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最后还是刘丧和廖酒酒一人脱下一件外套,围在了吴邪和胖子的腰间,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好歹也能挡一下,不至于过于羞耻。

据吴邪所说,上面的墓道侧壁画的全是涂有感光颜料的眼睛,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所谓失明也是眼睛上蒙了一层飞虫所致,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由张起灵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上层废弃的墓道进军,这条墓道中的壁画还没有完工,很多地方的线条和色块都是短缺的,处于基础修建阶段。

几人点亮了荧光棒,墓道一下子充满了黄色温暖的光线。廖酒酒看了看面前的这群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一个个身上都糊满泥巴,连着头发和嘴唇都是淤泥,活脱脱像从林子里钻出来的原始人,估计自己也不会是什么好样子。

但这群原始人正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张起灵都盯着她——准确地说,是她的身后。

廖酒酒瞬间意识到,她背后可能有东西。

吴邪用口型示意她别动,拔出了大白狗腿,一点一点向她逼近。廖酒酒的冷汗都下来了,但她还在尽力克制自己保持着冷静,配合着吴邪,慢慢把后背上的东西挑了下来。

是一团头发。

这让铁三角瞬间想起来在西沙海底墓遇见的禁婆,一个个脸色都变得不善。胖子用打火机烧了那团头发,焦臭味扑鼻而来。

这件事似乎成为了一个小插曲,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墓道的尽头。这里除了一地碎石,就只有一个仅能容纳一人匍匐通过的小洞,边上立着一块石碑,用小篆写着:“以此往前100多米入者无返,永不见天日。”

由吴邪打头,其次是张起灵,廖酒酒,刘丧,胖子殿后,几个人爬进了狭小的洞中。

“我/操,死胖子,你是不是撒尿了!”刘丧突然大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廖酒酒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的嗅觉快要失灵了,“胖爷,你最近是不是水喝的少,上火了?”

“这鬼地方胖爷我上哪儿喝水去!”胖子也不尴尬,嘿嘿一笑,然而这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他就在后面急促地戳着刘丧。

“他娘的!快爬!后面全是人!”

吴邪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就问:“你话别说一半,怎么个全是人?”

但刘丧被挤得往前一扑,脸就撞到了廖酒酒的屁股上。

“我靠!”两声怒骂同时响起。

“刘丧你耍什么流氓!”廖酒酒怒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死胖子你搞什么鬼!”刘丧也急了,想回头看一眼,然而这一转头,他脸都绿了。

“快爬!快爬!真他/妈的全是人!”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一行人滚出了狭小的洞穴,这地方出口竟然是在一个棺椁的内部,连接处有一道石门。

吴邪和胖子死死地抵住门,门缝里不断有伸出来的长指甲。张起灵一个翻滚,单手撑地翻起来,双膝夹住了进来的“人”的脑袋,一个转身,便横着拧断了它的脖子。

廖酒酒终于看到了现场版的拧脖子,“哇塞”了一声,刘丧一脸得意,搞得就像是他把那东西的脖子拧断了一样。

“往下跳。”张起灵拉动了房间底部的活门,“我们得回到原来的墓道。”说罢,便率先跳了下去,留下四个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行了,别看了,哑爸爸都发话了,跳呗。”胖子做了个“行动”的手势,几个人便像青蛙跳水一样,一个个“噗通噗通”落入下面的水中。

这水冰凉刺骨,廖酒酒进水就打了好几个寒颤,头部受伤的地方被海水一刺激,立刻钻心地疼,身上又像是火烧一样。她咬白了嘴唇,颤颤悠悠地跟在几人身后。

刘丧回头看了一眼廖酒酒,发现她状态不对,回来看了一眼她额角的创伤,表情有些严肃:“我们得想办法快点出去,这丫头的伤口发炎了,位置很不好。”

吴邪想回来看一眼廖酒酒,却被张起灵拦下了,后者示意他往前看,只见水面上慢慢飘来一具女人皮俑,像是有生命力一般。

刘丧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抓起廖酒酒血迹斑斑的手,就带着她往前走。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人俑,通过一个据吴邪判断是吴三省打的盗洞,进到了主墓室。

铁三角凑在一起,在研究整个墓室的布局以及吴三省当年是怎么把棺材运出去的,刘丧则和廖酒酒靠在一旁的墓壁上。

廖酒酒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突然笑了一声:“刘丧,我觉得我没看错,之前是我错怪你了。”

“你指什么?”刘丧的注意力全在张起灵身上,很明显没有用心揣摩廖酒酒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瘫倒在地上,气息微弱,一动也不动了。

“喂!”他蹲下身,拍了拍对方的脸,滚烫却没有反应。

刘丧忽然意识到,再不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话,他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在他面前流逝。

他虽然“丧”,为人冷淡,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但本质却并不坏,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扔到他面前,让他看着对方一点一点死去,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吴邪!偶像!”他喊道,“这丫头要不行了!”

说实话,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廖酒酒,这一路折腾下来,坚持到现在才倒下,已经算是极限了,她在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体好似在铁板上烤,热得不行,一会儿又如坠冰窟,浑身发抖,整个人在冷热交替中反复受折磨。

她整个人好像是被关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周围全是雷声,以及青铜铃铛摇晃的声音。

恍惚中,唇边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水。廖酒酒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帐篷顶土黄色的篷布,然后,就是刘丧那张被放大了的脸。

事实证明,再好看的人,近距离突然出现,也是很吓人的。

于是廖酒酒被吓了一大跳,她想出声说些什么,嗓子却干涩得厉害,头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她艰难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刘丧过来扶她,又在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出来了。”

廖酒酒点点头,一时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整个帐篷里只有她和刘丧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也算是半个冤家。

“小三爷呢?”廖酒酒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于是问道。

“二叔把我们救了出来,吴邪为了救我,摔了下去,受了伤,在隔壁帐篷休息。”刘丧微微低下头,廖酒酒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啊,这样啊……”她眨眨眼睛,“那,那你怎么过来了?不会是抽签输了才过来的吧?”

“你就当是这样好了。”刘丧把水瓶放回床头,寻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的伤口发了炎,高烧刚退,还得休息一阵子。”他今天没戴眼镜,耳朵上别了一只耳机,五官很是好看,眉宇间又透露着一点点冷淡和疏离。

“你读书的时候,肯定是校草吧?”廖酒酒打趣道。

“我没怎么读过书。”刘丧低头摆弄着手机,“现在更没什么机会了。”

“这样啊——”她有些后悔自己找了这么一个话题,“反正还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刘丧头也没抬,淡淡道。

“谢谢你在墓里没有丢下我啊!”廖酒酒笑了笑,她回想起两人十指相握的画面,竟然没有任何排斥。

“就算我想丢下你,吴邪,偶像,胖子,他们三个任何一个也不会丢下你。”刘丧抬头看了一眼她,“有时候太善良天真,会死的。”

廖酒酒听得出来,提起铁三角,刘丧的语气里总带着一丝丝的羡慕,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反正就是要谢谢你,等我好了,我请你吃饭!”廖酒酒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看得刘丧微微愣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不用了,我过几天就回北京,以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说着,刘丧站起身,把手机揣回兜里:“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再见。”他掀起帐篷的门布,回头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廖酒酒忽然觉得,刘丧的本质并不是丧。

是孤独。

她看见自己的手机在床头放着,于是打算试一试还能不能用。出人意料的是,手机被擦得干干净净,连一个泥点都看不见,完全不像是在地下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样子。

廖酒酒没有设锁的习惯,她进了手机界面,打算刷刷微博打发时间,然而这时,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头像是偷拍的张起灵。

廖酒酒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谁,于是笑眯眯地点了通过,发过去一个熊猫头的沙雕表情包。

帐篷外,刘丧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似有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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