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有办法能镇压他们,可是谁来镇守牠们呢?”

“你?!”

“你真是……既然如此,也好。”

……

忽然一阵流光炸开!

玉知春猛地睁眼。

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的内容他不大记得了,只隐隐约约记得几句话,还并不完整。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

他好像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应该在白骨潭的。冯悫和蛋花还在等着他。

他得回去。

意识归拢。

玉知春望着自己最初醒来的地方和身上的玄色长袍,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又或是在哪儿。

怎么回事?

而且,好冷啊!

被逼着学会《山河鉴》、学会使用灵力后,他已经不太怕冷了。没想到忽然回到冰室里,竟然变得这么怕冷。就像是一股冷意从他脚底板钻进了骨头里,直击他的天灵盖。

外头是深海,偶尔有鱼游过。

玉知春裹紧了衣服,打量着冰室。

冰室里还是那个样子,到处都是冰冻。又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感觉到了怪异,说不出的不对劲。

再细细看了又看,他才发现了怪异之处。

三月份玉知春在此醒后,并未在冰床里发现任何东西。可现在,他看到了冰床的中下方冰冻着一个红色的什么东西。凝神细看,这东西似乎还在动。

玉知春有一种直觉,他得拿到这东西。

然则,他的手里没有工具。冰室好像也没有能够凿冰的东西。

他盯着这东西看了许久,最终听从了内心里莫名出现的声音,静静地伸出手臂,将掌心贴在了冰床上。

他呢喃:“我来了。”

冰床应声碎裂。

冰冻在里面的红色东西飞起来,玉知春还没来得及瞧清楚,这团东西就印进了他的脑门里。

玉知春:“……”

什么玩意?

不需片刻,他的身体开始发烫,宛如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那火越来越旺、越来越盛,烧得他整个人都炸开了。

直到……他的意识再次模糊。

再睁开眼睛,他几乎下意识地往后瞧,而后看见了瞳孔猩红的冯悫。他一惊,滚烫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晏清!”

蛋花惊喜出声:“爹爹!”

——面前是源源不断的白骨,冯悫一手执沉浮笔抵御,一手搂紧玉知春不肯松开,便无暇顾及他的心跳是否还在,只知道他的身体正渐渐凉透。

心里的钝痛无休止地扩大,像是无数倒刺划过身上的每一寸,冯悫疼得呼吸都沉重了许多。

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滚过数个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山海木不行,沉浮笔不行……

倏地,他猛然意识到玉知春的魂魄尚未离体。

而后,他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蓦地升高了。

未久,他的手腕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耳边是熟悉的、清越的呼唤。

人生枯荣,不过是玉知春的生死。

他生,他活。

他死,他亡。

冯悫低头望着玉知春,眼里的猩红渐渐褪色,呈现出眼眸原本的颜色。

他双唇颤了颤,才将两个字轻轻念出来:“知春。”

“不慌不慌。”玉知春道。

冯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须臾,轻笑了一声,心底的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他声音轻且柔:“嗯。”

玉知春窝在冯悫道怀中没有挣脱。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有种有火没处使的憋屈。是以,他伸出掌心,将这团火撒了出去。

掌心里什么都没有,然则他身前一尺之处忽然燃起了火焰。火焰熊熊,渐渐向前方蔓延开去。所过之处,白骨纷纷化为灰烬,还有尖细的嘶鸣声。白骨潭潭水里的鬼气、阴气、魔气亦尽数焚毁。

红色的火焰照得整个白骨潭明亮至极,衬得玉知春眼眸很亮。

冯悫看着眼前被玉知春所控的焰火,心中疑窦丛丛。为何他忽然能控火,为何他能控火?

而且,自进了白骨潭后他被压制的灵力也释放回来了。

玉知春的这把火定然非比寻常。

蛋花倒是不仅不意外,甚至很惊喜。

他围绕着玉知春:“爹爹,你回来了!”

谁也没深究蛋花话里的意思。

待白骨燃尽,潭水变得正常。玉知春与冯悫浮在水面,白骨潭里静静的,唯有水流地声音。玉知春看向变得清澈的水底,道:“蛋花,入水看看有没有机关。”

蛋花猛地扎入水中,寻找机关。

玉知春回头,指腹抚摸着冯悫的眼尾:“低头。”

冯悫低头,垂眼与他相视。

玉知春仰首轻轻以唇亲吻冯悫的眼睑。

那双猩红的眼眸一直在他眼前来回,他刚才失去意识的期间,冯悫定然很崩溃。

这个亲吻,是安慰。

冯悫只觉浑身犹如过电,可面上他纹丝不动。直到玉知春的唇离开他的眼睛,他才忽然出手,一把扣住玉知春,准确无误地贴紧了玉知春的双唇。

温热的触感让冯悫变得无比安心。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裹挟着冯悫的劫后余生。

哗啦——

蛋花冒出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溅到了玉知春和冯悫的脸上。二人分开来。

蛋花挺理解冯悫的心情,但是他很委屈:“爹爹,你好偏心!”

玉知春很不难为情地笑:“你也可以找个对象啃一啃。”

蛋花:“……”

冯悫:“……”实在是没有玉知春的从容、自如,他悄摸摸地红了耳朵尖,强作淡定。

冯悫扯开话题:“水位在下降。”

“嗯。”

蛋花道:“我按过机关了。”

水位下降得很快,没一会儿白骨潭里的水就干了,显露出一条长长的路来,正是真正的出口。出口在先前发现的洞口的下方一丈之处,还能窥见一点点光亮,大约是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

玉知春和冯悫沿着路往前走,身上披着湿答答的衣服。

初冬,又是在地下陵墓里,一身湿衣服冻得他们浑身发冷。玉知春掌心凝出一团火来,一边走,一边烘干了身上的衣服。

这条出路有点长,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玉知春走的腿都酸了,仍是没有看到出口。

“蛋花,带我飞一段。”

蛋花委委屈屈:“这里这么小,我变不大。我变不大,就带不动爹爹啊。”

玉知春:“那你得多练练。”

蛋花被批评地钻到玉知春的脑袋上,撒娇似的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额头,有点心虚。他虽然是应龙,又活了很久,但他本来就是个幼崽,加上疏于修炼,确实跟别的应龙比起来很弱。

否则也不会染发玉知春困在白骨潭,嗨险些丧了命。

但是不碍事,世间应龙仅他一条,玉知春不会晓得旁的应龙有多本事的。而且,他以后肯定会努力修炼的!

又一炷香过去。

两人还在走着,出口依然没有踪影。

玉知春点点脑袋上的蛋花:“去探探路。”

蛋花闻声而去。

冯悫攥着玉知春的手一直没松动过,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两壁的浮纹。

每过一颗夜明珠,附近便有一段浮纹。这些浮纹他看不懂,但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有点不对劲。”

“嗯?”玉知春跟他关注的点不同:“是不是饿了?”反正他是非常非常饿了。

冯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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