。]

[就算我是患者家属,我也不会傻到用催眠术来治病的。]

就在大家纷纷质疑的时候,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发声了。

深城电视台晚间新闻做了一个专访,访谈了四位患者和家属。

孙青和他的omega王喻都是本市一家通讯公司的普通职员,两人有一个孩子,王喻被确诊为自我意识紊乱症之后,养家带娃的重担都落到了孙青身上。孙青微薄的薪水连养活一家三口都有些捉襟见肘,根本没有余钱带omega去看病。听说市里两家医院办了一个免费门诊免费日,并且后续治疗的费用可以报销百分之七十,孙青高兴坏了,赶紧带着王喻去了医院。

为了早点挂号,孙青特地早起,可是到了才发现根本不用排队,因为根本没有其他患者和家属。

孙青也没多想,不用排队当然最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医生先询问了王喻的病情,然后让孙青填一个表。

医生郑重说道:“家属,为了达到治疗效果,这张表你必须如实填写。”

孙青浏览了一些,表格上有十几个问题,比如omega认为自己是什么,拟物行为有哪些,有没有自伤举动,有没有伤害他人的倾向等。

孙青一边回忆一边写,写完之后医生就把王喻单独带到了一个房间,孙青不能跟着进去,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又来了一位患者和家属。

他们看了看门可罗雀的科室,有些踌躇。

“你也是带omega来看病的吗?”

孙青点了点头。

那人又犹豫道:“唉,我听说了这种疗法,今天来看看。”

孙青心想,这不是应该高兴吗,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叹气。

“你相信这种疗法吗?什么催眠,听都没听说过。”

孙青冷冷地说:“我又不是医生,哪能什么都听说过。”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何必来一趟呢。

“你的omega已经在里面了吗?”

孙青懒得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说:“那我也试试吧,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孙青见他这样疑虑,说:“我觉得你也不用担心,催眠疗法只是针对异常化比较大的omega,采用催眠让他们在以后减少异常行为的频率,就算不成功,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害处。”

那人好像被孙青说动了,脸上的表情终于坚定了些。

过了一个多小时,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位患者,有的像孙青一样,早已无计可施,看到医院的宣传就赶紧来了,也有的半信半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王喻患病之后,认为自己是一只电灯泡,白天睡觉,晚上则精神奕奕。

孙青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昼夜颠倒就昼夜颠倒吧,比起网上看到的其他患者奇奇怪怪的行为,王瑜这种情况不算严重。

直到有一天晚上,王瑜失踪了。

孙青找他找的快要发疯,最终在小区保卫的帮助下,发现了监控里的王喻。

此时的王喻正在小区西南角的一块施工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孙青紧紧地抱着他的omega。

王喻则认真地说:“我发现这里是小区的照明死角,需要我给这里带来光明。”

孙青:“……”

面对一个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孙青当然不能用正常的道理来解释。

他耐心地说:“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照亮这么大一片呢?”

王喻:“那也总比没有灯光好吧,我想要照亮这个世界!”

孙青:“……”

王喻生病之前天天念叨着涨工资,生病之后竟然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孙青只好换了个理由:“可是我发现你好像快没电了啊,要不要回家充会儿电,充满了点才能更好的照亮这个世界啊。”

王喻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孙青说的有道理:“那好吧。”

回家之后孙青就哄着他睡觉,没想到王喻根本不受骗,到处找数据线要充电,孙青无奈,就给了他一根。

王瑜扫了一眼:“我不是这种型号的数据线。”

孙青:“……”

他只好又找了另一根,这回王喻才点了点头。然后孙青就看着王喻把数据线贴在了自己手上,然后闭上眼睛,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

孙青再次无语。

王喻特别喜欢去黑暗的地方,说什么黑暗的地方需要他,走路也喜欢走没有路灯的偏僻小路,孙青怎么劝说都没用。有一次王喻走路被石头绊了一下,把脸给擦破了,到现在血痂还没掉呢,王喻就是不记事,还往又黑又簸的路上走。

到深城中医院接受了一次催眠治疗后,孙青惊喜地发现王喻身上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两人晚上去植物园散步的时候,王喻和往常一样牵着孙青走小路,踏入阴影中之后,王喻的步伐没有以前那么果断了,他牵着孙青的手,有一个往后拽的动作。

孙青:“怎么了?”

他已经放慢脚步迁就omega的步伐了,可是王喻好像还嫌他走快了。

王喻:“我们慢慢的。”

孙青失笑,低头瞅了瞅王喻一寸一寸往前挪的双脚:“再慢就是乌龟了。”

王喻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摔一次就毁容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孙青的身体突然震动了一下,作为和王喻朝夕相处的alpha,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反常之处。

这是王喻第一次顾虑脸上的摔伤,孙青提醒过他很多遍,走小路容易摔倒,王喻从来都是当耳旁风。

“老公你想太多了,那次只是意外,我可是灯泡,能照清脚下的路。”

孙青明白没办法给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讲清楚道理,只好每次都小心地搀扶住王喻。

为了观察这种变化是治疗的结果,还是仅仅是偶然,孙青每天晚上都王喻去植物园散步。

他惊喜地发现,王喻却是不太喜欢走没有路灯的小路了!

“我好像有点照不清路了。”

孙青:“……”

你又不会发光,当然照不清。

王喻拍了拍脑门,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孙青:“为什么?”

王喻叫道:“我忘了我只是一只小夜灯啊!这条路的照明就交给更亮的路灯吧。”

孙青心中澎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喻能自圆其说,孙青有点分不清是治疗的效果,还是自紊患者的独特的脑回路。

他不想走小路了当然是件好事,孙青立即牵着他回了家。

王喻坐在床上,搂住孙青的后背:“老公,你晚上看书吗?”

虽然孙青晚上从来不看书,而且家里也没几本书,不过面对omega的亲昵,孙青还是说:“睡前看十分钟。”

王喻立即笑眯眯道:“好呀好呀,让我为你照明!”

为了配合王喻演戏,孙青只好从桌子腿下面抽了一本旧书,装模作样地翻开,然后王喻啪的一下关了卧室的灯。

孙青两眼一抹黑,刚想说你把灯关了我怎么看啊,突然想起来他的omega就是“小夜灯”啊。

他只好靠在枕头上,维持着一个认真读书的姿势,王喻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发光”。

虽然每天晚上要摸黑看一会儿书,但至少王喻不会在小路上摔跤了,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就跑去建筑工地。

孙青打心眼里感激中医院的蒋医生,他订做了一面锦旗给蒋医生送了过去,他甚至还想联系电视台采访蒋医生呢,不过这也不能自己作主,还得蒋医生也同意才行。

从就诊日那天的人流量来看,很多人还是不相信催眠疗法的吧,孙青明白很多家属也像曾经的他一样深受苦恼,无计可施,他想把王喻的改变告诉大家,让更多的人相信蒋医生的催眠疗法并非无稽之谈。

孙青带着王喻去医院做了第二次治疗。

“医生,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这段时间王喻改变了很多,我也少了很多麻烦。您不用药就把王喻的病给治好了,您是怎么做到的啊!”孙青感激不尽。

蒋医生摆摆手:“孙先生,您过誉了,让我有些惶恐啊。”

没想到蒋医生这么谦虚,孙青对这位儒雅随和的医生又多了几分好感。

蒋医生说道:“你可不能对别人说我能只好自我意识紊乱症,我觉得我需要再解释一下,催眠疗法的目的是矫正患者的异常过激行为,其实现在还没有一种方法能够治愈自我意识紊乱症,要是传出去,我要被同行围攻了。”

孙青点点头:“我明白,明白,是我不够严谨。”

蒋医生:“说说王喻的最近的情况吧。”

孙青便将这些天王喻的变化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医生。

“……他现在认为自己是什么小夜灯,倒是不会乱跑了……”

蒋医生:“简单概括一下,是在催眠过程中使用了‘近似角色转换’和‘厌恶刺激’”

孙青听的一头雾水,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有些后悔问医生这个问题了。蒋医生可是专业人士,自然有科学的治疗方法,他一个打工的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疗效也看到了,听医生的准没错。

******

李叔刷本地热搜的时候刷到了关于门诊免费日的消息,不过只有寥寥几行介绍,说是两家医院联合推出了催眠疗法,可以矫正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的过激异常行为,后面跟着两位医生的介绍。

“闵安,你来看这个。”李叔叫上谢闵安一起看。

“催眠疗法?”谢闵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疑。

李叔用关键字搜索了一下,再也找不出其他情报了。

谢闵安在微信上问姜久有没有听说什么催眠疗法和门诊免费日,姜久回没听说过。

李叔:“如果真是免费的,应该有很多人冲着这个去吧。”

谢闵安沉吟道:“应该是大家还不了解这种疗法,心里存疑。”

李叔拖长声音说:“催眠——我也觉得稀奇。”

谢闵安:“自我意识紊乱症是激素异常导致的,所以催眠不能从源头上治愈。”

“……矫正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的过激异常行为……”谢闵安念出了那行字,说,“倒是没有夸大宣传,如果只是矫正行为的话,采用催眠方法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医生又如何界定过激行为呢。”

李叔想了想:“像赵潼杀了人,就叫过激行为吧。”

谢闵安:“那只是一个极端,最难判断的是处于边界上的。”

李叔伸出一根手指:“那你听听我说的这个,算不算过激行为。”

谢闵安点点头。

李叔一本正经:“比如阮云苏每天早上扒你衣服。”

谢闵安一脸黑线:“……这……”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答案,说不是吧,他确实无法忍受阮云苏每天不知后果的撩拨,说是吧,扒自己alpha的衣服难道还算“过激”吗?

李叔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边界行为吧。”

谢闵安突然果断地回答:“我有答案了,这不算过激行为。”

李叔:“为什么这么说?”

谢闵安:“这种事阮云苏正常的时候也完全干得出来。”

李叔还一脸不相信:“不会吧?”

“李叔,如果你以为阮云苏是个纯情的omega,那你就错了。”

皮薄馅足的奶黄包,谁尝过谁知道。

说着说着,奶黄包就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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