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酒酒的冷汗一下子就淌了下来,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不亚于看见张起灵脱了衣服跳霹雳舞。
刘丧的手白净又修长,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个人体质而冰凉。此时这只手捂在廖酒酒嘴上,让对方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廖酒酒在黑暗中集中了注意力,她眯起眼睛道:“我觉得……”
谁知道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从脚底下传来一声巨响,地面瞬间炸开,火光一闪而逝。刘丧和廖酒酒脚下一空,两个人连同碎石一起掉了下去。
这爆炸来的太过于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以至于廖酒酒的脑袋撞上了尖角,鼻腔和嗓子里都是血沫。
“刘丧?”她摔的不轻,血糊了一脸,趴在地上痛声喊道,“好哥哥,你在吗,过来拉我一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时间倒流回前十五分钟,她是绝对不会踹对方那一脚的。
刘丧好歹也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摔下的时候反应迅速,护好了自己的头,以至于没像廖酒酒这么惨,不过爆炸的余波给他的伤害也不小,他的耳朵一阵阵地发鸣。
他向前几步,把廖酒酒拽了起来,就开始用手在侧壁上有规律地敲击。
“你在干什么?”廖酒酒擦了擦眼睛,这血流得有点多,她迷迷糊糊有些头晕。
“吴邪和胖子在附近,这爆炸是他们搞的。”刘丧手上不停,回答道,“他们的敲敲话很简单,一听就会。”
廖酒酒眼前一阵阵发晕,五颜六色的光斑在她的视线里频繁出现,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极其不舒服,她一个趔趄,撞在刘丧身上,对方转头看了她一眼,惊讶道:“怎么回事儿,你这血都淌成喷泉了。”
“你别说话,让我靠会儿。”廖酒酒捂着头,整个人瘫软下来,也不管之前跟刘丧有什么过节了,头顺势就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起眼睛缓和。
“你怎么这么瘦啊,骨头都硌人。”廖酒酒喃喃道,正好被刘丧听得清清楚楚。
“嫌硌你别躺啊。”他有些嫌弃。
“你这人,嘴巴就是毒,一点儿都不可爱。”廖酒酒翻了个白眼,也不知对方看没看到。她只觉得自己眼皮子有点沉,昏昏欲睡。
“喂……喂!你别睡啊!”刘丧动了动肩膀,有点儿着急,他虽然冷淡,但也不想看见自己人死在他面前。
“大哥你稳点儿……”廖酒酒被他一晃,脑袋更疼了,她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重新靠在对方肩上。
“……”刘丧有些无语,他看着小姑娘沾满血泥却标致的侧脸,开口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干嘛啊,哄小孩儿啊?”
“你知道,为什么道上很多人都忌讳我吗?”刘丧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自顾自地问道,更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你脑/残。”廖酒酒无意识地说了句实话。
刘丧假装没听见,继续往下讲:“我小时候是个叫街,但我不是孤儿。我爸离婚之后给我找了个后妈,那时候我就开始叛逆,一次次离家出走,我后妈还用开水泼我。我爹得了肠癌死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家,就去街上要饭。”
“我爸给我后妈一家子留了套房子,后来着了火,一家人全都烧死在里面。门窗全部用铁丝绕死,放火的人就在外面听惨叫声,还用录音机录了下来。”
“道上说,像我这样的耳朵,得听亲人将死之语,再用邪术,才能逐渐听到死人说话。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耳朵就变得很好。”
“那火是你放的吗?”廖酒酒蹭了蹭刘丧,仿佛听故事真的入了迷。
“你觉得呢?”刘丧难得扯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你不怕我吗?”
“我觉得不是你,所以我不怕,虽然你嘴巴贱了点儿,但是凭你把唯一的单车让给我,你还算是个好人。”血渐渐止住,廖酒酒似乎清醒了些,“而且你身上,没有邪气。”
“够天真的。”刘丧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末了才淡淡说了一句。?
但是他看廖酒酒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下来。
“我十几岁时候没了爸妈,全家就剩我一个,人人都说我是丧门星,不敢收容我。”廖酒酒缓缓道,“但是我不服啊,为什么要把这种意外的责任全推到一个小孩儿的身上,我想不明白。于是我就和他们斗,斗到没有人敢来欺负我。”
“你要相信。”她仰着头,看着刘丧鬓边垂下来的头发,她突然很想伸出手帮他挽到耳后,不过因为懒得动手,也就作罢。“人倒霉到一定程度,是会否极泰来,时来运转的。”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刘丧熄灭了手电,整个空间充满了死一样的寂静。
“你怎么样?”过了很久,刘丧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没事儿咱们就继续走,现在我们是在一个排水层,离吴邪他们还有三四层楼的距离。”
“我完全OK,夜场DJ。”廖酒酒顺口来了一句,她从刘丧的肩膀上起来,拍了拍身上已经结成块的淤泥。“刘Sir,接下来我们怎么走?”说着,她从对方手里接过来手电筒,想打开照明。
“手电没电了吗?”她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不能,我刚刚才用的。”刘丧的声音从她侧后方传来,“你再试试。”
廖酒酒反复拨了好几遍开关,依旧没有反应。眼前的黑暗像浓墨一样厚重,挥之不去。
“别试了。”刘丧突然道,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是手电的问题,是我们看不见了。”
黑暗中,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越来越近。廖酒酒向前摸索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的屁股,那“人”反应极快,一个擒拿就立刻把廖酒酒掰倒在地。
虽然廖酒酒没有什么实战能力,但女性的本能让她凭感觉冲着那“人”的下半身就是一脚,虽然踢了个空,但她双腿立刻锁死对方的脖子。
这时,她听见刘丧的声音在自己脚下传来。
“你小心,这里有粽子,会摸人屁股,还他/妈会剪刀脚!”
廖酒酒尴尬万分,赶紧松了腿,心想好歹刚才那一脚没踹中刘丧的下半身,不然对方非得断子绝孙不可。
“这些是什么东西?”她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刘丧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个人冰释前嫌一样,紧紧凑在一起。
“想不到,我有一天也能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刘丧自嘲地笑道,“可惜我现在瞎了,不然非得把这一幕拍下来不可。”
周围都是淤泥恶臭的味道,但廖酒酒还是在里面闻到了一种腥气——海洋活物的腥气。
“刘丧!”她叫道,“你爱吃海鲜不?这里可能有海货。”
“像是某种贝类在移动。”对方听出了声音移动的轨迹,“你别踩我脚!”
“谁踩你脚了……我靠!”廖酒酒大叫,“快快快,踩它!有东西爬到我们脚上来了!”
于是铁三角找到两人的时候,廖酒酒和刘丧像是在玩迎新春游戏的小朋友踩气球一样,拼命踩着周围的淤泥。
“这他娘的,我们在上面拼死拼活,裤衩子都没了,这俩货在这里玩起来了。”胖子怒道。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全是和淤泥颜色相近的贝类,是他们刚刚在上层遇到的人手贝。
“奶奶的,怎么这里还有!”胖子掏出雷/管就要开炸,被吴邪一把拦下。张起灵抽出黑金古刀,冲进人手贝群,一手一个,将两人拎了出来。
“小三爷,是你吗?”廖酒酒摸索着,就像是在黑暗中寻找电灯开关一样。
“是我,丫头,你眼睛也看不见了?”吴邪心底松了口气,他和胖子现在浑身全/裸,这要是被廖酒酒看见,还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然而这时,张起灵点燃了一只犀牛角。
幽绿色的光芒一下子散发开,刘丧眨了眨眼睛,感觉眼前的阴霾一下子一扫而空,他看着眼前光着的胖子和吴邪,以及只剩一条裤子的他偶像,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人面面相觑。
这时,廖酒酒也从朦朦胧胧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看清了眼前几个大男人的现状之后,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天尖叫。
“我/操!!!!!”
张起灵突然觉得他好像当了一把猪队友。
刘丧一把把廖酒酒拉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同时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吴邪胖子二人。
“嘿丧背儿你往哪儿看哪,你那什么眼神儿,嫌弃胖爷小还是怎么的?”胖子大骂,“你把裤子脱了,看胖爷我不弹死你!”
刘丧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看?”说着,又把廖酒酒往后拉了拉。
年近四十的吴邪,终于找回了一种名为“羞耻心”的东西,脸“噌”一下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