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一直觉得,人到中年,该见过的不该见过的,他已经全都经历遍了,没什么能够让他的内心再起波澜。然而接下来他所听到的故事,让他自己不禁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
三个人从刺骨冰凉的水中爬上岸,并排坐在石头上,刘丧和吴邪一左一右地像是护/法,把廖酒酒夹在中间,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跑了。
刘丧的眼神一直黏在廖酒酒脸上,好像要把这张脸看穿一样。而对方此时卸下了伪装,倒是说不出的坦然。
“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廖酒酒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前因后果,“一个平行于这里的世界,在那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遵纪守法,生活平淡无奇。”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倒在吴山居门口,发着高烧。”吴邪回想起初见的情景,只觉得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说来奇怪,那天是一个雷雨夜,我只是睡了一觉,再睁眼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廖酒酒顿了顿,“在雷城,我死了以后……”
说到这里,她悄悄看了一眼刘丧,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弥漫着悲伤,于是赶紧跳过了这一段,“我失去了意识,再清醒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我能看到你们经历的一切,再然后,我就回到了这个世界。为了避免你们产生误会,我才出此下策,躲在你们的队伍里。”
“确实是匪夷所思。”吴邪皱起眉头,“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但你说的跟我们的经历都能一一对应,包括极小的细节。”
“她是酒酒。”刘丧突然出声,他低着头,握住了廖酒酒的手,有些颤抖,“我不可能认错酒酒。”
廖酒酒闻此,心里像被泡了酸水一样难受,她抿着嘴唇。给了刘丧一个大大的拥抱。
“刘丧,我回来了。”
虽然像是听了神话故事一样,但刘丧觉得,无论廖酒酒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她。在雷城,他失去了人生的太阳,但此时此刻,他的太阳正拥抱着他。
失而复得,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那你,还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刘丧突然问道,握住的手也忍不住收紧。
廖酒酒看着对方的神情,终究是笑着摇摇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现在有一件事情很为难。”虽然这件事情超出了吴邪的认知,但他还是选择接受事实。“丫头的身份已经销户,没有合法的身份,她很难在这里生活。”
“所以说吴老……小三爷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廖酒酒改了称呼,只觉得一身轻松,“但是我们神通广大的吴大人一定能帮我弄一张身份证的对不对?”
毕竟张起灵的身份你都搞定了。
“你呀。”吴邪点了点廖酒酒的额头,算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该怎么对其他人解释酒酒回来的事情。”吴邪站起身,在原地走了几圈。
“偶像和死胖子知道事实可以,其他人我不放心。”刘丧替廖酒酒挽起耳边的碎发,只觉得对方这张脸越看越欣喜。
“小三爷,我的面具可被你撕坏了。”廖酒酒无辜地指了指一旁地上碎裂的假面。
“……”吴邪头疼地扶额。
“只有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了。”廖酒酒叹了口气,戴上了衣服自带的帽子,又翻出一副墨镜和口罩戴上。“怎么样,像不像在逃明星。”
“我看你像黑眼镜的在逃表妹。”吴邪觉得更头疼了,“你这样显得更奇怪好吗,再说戴着墨镜在这里,你能看清吗?”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刘丧也站起来,上下看了一遍廖酒酒,“不错,一看就是做我老婆的料子。”
“?”廖酒酒迷惑,“你从哪里学的土味情话,好奇怪。”
“……”刘丧无辜地眨眨眼,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地好,哪怕他的偶像立刻宣布他和吴邪原地结婚,刘丧都不会觉得怎么样。
“我总觉得,雷城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三个人沿着水边向前走,吴邪突然开口道,“丫头说她来到这里是一个雷雨天,雷城,雷雨,听雷,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难道还要再回雷城一次吗?”一想起那个自己殒命的地方,廖酒酒就不寒而栗。
吴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引出了更深层次的思考:“我们火化的是丫头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会不会她另一个世界的身体也过来了,作为她重生的载体?”
“天,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我根本都没敢往这个方向去想。”廖酒酒往刘丧怀里缩了缩,后者安抚地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着。
“我们先找到胖子他们,治好刘丧的耳朵,回去再说。”见身后二人的情绪都不太好,吴邪转移了话题,“你们说小哥和瞎子能先下到这里去吗,还是会被困在迷雾里。”
“我倒觉得偶像他们俩可能进程要比我们快得多。”刘丧分析道,“从我们进村开始,就好像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引导我们,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村外的谛听像,虽然偶像说没什么大问题,但我看着总觉得心慌,好像有一种很邪恶的力量在里面。”
“按道理说不会这样,谛听是神物,代表正义,除非……”廖酒酒只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除非这里人供奉谛听的方式是违背常理的。”吴邪用手电照着前面的路,“小花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这一点,可能是他也没查到。有些事情,你得亲自来看才能有结论。”
这条地下的河倒是很长,三个人沿着河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依稀看到前面有点点光亮,在混沌的黑暗中,分外瘆人。
“嘘。”吴邪熄灭了手电,三个人躲在岩石后面,精神高度集中。
慢慢地,那光亮近了,忽明忽暗,像是虚无缥缈的鬼火。只是刹那间,它便“噗通”落入一旁的水中,摇摇晃晃向着三人的位置飘来。
廖酒酒揉了揉眼睛,慢慢看清了那光亮的本来面貌——竟是个纸糊的假人!体内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像是个人性灯笼。
三人大气也不敢喘,就那么慢慢看着纸人从身旁飘过,直到没入身后无尽的黑暗里,吴邪重新打开手电,照着前方的路,发觉没有异样后才从藏身的岩石后出来。
“那是什么?”廖酒酒有些心有余悸,她感觉自己死了一遍之后,胆子反而变小了。
“这里临近国境,地势偏僻,巫蛊之术盛行,很难说是不是守墓的一部分。”刘丧把廖酒酒护在他和吴邪中间,回答道。
一提到巫蛊之术,廖酒酒就想起在善邦的时候,自己的鼻子被蛊虫废掉的经历,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她摘下口罩,仔细闻了闻,忽然开口道:“等一下,这里的味道不对。”
其他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空气中有一种腥气,像是血味儿,但又不明显。”她抽了抽鼻子,试着努力辨别这股味道,“越往前方这个味道越重。”
吴邪摸出他的大白狗腿,刘丧也摸了把军用匕首,向着廖酒酒所说的味道来源处缓缓靠近。
她说的确实没错,越往前走,这味道便重上几分,没过多久其他两人便也能闻到了。
“我们得去看看,一旦是我们的人受伤了,这耽误不得。”吴邪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然而他忽地推了一把身边的刘丧,翻身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一把刀直插/进他的头顶岩壁。
是黑金古刀。
吴邪显然也看见了刀的模样,他有些微愣,随即对着刀来的方向喊了一声:“小哥,是你吗?”
“偶像?”惊变之下,刘丧拉着廖酒酒也隐藏起来,听见吴邪的喊声不由得也是一愣神。
手电扫到了来人的模样,张起灵一身黑衣,戴着连帽,保持着抛刀的姿势,站在不远处。
“别过去!”廖酒酒急冲冲地提醒身旁的两人,“他不是张起灵。”
这个人身上,没有属于同伴熟悉的味道和感觉。
甚至……没有生人的气息。
吴邪眯起眼睛,捡了块地上的石头,就在岩壁上敲起来:“小哥,黑眼镜哪里去了?”
然而对面的张起灵丝毫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在意这段敲击一样。
“朋友们,现在有一个事情很难办。”吴邪说,“咱们仨一起,能打得过对面这个冒牌货吗?”
“要真是跟偶像的身手不差上下的话,再来三个也是白搭。”刘丧默默翻了个白眼。
“朋友们,还有个事情也很难办。”廖酒酒突然出声道,“我好像摸到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