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光飞舞/文

霍连恢复主人格后，苏冉终于可以和他进行正常交流。起初，她认为霍连之所以愿意住在农场，一方面是因为她做的美食；而另一方面是这地方风景优美空气新鲜，适合重伤后遗症的人疗养，可后来她渐渐发现，霍连并非每日喝茶种花，散步钓鱼的过着养老养生生活，他很关注农场种植，甚至比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农场主还负责，每日早起跟着来菜下地，弄得一脚泥回来吃早餐，吃过早餐再进地，总之是除了吃饭睡觉，剩余时间他几乎都泡在地里。

苏冉很诧异，农田里究竟有何物如此吸引他，毕竟这个时代的农场种植已经不需要人亲力亲为，所有的种植程序只需输入工作机器人，工作机器人会按照程序按部就班的进行种植任务，播种深度，苗株间距都分毫不差，如果想了解农田播种进度也根本不用下地，只需舒舒服服坐在小楼沙发上，喝着奶茶吃着零嘴，打开光脑查看便可，何至于像霍连这般辛苦，苏冉实在不解，所以这天她也一早起来跟着霍连下了地。

经过来菜和机器人的努力，农场千亩良田已全部分垄，播种也接近尾声，苏冉沿着田埂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在地里忙碌的机器人和播种机，以及机器人中颇为显眼的霍连，只见他提着鞋光着脚挽起裤腿和来菜站在地头，也不知两人说着什么，不停朝着地里指指点点。

苏冉一阵惭愧，：和霍连一对比，她这个农场主就显得太不尽职了，以后要向霍连学习，至少每日进地点个卯。

见两人在地头停了片刻转身朝前走去，苏冉连忙大声唤道，“霍连，来菜，等等我——”

霍连听见叫声回过头，见苏冉戴着宽沿草帽正在田埂上疾行，大约埂子太窄，土质疏松，她好几次从上头滑到沟里。

“你慢点儿。”霍连怕她再扭了脚，毕竟脚踝扭住后很容易再次扭伤。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苏冉气喘吁吁走到霍连和来菜跟前，大口喘息着问道。

“我们正准备去瞧瞧水稻育苗情况，”霍连问：“要一起吗？”

“当然，”苏冉朝周围张望，没瞧见能育苗的地方，“在哪儿？”

“那边，”来菜指着北边几座玻璃温室大棚，“按照主人的吩咐，我让机器人建了五个温室大棚，其中一个用来育苗。”

“哦，”苏冉颔首，她记起来了，来菜给她说过，“大棚里的蔬菜都种上了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儿，因为她之所以让来菜建大棚，为的就是能尽早吃上自己农场的蔬菜，也省的总是花高价从网上商城购买。

“按照主人的吩咐，大棚修建好就种植上了，现在最早种植的大棚已经出苗。”来菜道。

“出苗了啊？”苏冉是真没想到，把种植任务交给来菜后她基本没管过，只是偶尔开光脑远程看看地里的种植情况，其它时间便是捯饬小楼里的家具电器，并整理了楼前的小院。

“是的，”来菜似乎很兴奋，“我已经详细统计过，出苗率百分之九十八，没有出苗的也按照主人给我的详细种植技术进行了补苗。”

“好好，这就好，”苏冉十分欣慰，“如此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吃上自己农场的蔬菜了。”

两人并机器人来菜一边说一边往大棚走，路经一处田地时，苏冉停住了，问道：“这两块地怎么空着？”

“这儿准备种植水稻，”来菜解释，“育苗的水稻还不够插秧的高度，所以一直空着。”

苏冉朝周围看了看，来菜选的这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距离小河非常近，灌水十分方便。

“这地太大，光靠两条腿走又慢又累，”苏冉问，“难道就没有代步工具？”

“飞行器在田地里无法停放，会压坏秧苗，摩托车倒是可以进来，不过也只能在中间那条土路上开开，要到这里头来只能靠两条腿走。”霍连解释后又道，“不过我倒觉着每天这样走走很好，整个人都精神了。”

那是，生命在于运动，何况如今的地球空气纯净无污染，苏冉暗道，“所以你每天都跟着来菜进地？”她问霍连。

“这只是原因之一，”霍连认真道，“我也很想学习种植技术，听来菜说，所有的种植技术都是你告诉他的？你可真厉害，既然看过那么多有关种植的书籍。”

因为农牧业的逐渐没落，种植技术仅存在于历史文献中，所以霍连才会有此一说。苏冉笑了笑并不解释，她也确实没法解释，总不能实话实话自己是穿越来的原本就会种地吧，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穿越是不是能被大众所接受呢？这个念头在苏冉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打了个寒颤，暗道：不行不行，即便能接受，可如今我用着人家的躯体，这原身究竟怎么回事我可说不清，还是别没事找事了，她想到此连忙笑了笑，敷衍道：“我也是瞎琢磨，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这不是来都来了总得试试嘛，对了来菜，还有多远啊，我这腿肚子都酸了。”

“不远了，”来菜指了指大棚区，“主人你看，就在那边——”

“还有你想出来的这个玻璃温室大棚种植技术，”霍连并没有如苏冉所期盼的那般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继续道，“这倒是和人工控制气象有些相似，对了，来菜说你给政府写了信，想建人控气象的封闭农场？”

苏冉听见他提大棚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可见他问人控气象的事儿又松了口气：“是有这个想法，我觉得吧，如果能控制气象，农场一年四季都能种植，产量会大大提高。”

“据我所知，农产品的销路并不好，至今为止，也只有营养液生产商愿意收购，所以农产品的价格一直很低，”霍连道，“按照这个情况来看，估计政府不会轻易接受你的建议，没有回报的买卖，谁会愿意做？何况你的信也发错了地方。”

“发错了地方？”苏冉吃了一惊，“不是，我，我怎么就发错地方了呢？”

“你发到移民公署了，那儿专管移民工作，”霍连低声笑道，“你该发给农牧业发展委员会。”

“对呀，”苏冉听他这一说也觉着自己的信确实是发错了，“不行，一会儿回去我再写一封发给农牧业发展委员会。”

“大可不必，”霍连建议道，“月底不是有人过来检查吗？正好让他们看看农场种植情况，只有让他们见识了你的能耐，再提要求才有可能被采纳。”

“说的有理，”苏冉一个劲儿点头，“霍连，行啊，我以为你只会开机甲，没想到你还挺能洞察人心啊。”

霍连摇了摇头，笑道：“你不过是当局者迷。”

说话间，三人进了种植水稻的大棚，放眼一片嫩绿，绒毛似得秧苗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惜高度还不够，要插秧还得再等一阵子。

难得下一回地，苏冉索性跟着来菜把所有大棚都看了一遍，果然全都出苗了，茄子、辣子、豆角、西红柿、黄瓜等常见蔬菜都有，还有一个棚按照苏冉的交代种了西瓜和甜瓜。

苏冉见状心情大好，觉着若是检查员来了在大棚里走一圈，那人控气象的事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离开大棚区，苏冉出了一身汗，因一早出门滴水未进，此时腹中空空，饿的前胸后背，可霍连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犹豫再三，道：“我先回去准备早饭，你们也别待太久。”

“一起走吧——”霍连道，“正好我饿了。”

来菜不用吃饭，他还要去看看剩下最后那块地的播种情况，所以并没有跟着两人一块儿走。

“千年来人类一直以营养液为食，”霍连跟着苏冉身后，突然说道，“地球农场建立后，各种食材在网络上出现，才开始有人尝试着烹饪，但味道一直差强人意，营养液生产商借机推出有机营养液，低价收购农产品，使得农场入不敷出，一直亏本。”

“这我知道啊。”苏冉不明白霍连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农牧业一直不被看好，”霍连继续道，“这些天我在官网上查了很多关于农业的消息，政府要员取缔农场的呼声很高。”

“不是吧？”苏冉意外，她是真不知道这些事儿，这些日子光忙着整理农场，压根没关注新闻，“难道冰冷的营养液能比热腾腾的饭菜更好吃更富含情感吗？”

霍连侧脸瞥了一眼苏冉，诧异道：“你不会以为自己会做菜，这海蓝星所有的人类都会做菜吧？海蓝星懂些烹饪技巧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些人中大部分也不过是在网上直播来增加人气。”

苏冉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农产品无法被烹饪成美食，自然不会被人接受，不被大众接受就意味着没有销路，只能低价卖给营养液生产商，可她并不担心：“你放心，我自然会把烹饪技术传授给大家。”

“恐怕不容易，”霍连并不看好苏冉的想法，“营养液的现世，就注定了农业的没落，况且那些垄断了营养液的制造商自然不会允许有人侵占他们的市场。”

苏冉面色一凛，这些她完全没想过：“既然如此，为何要在这地球建设农场？难道不是想发展农牧业？”

“是不是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自从地球农场出现后，营养液制造商很快推出了一款高价奢侈型营养液产品——有机营养液，取自天然食材，据说如今在海蓝星上流社会很风靡，这款有机营养液的出现很是耐人寻味啊。”

苏冉把他的话仔细一品，顿时傻眼了，若一开始海蓝星在地球开设农场的初衷就是为了给营养液制造商提供原材料，那么农产品的价格怎么可能升高，赔钱的买卖谁干？“不会吧——”她勉强笑了笑，“作为营养液原材料被收购，这农产品的价格怎么可能提高，农场亏本，无法经营下去，有机营养液缺乏原材料，也会受到威胁。”

“农场经营不下去，自然有营养液生产商收购，”霍连道，“据我所知，如今地球上三分之一的农场已经属于营养液生产商。”

苏冉说不出话了，霍连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她根本毫无反驳的余地，那么，这农场她还要经营下去吗，如果不经营，移民政府给的补贴将会被收回，此外，她将面临着失业的危机，窘迫到连营养液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