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小怪。”刘丧冷哼了一声,有条不紊地拉好上衣的拉锁。

“这里滩涂面积极大,下面有没有东西,全得靠刘丧好好去听。”吴二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后者看了一眼天,最近福建的天气意外地好,天上没有一丝云,晴空万里,胖子道:“要不我买几个炮仗,你凑合听一下?”

刘丧看了眼手表:“我按时间算钱,你要是想给二叔省点钱,就少添乱。炮仗不行,得用□□。”

于是胖子就乐了:“胖爷我别说炸泥巴,炸屎都能炸上格莱美。”

刘丧掀开帐篷的门布,示意几人跟他出去取□□。

“小三爷,这人脾气有够臭的啊。”廖酒酒悄悄地跟吴邪吐槽。

“能力越大,脾气越大。”吴邪安慰她道,“你也应该横一点。”说罢,便招呼着小哥胖子一起出去了。

“横一点?”她在原地想了一下,觉得张牙舞爪的样子并不好看,恰巧吴二白这时注意到了她,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

廖酒酒赶紧掀开门布钻了出去。

三个人每人手上一个□□,刘丧在其中布置:“我在中间听,你们在三个角分别引爆,下面如果有东西,我就能听见。”他戴上一只特殊的耳机,对廖酒酒说道,“至于你,就离远点儿吧,别被崩了一身泥,哭都哭不出来。”

廖酒酒嘟囔了几句,类似于“好歹我也是从杨大广祖坟爬出来的”之类的话,倒也听话地站远了,她看见刘丧背了几个大瓷罐一样的瓷器,转过头和胖子互骂。

此时夕阳西下,海风也渐渐冷了下来,廖酒酒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看着几人埋好了装置,便开始一个个引爆□□,泥巴雨漫天纷飞。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看见一发信号弹在天空炸开,将整个滩涂照亮,以为几人完成了任务,就想着快跑几步去迎接他们。

谁知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脚下的淤泥突然开始蠕动,像有了生命力一般吞噬着一切。这时,面前的淤泥里出现了一条裂缝,廖酒酒一脚踏空,整个人便掉进了缝隙里。

无数的淤泥像瀑布一样倾盆而下,廖酒酒在空中自由落体了十几秒,才“啪叽”摔到一堆淤泥之中,扑鼻而来的恶臭让她产生了剧烈的反胃,浑身沾满泥浆的滋味并不好受,所幸这海床深处还有些流动的水,她匆匆洗了把脸,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脑门蔓延而下,廖酒酒抹了一把,只见手掌通红一片,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应该是下坠的时候,被淤泥中夹带着的石头划伤了头。

然而她并没有空去管这些,当务之急是要让上面的人知道,自己掉了下来,但是她浑身上下除了衣服,一件装备都没有,连手电筒也没带,正绝望之际,忽然看见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光,看样子像是冷烟火。

我靠,不会吴邪他们也掉下来了吧,这么巧?

这样想着,廖酒酒冲光亮处大吼了一声:“小三爷!”她脚下不停,艰难地趟着泥巴向那个方向行进。

看见吴邪等人的时候,他们正在用力将岩壁上的腐朽木船撬出来,几人见到廖酒酒满脸是血的样子皆是一愣。

刘丧最先反应过来:“不是让你站远点儿了吗,你倒好,也跟着掉下来。”

廖酒酒大怒:“还不是为了迎你们!”她现在觉得自己一定是眼瞎,才在初见的时候认为他人不错。

“你的头没事儿吧?”吴邪问道,总算是和胖子把独木舟从岩壁里撬了出来。

“没事儿,离心脏远着呢。”廖酒酒又抹了一把脸,口子不大,但有点儿深,血一时半会儿也没止住。不过现在并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几个人上了独木舟,滑动着向下游去。

泥河突然加速,船一时不稳,转了好几个大圈,张起灵单手拽着吴邪和胖子的裤腰带,刘丧则和廖酒酒抱着独木舟的一边。

坡度忽然变大,一下子变成了45度,独木舟撞上一块块凸起的岩石,不停地打转。

“各位前辈,我要吐了!”刘丧在黑暗中大叫。

“咽下去!”吴邪喊道。

胖子一发信号弹打在半空中,整座峡谷亮了起来。张起灵像是发现了什么,配合着吴邪拽停了独木舟,攀上了崖壁。然而刘丧和廖酒酒没有他们的默契,就显得很惨,二人直接被船的惯性甩飞出去,张起灵手快,一把揪住了刘丧的头发,把他甩上了崖壁,等他再想去抓廖酒酒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对方“咣”一下撞在崖壁上,迅速向下滚落了十几圈才停止,随即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但这一下并没有把廖酒酒撞晕,只能说明这具身体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她动了动手指,躺在原地缓了好大一会儿,飞出的魂魄才渐渐归位。忽然,她感觉后脖领一紧,整个人被腾空抓起来。

是张起灵。

等她彻底恢复了神智,已经身处在墓道之中了。旁边她依靠的人竟然是刘丧——此时后者也是刚刚吐完,正处于虚弱状态,两个受伤的人相互搀扶着,意外地和平,谁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拌嘴。

缓了好大一会儿,廖酒酒才发觉整个墓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四处爬行的海蟑螂,忍不住开口问道:“小三爷他们呢?”

“我不知道。”刘丧整个人很虚弱的样子,他松开搀扶着廖酒酒的胳膊,仔细靠着墓道侧壁听了听:“不在附近。”说罢,他打开手电筒,慢慢向前走去:“先走走再说,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偶像他们。”

不提这个词还好,一提起来,廖酒酒就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把张起……呃,张大侠当做你偶像啊?”

刘丧转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不也把吴邪当做偶像吗?一口一个小三爷的。”

“你别胡说啊我可没有!”廖酒酒连忙否认,“他是我的老板,雇我做事给钱的。”

“雇你做事?我看吴邪真是神志不清了。”刘丧嗤笑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他一个将死之人,找一个黄毛丫头做什么,现在想起来大发慈悲行善积德了?”

“……”要不是体力悬殊,廖酒酒是真的想上去给他一巴掌,好好的帅哥怎么偏偏长了张嘴!但很快,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将死之人?

“你也发现小三爷身体有问题了?”她试探性地问道,“你听出什么了?”

“他的肺已经快要完蛋了。”刘丧用手电照明,四处扫视着,“道上都在赌这次吴邪能不能上来,我赌他上不来。”

“难怪……”廖酒酒压下心底的惊骇,这种油尽灯枯的味道,在吴邪身上久久缠绕,挥散不去,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他下墓太多沾上了这种味道,原来是吴邪自己身体的原因。

“我劝你趁着年轻,赶紧换一个东家吧,省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我靠,你踢我?!”?

刘丧话没说完,廖酒酒就在他身后,狠狠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对方一时没有防备,差点儿摔倒在地。

“踢你就踢你,还要挑日子吗?!”廖酒酒恶狠狠道,她是真的想把刘丧这张嘴扯下来反复□□。“你叫什么刘丧啊,你干脆改名叫刘欠算了,欠死你得了。”

“算了,我懒得跟小丫头计较。”刘丧冷笑一声,转过身不去理她。

两人斗了嘴,各自揣了一肚子气,谁也不理谁,一人走在墓道的一边儿。然而没走出多远,刘丧的手电便照出了一尊奇怪的雕像。

“雷公像……”廖酒酒想起来在杨大广家祖坟里看到的壁画,上面的雷公跟眼前的雕像如出一辙。

这一路走来,都有数不清的海蟑螂在爬上爬下,只有这一尊雕像上干干净净,什么虫子都没有,如同有魔力一般。

“有东西来了。”刘丧也顾不得正在和廖酒酒怄气,比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他熄灭了手电筒,拉过廖酒酒,两个人贴在了墓壁上。

慢慢地,廖酒酒也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墓道深处的黑暗里竟然像是集市一般嘈杂热闹,好像有一大群人往这个方向正在赶来似的。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扯住了刘丧的衣角。

对方转过头来看了看她,在黑暗中,廖酒酒听到刘丧轻笑了一声,但罕见地没有嘲讽她。

“慢慢往声音的方向走。”刘丧轻声说道,“跟着我。”

廖酒酒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见,于是轻轻地回应一声:“好。”

她依旧没有松手,心想刚踹过刘丧的屁股,这老小子要是记仇,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了,岂不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两个人摸着墓道的侧壁,缓缓地在黑暗中移动,越走近,那声音就越大,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有争吵,有吆喝,有大笑。

刘丧突然停了下来,廖酒酒差点儿鼻子撞上对方的后背,她刚要开口询问情况,刘丧却捂住了她的嘴。

“我们就在它们之中。”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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