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教授惊喜地说道：“小苏，你接着说。”

获得了许教授的准许，阮云苏胆子大了起来，把自己能想到的点都讲了出来，因为紧张，又想获得认可，他的语速和心率都在加速。

总算说完了，呼……

阮云苏的嘴唇还是发抖的，他期待地看着许老师。

许教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云苏，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师？”阮云苏心里忐忑，以为自己是说错了。

许教授仿佛看见珍宝一样：“小苏啊，我多希望你也是我的学生。”

阮云苏谦虚道：“我只是懂一点点，因为老公是法律系的，所以我也想多了解他一些。”

许教授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把狗粮。

谢闵安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水掩饰内心的波澜。

阮云苏这张嘴真是……

平时都是和老师讨论学术问题，师生之间可以连续讨论好几个小时，完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今天阮云苏也在，许老师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请他们吃饭，聊的都是他和阮云苏的日常。

阮云苏倒是乐陶陶的，喜欢把自己和老公的日常秀出来。

谢闵安听着阮云苏把那些事说出来，浑身好像爬满了蚂蚁，臀部在椅子上挪来挪去。

晚饭结束的时候，谢闵安因为阮云苏的某些话而面红耳赤，看起来很想赶紧逃离。

第二天谢闵安道办公室和许教授讨论案情的时候，许教授一脸悲观。

“小谢，你说赵潼这个案子，我们真的能赢吗？”许教授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之中。

谢闵安疑惑：“老师，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已经为这个案子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汇总了海量的资料，去做了各种鉴定，和被害人沟通……

许教授之前也是一致认为自我意识紊乱症也是精神病的一种，只是作为一种新出现的疾病，还没有被纳入《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再加上一些网络媒体的夸大报道，让普通人觉得自紊患者就是疯疯癫癫、整天胡言乱语的。许教授坚持自紊患者是无法控制和辨认自己的行为。

可是昨天见了阮云苏之后，他的认知彻底被摧毁了。

阮云一见面就乖巧地说老师好的omega，能够体察别人的情绪，甚至还能流畅地和他讨论一些专业的观点。

这样的聪明可爱的omega，怎么会是精神病呢？

“首先，我想和小苏道个歉。”许教授说。

谢闵安更不解了：“老师，您……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许教授缓缓道：“我一直以为，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就是精神病，可是昨天见了小苏，我才知道我错了。”

他接着说：“不考虑医学标准，在法律上，精神病人是不能控制和辨认自己行为的人，可是……我在小苏身上看不到一丝不理智的表现。”

谢闵安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师，您只和他见了两个小时，您看到的只是他的一面，而且我之前也特意叮嘱过他，不要乱说话。”

许教授：“这就是和他和精神病人的根本区别！他能够听你的话，根绝场合调整自己的行为，精神病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他也有比较……嗯……”谢闵安停顿稍许，斟酌一个恰当的词汇，“比较怪异的时候。”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一只蘑菇，说什么炖汤是蘑菇最好的归宿，而且他对这一点很执着，甚至还买了一只小鸡回来，想要做小鸡炖蘑菇，最后他用的是洗澡水，还在里面加了不少调味品，我看到那一幕……很崩溃。”

想到那个场景，谢闵安还是会头疼。

许教授幽幽地说：“我怎么感觉你在秀恩爱。”

谢闵安冤枉：“我没有啊。”

许教授脸上浮现蜜汁憧憬：“真的像童话故事一样啊。”

谢闵安汗颜：“……”

你的omega和小鸡仔、葱姜蒜、酱油、盐一起出现在浴缸里，真的不是恐怖故事吗？

许教授：“还有其他你认为比较怪异地事情吗？可以讲给我么？”

谢闵安点点头，稍微回忆了一下。

“第二次他认为自己是玉石，竟然闯进馆长办公室自报家门，说他说一千年前李贵妃的首饰，想让博物馆为他腾个地方……他认为自己是沐浴露的时候，每天逼着我洗澡……”

说到这里，谢闵安脑海中浮现出某些画面，他的脸顿时爆红。

许教授还等着他说下去：“怎么逼你洗澡？”

谢闵安的舌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就是……他会做出一些……嗯……”

无论怎么描述都不行，那些画面是应该打马赛克的。

许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所以小苏只是有些妄想的状态而已，你想想看，他认为自己是沐浴露的时候，为什么不逼别人洗澡，只逼你洗澡，如果是精神病人，恐怕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谢闵安干巴巴地笑了笑。

许教授长叹一口气：“所以一直是我的认识出错了——对了，小苏的这几段意识障碍期有共同点吗？”

谢闵安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有共通点的：“说起来，小苏在意识障碍期和平时性格差别不大，都是活泼热情的，他认为自己是玉石的时候，曾经想把自己塑造成优雅矜贵的人设，但是本性难改。”

许教授：“所以我猜想，患上自我意识紊乱症并不会使人性情大变，我们的当事人赵潼，在患病之前是个偏激、易怒的人。”

谢闵安：“每个患者的意识障碍程度也不一样吧，最终还是要靠量表来判定。”

许教授：“我觉得有必要深市精神科的医生聊一下，了解病人的一些行为特征。”

赵潼的事件引起举国震惊之后，网络上接二连三的涌现出不少关于自紊患者的报道，轻则破坏公物、扰乱秩序，重则故意伤人。

赵潼的事件属于特殊情形，大家对于处于弱势一方的omega抱有同情，在朴素价值观的驱使下希望他无罪。但是越来越多的事件发生之后，人们不再容忍。

[自紊患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必须判刑啊！不然还有王法吗？]

[自紊症不是违法者的□□！]

一位当红男明星的发声让民众对自紊患者的态度更加恶劣。

方亦洲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两年，就成为三十亿票房电影男主，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成就。

方亦洲是带着三分柔和气息的alpha男星，凭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收获了无数粉丝。拍电影之前无人问津，走红之后便有了私生粉的困扰。

有一位私生饭知道了他的住址，不断地骚扰他，在晚上一直敲他的窗户，方亦洲半夜被吵醒后，听到窗外的动静，以为是什么鸟类，就拉开窗帘，结果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门外，方亦洲的心脏差点停跳了。

那位私生饭越来越过分，甚至拿坚硬物敲碎了方亦洲的窗户，方亦洲无奈之下报了警，并在微博上陈述这件事。

粉丝们都十分心疼自家偶像。

[这根本不是粉丝，这是变态！]

[哥哥要不然搬家吧，感觉这个人有点可怕。]

[理智追星！坚决抵制私生！]

[天呐太可怕了，哥哥报警了没有，这是非法入侵住宅了吧！]

[这种变态就该多吃几年牢饭]

毕竟方亦洲是明星，影响力很大，这件事很快就有了后续，警方控制了一直骚扰方亦洲的人，一调查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方亦洲的粉丝，他是一位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认为自己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以“破坏别人家”的窗户为使命。

方亦洲再次发微博：骚扰我的人是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我已经收到了家属的道歉，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奉华区派出所，也谢谢大家的关心！

[道歉就结束了？]

[大半夜砸人家窗户，搁谁都受不了吧，不应该赔偿精神损失费吗？]

[呵呵，我都想得这种病了，干什么都不用负责任，反正有家属给我收拾烂摊子。]

[还是希望哥哥搬家吧，这是病，下次肯定还会犯的，我对门那家也有个患者，和哥哥这种情况差不多，我们也报警了，可是民警说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把人关起来，最后训斥了几句就完了，之后该犯还是犯。总之希望大家运气好一点，不要和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做邻居。]

#自紊患者纵火烧毁仓库，造成三人轻伤#

#自紊患者音乐会抢夺演奏者乐器#

#自紊患者推六岁儿童坠河，热心市民及时救助，无人伤亡#

越来越多社会事件的发生，让人们对这一群体产生了恐慌和仇恨。

很多大型演出场合甚至贴出标语：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禁止入内，如果家属无视本条造成财务破坏、秩序混乱等，将面临五倍赔偿。

许教授也一直在关注自我意识紊乱症患者的相关新闻，一有想法就和谢闵安一起讨论。

“你看那个砸明星窗户的新闻了吗？”

谢闵安：“看过了。”

许教授：“自我意识紊乱症确实不能让人性情大变，但却能使人的某一个性格更加鲜明。比如说，赵潼原来就是个易怒、暴躁的人，患病之后，他的情绪更容易被激化，如果是患病之前他被周逸风辜负，也会发泄，但不至于杀人。”

谢闵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的omega呢？他在患病之后有没有变得更加显著的性格特征？”许教授突然问。

谢闵安：“大概是更幼稚、也更爱撒娇了吧。”

许教授：“……”

这就是在秀恩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