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知春打岔之后,冯悫的神经放松许多。蛋花还没回来,两人就在逼仄的通道里一直走着。

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许久许久,蛋花才出现,甩着尾巴道:“爹爹,我在前面新发现了一口棺材。”

“多远?”

“唔,我走了一盏茶。”

玉知春:“……”

一条龙飞都飞了一盏茶,只有走路的人怕得走一个时辰吧。

玉知春走的腿都快断了,到后来还歇了一阵,冯悫趁机给他捏了捏双腿,如此断断续续地走到了蛋花所说的墓室。

墓室比上头那间要更宽阔些,墓室中放置的棺椁倒是一样大,只是棺椁外侧的刻纹不同。

这口棺椁总体呈黑色,有祥纹处呈原木色。

“开吗?”

蛋花欢快地甩起尾巴:“开!”

冯悫只看了一眼棺椁,便观测四周。墓室内的墙壁亦刻着诡谲的纹路,有点陌生,他不确信是不是符文。但是方才的那一段路和这间墓室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拦了一把:“别开。”

倘若这些是符文,是压制棺椁里的那个东西的,倘若棺椁里的那个东西很厉害,那开棺之后就很难收场了。

他蹙眉,道:“找出口。”

两人当即离开墓室,寻找其他出口。

墓室里头,棺盖动了动,漏了一丝光进去,照出了里面的一具白骨。

蛋花在前面探路,这边瞧瞧,那边摸摸,好不容易才在一个旮旯李找到了另一个出口机关。

两人沿着路离开,又走了很久,才回到了第一层的墓室中。

看着熟悉的墓室,玉知春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着严丝合缝的棺椁旁竖着的慎独剑:“晏清,封了她。”

“嗯。”

应着,冯悫已经拿出沉浮笔封印慎独剑了。

在先前与冯悫的短暂交手中,慎独北冯悫反推回来的剑意伤到,才在二人落入陵墓的陷阱后不久就回到自己的本体里修养。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情急之下,慎独连忙出声,想要拖延:“别!”

冯悫充耳不闻,在剑身加了两道禁咒,将其封印。

慎独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暴怒:“你们凭什么封印我?!”

“讲讲道理。你到处杀人,不封印了你,留着你过年杀人给自己下饭吗?”

“那也不错。”慎独阴恻恻地笑:“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最该死的!”

玉知春单手搁在冯悫身上:“瞎说,我家晏清不知道多正直。你想想,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小孩,我家晏清都没有收了你,还不够心慈手软?”他道:“别犟,再犟现在就杀。”

慎独:“……”

冯悫无声轻笑。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小孩?”

慎独声音冷冰冰道:“我要复活我家主人,帮主人找到当年残杀他的狗皇帝和太后,要他们偿命!”

玉知春一时无语:“但凡吃了一粒花生米,都不至于醉成这样。你家主人都成白骨了,死多少年了都,狗皇帝和太后轮回都要轮好几趟了。”

“即便是轮回,也要他们偿命!”慎独咬牙切齿:“他们不配为人,他们连畜牲都不配!”

听了许久,冯悫插了一句:“你主人是谁?”

慎独的态度竟瞬间柔和下来,言语之间藏着敬仰、尊重之意:“宁逾白。”

冯悫记起了人,想到了当时的皇帝。

史书上对宁觉浅的描述不多,因为其在位的时间不长,但并未记录其过错。史上对他的评价是:不功,不过。

“狗皇帝做了什么?”

“主人为守南启一国安宁,战场御敌数年,最后却因一道子虚乌有的通敌卖国之罪被凌迟处死。你说狗皇帝和狗太后是不是该死?!他们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玉知春颔首:“有道理,是我我也炸。”

慎独于是道:“那你们还封印我!”

“一码归一码。你本事这么大,为何不直接去找狗太后和狗皇帝的轮回报仇,杀那些无辜幼童做什么?”玉知春道:“封还是要封的,没让你灰飞烟灭已经是我们手下留情了。你好好反思反思,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慎独:“……”气到无语。

慎独很快嗤笑一声:“回去也顺便看一看,你想保护的那些幼童嗨在不在。”

玉知春皱眉,扫视周围。

“不必找了。精魄早在半个时辰前便被我祭给主人了。”慎独得意道:“今日是最后一日,我在你们坠入陷阱时又出去抓了最后一个,献祭给了我的主人。”

玉知春久久沉默,才文:“你的复活办法哪里来的?”

慎独愣了一下:“书上。”

“哪本书?书呢?”

慎独又愣了片刻,道:“扔了。”那不知哪里来的书,早不知被她扔到了哪里去。

玉知春也算是探过陵墓了,墓中奇珍异宝不少,尤其是夜明珠,可书几乎是没有的。慎独这么说,他心里头倒是另外有了猜测,反正事情是蹊跷的。

套过话,玉知春看着慎独剑,道:“虽然你主人没活过来,但是你杀了那么多人,就只是封印一下你,实在太便宜你了。”

没等他再说,冯悫就动手将要剑灵的灵识损毁。

“伪君子!你出尔反尔!”慎独怒骂。

“我尔什么了?”

慎独的灵识被毁,灵体分外痛苦。她恨道:“你明明说你们只是封印我的!”

玉知春毫无心理负担,道:“我只是说,我家晏清没让你灰飞烟灭,也没说不毁你的灵识、修为啊。”

慎独又痛又气,说不出话来。

直到灵识完全被损毁、修为尽废,冯悫才将她放下,搁在棺椁旁边。

玉知春和冯悫准备离开陵墓。

虽说白骨已经受了七七四十九只精魄的献祭,但目前尚未有异动,他们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放白骨出来。何况陵墓里的封印已经足够,倘若白骨现世,这些封印不足以抵挡白骨那么他们加上再多的封印也没用。

是以,两人没甚心思地离开了陵墓。

外头果真已是深夜,慎独并未撒谎。

玉知春牵着冯悫的手坐在蛋花龙背上。星辰寂寥,夜风凛冽。他嘶吼着问:“剑灵说的是真的吗?”

“时间久远,史书对此记录并不详尽,只说慧仁帝与宁逾白情同手足,在宁逾白病逝后不久便去世了。”冯悫三言两语概括史书记叙的内容。

“病逝?”

“病逝。”

史书与当事人说法有出入,必然有一方说谎了,或是至少有一方说谎了。

半晌,玉知春又问:“那野史呢?”

“宁逾白原本不姓宁。他与慧仁帝一同长大,两人感情甚笃,老皇帝破例给给他赐了皇家姓名。十几岁时宁逾白便上战场杀敌,为南启保家卫国,亦是效忠少年继位的慧仁帝。未过几年,两人便双双离世。野史上对宁逾白是否通敌叛国含糊其辞,但确实写着他最终是被凌迟的。”

“真惨。”

言语间,已经到了旧庙。

趁着夜深人静,蛋花悄悄变小了龙身,让玉知春和冯悫稳妥落到地面。

然则,二人一回首,发现了拐角处探出身来的小孩。小孩脸上脏兮兮的,身上衣衫褴褛,盯着他们的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晶亮。

玉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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