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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二少爷安,沅姑娘正和我们姑娘玩耍呢!”
“夜已深了,沅沅顽皮,瞒了奶娘跑到朱榴苑来,打扰渺姐姐休息就不好了,我这就领她回去。”
门外传来颜妈妈和区承洵的对话声,区淑沅“呀”了一声,挣扎着想下床。
区云渺抓紧时间又捏了几把,在区承洵进门前松开了手,理了理衣裳端坐,又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发话道:“请二少爷进来,其余人都候在外头。”
八岁的男童还没她高,仪态上却已有了些翩翩如玉的风采,面上带着丝腼腆的微笑,五官和区淑沅有六分相似,看上去十分无害。
区云渺却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是个芝麻馅儿包子,面嫩里黑,精明得很,还护短之极,上辈子在她“谋害”了庶弟以后,便把区淑沅完全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就连连氏,偶尔也需要儿子的提点。
区承洵遗传了区卿远的头脑,少年中举,区云渺在闺中之时与他未有过大冲突,也不曾亲近,区云渺入主中宫后,他自请外放,做出了不少政绩,最后还成了她便宜儿子的肱骨之臣。
这也是个人生赢家呢。
区云渺微眯着眼端详他,区承洵的注意力则早就被扑过来的妹妹吸引了去。
“哥哥哥哥~看沅姐儿的脸,两边儿一样大了么?”
“沅沅莫闹。”区承洵拍了拍妹妹的头,站直身子正对区云渺抱拳,稍稍躬身,“洵弟见过渺姐姐,两年未见,渺姐姐风采更胜了。”
区淑沅这才想到刚刚丢人的表现,脸上更红几分,学着哥哥的样给区云渺正式问候了一句,完了又再一次扑到哥哥怀里,“哥哥快看沅姐儿的脸。”
“当然一样大,怎地红了?”
小圆妞乐呵呵,“姐姐捏哒!”
嗖!眼光如剑!
区云渺不动声色,果然还小,至少这伪装的功夫还远远没练到家。
区淑沅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继续乐呵,“姐姐和沅姐儿玩呢,她可喜欢沅姐儿啦!”
事实上在她眼里,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区承洵对妹妹的思维方式知之甚详,轻叹了一口气,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除了脸蛋红了些并无其他不妥,兴致也是难得高昂,暂时放弃追究那必会让他无言以对的真相。
“肚子饿了没?我带了些元宵来,桂花红豆馅儿的,你最喜欢。”总是担心妹妹吃不饱的二少爷从身后变出一个食盒,散发着隐隐的甜香。
区淑沅欢呼了一声又扑上去,区承洵也不顾这不是自己的院子,端出一碗还热着的元宵准备开始投喂工作。
咕噜~咕噜噜~~
“不是沅姐儿的肚子在叫!”区淑沅举手,又道,“也不是哥哥呢。”
那是……
兄妹俩转向一边仍端坐着的区云渺,后者脸上一点尴尬之色也无,坦然道:“我累了一天了,也不曾好好进食,前几日病着也都只吃些稀粥小菜,想必老爷夫人太过忙碌了,暂不得空管我。”
区淑沅懵懵懂懂,区承洵却是听出了她语中的不快,想到今日父亲带着母亲和他们兄妹出去逛灯会,还差点误了芳姨娘和小弟弟,不由有些讪讪,“我多带了些元宵,渺姐姐一起用点?”
区云渺用行动代替回答。
她走到小几旁,没去理会放在一边的食盒,直接伸手把区承洵手上的那碗拿过来,舀了一口,顿时清甜的香气溢了满口,一阵暖暖的感觉从胃里升起,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空出手来又在区淑沅愤愤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她语重心长道:“你再吃下去,就不是沅沅,而是圆圆了,圆~圆~”
她手指比划了个大圆,兄妹俩立刻心领神会。
区承洵不以为意,区淑沅却捂住了嘴巴,冲又递过一碗元宵的哥哥坚决摇头。
三两下便一碗下肚,区云渺仍意犹未尽,投喂妹妹不成的区承洵把手中的碗又递给了她,兄妹两个干坐在一边看着区云渺津津有味地吃着。
屋门被推开一条缝,又重新从外面阖上。
区淑沅还贡献出自己的小手帕给姐姐擦嘴。她人小坐不住,左顾右盼,突然看到什么,又呀了一声,下了椅子蹬蹬蹬跑到角落里,手上提了个半个她那么大的物件,再蹬蹬蹬跑回区云渺面前,献宝似的递给区云渺。
“这是?”区云渺微愣,她并不是不认识这东西,只是……
“花灯呀!”区淑沅笑容灿烂,“沅姐儿和爹爹一起给姐姐挑哒!”
她知道母亲并不想上元节出行多带一个姐姐,父亲则顾及姐姐的身体,所以她觉得自己把区云渺大老远地从京城叫来又不带她一起玩耍,实在是太不厚道了,要是以后区云渺也不带她玩儿怎么办?
所以她有记得给她带礼物噢!她和爹爹提的时候,爹爹可高兴了,还抱着她亲了好几下!
她来朱榴苑本就是为了送花灯,倒是刚才玩得欢给落在一边了。
区云渺怔住,眼前区淑沅还扬着脸等待夸奖,身边区承洵表情无奈又欣慰,同样带着点期盼,手里的元宵还升腾着热气。
她真的没想到,重生回来头一次感觉到温暖,竟会是这一对继母所出的弟妹带给她的。
“……谢谢。”
待区云渺吃饱喝足后,区承洵主动收好碗筷,这是他为妹妹做惯的,如今在这个姐姐面前,竟也没感到任何的不自然。
盖上食盒的盖子,他拉住区淑沅的手,摸摸她已有些无精打采的小脸,温声道:“母亲已在寻你,和哥哥回西院去,莫扰了渺姐姐休息。”
“噢,那回吧。”
区承洵向区云渺告别,区淑沅挥了几下胖爪子,被哥哥牵着往外走,门被颜妈妈打开,还有几个脸生的丫鬟婆子在外等候,应是区承洵从西院带来的。
“等一下!”区云渺突然出声唤道。
兄妹俩正要跨过门槛,停住脚步,双双回头。
区云渺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不讨厌我么?”
上辈子她出嫁前和有血缘的手足具不亲近,出嫁后那些没血缘的姐妹们更不用说了,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没有这份亲缘。
“不讨厌,喜欢渺姐姐!”区淑沅见她神情又回归冷漠,似有不快,连忙抢答。
“为什么?我母亲是原配,叫继夫人低了一头。我是嫡长女,我那夭了的哥哥占了嫡长子的名分,也叫你们兄妹两个低了一头。”区云渺接着问。
区淑沅不太明白这嫡不嫡长不长、原配继室什么的,只摇摇头道:“可是渺姐姐漂亮呀!”
区云渺:“……”
居然是看脸!
这答案太有说服力了,区云渺由衷赞同,“我自然是姐妹里最出挑的。”
上辈子大家长开后的模样是最好的证明,她才不会谦虚。
她看向对姐姐妹妹具是颇感无语的区承洵,等着他的答案,不过这位大概会说什么长幼有序,遵循礼法之类的吧。
区承洵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妹妹喜欢,我也自然也是喜欢的。”
区云渺:“……”
怎么忘了这是个妹控。
不该指望这两个小孩子说出什么她想听的,区云渺无力地挥手送客:“快走快走,我乏了。颜妈妈送少爷姑娘一程,红绡来伺候我更衣。”
送走了兄妹俩,洗了把脸换好寝衣,里屋里终于只剩下区云渺一个人。
她仰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再去纠结些乱七八糟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重生第一天,虽然累,但是也有一点点可爱之处。
区府某一处,两个小短腿只让婆子抱着走了一段路,现在正手牵着手,体味一番父母经常做的月下漫步。
“沅沅知道什么样儿的才叫漂亮么?”
“唔……就像今天渺姐姐那样儿!听奶娘说好厉害好能干!还救了小弟弟!看渺姐姐抱小弟弟,沅姐儿也想被她抱抱,一定和爹爹一样,不会让沅姐儿摔到,还暖暖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