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特伦斯晕晕乎乎地回到野帆旅馆时,鱼头人已经被打退了。
战斗比镇民们预料得要艰难,很多人都受伤了。防线险些被攻破时,是卡斯帕和梅丽大展身手,才将形势扭转。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以往遇上的怪物和魔兽,只要是被塔纳托斯缠上的,几乎都不会主动后退,直至死亡才会罢休。鱼头人居然会撤退,这倒是新鲜。
但他们也没想太多,婉言推拒掉镇民的感谢,各自回房休息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特伦斯到尤薇的房间治疗。
莹莹绿光浮动,熨帖轻柔地拂过伤处,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清凉,让伤口复原时没有任何痛痒的感受。皮肉中偶尔有残留的黑气,也会被绿光轻易拔除。
目光不偏不倚,特伦斯全程盯着自己的脚尖。即便只是旅店房间,他也不会随意打量女孩子的地方。
但大家都是相处已久、出生入死的队友,彼此间不存在拘谨。空气中淡淡清甜的香味,让特伦斯更加放松,放松得不自觉出神。
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尤薇闲聊似地问他:“你偷吃糖了吗。”
“啊、啊?”特伦斯回神,“对不起…我走神了。不过我没吃糖啊,为什么这么问?”
“嘴唇都要被你磨破了,我还以为是吃过糖舍不得甜呢。”
袅袅水汽从茶杯中升腾,尤薇似笑非笑的调侃藏在朦朦的水汽后。
下意识抿唇舔了舔,不明显的丝丝痛感让特伦斯突然顿住。
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做这样的小动作吗?
害羞的大猫无地自容,捂脸低头时却又忍不住偷着乐。
加赫…亲他了,这是不是代表…他也喜欢他?
“需要祛疤吗?”尤薇问。
以往治疗的时候,特伦斯不会特意关注疤痕的事。但对战士来说,伤痕都是荣誉的勋章,他偶尔也会看看自己的“勋章”,回顾过往的战斗,反思不足、吸取教训,也就留了下来。
除非确实太丑,才会拜托尤薇帮忙祛疤。
“唔。”
他打量身上在今晚受的伤,胸膛上有一道很长的,腰肋处有斜刮出的三道,右手臂上有很大一块结痂,看着自己都难受。
“都祛掉吧,拜托你了。”
“小问题,不必客气。”
绿光稍亮,抚平了特伦斯手臂上的深色疤痕,新生的皮肤光滑强韧。特伦斯突然想起战斗时出现在身体中的奇异力量,立刻就将尤薇与之联系起来了。
但感谢已经说得太多,他们几个之间也早就不兴这一套。只有真正掌握那力量,将自己变得强大,才是对尤薇最好的感谢,才不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特伦斯给自己倒上茶,举到嘴边,用水汽遮挡自己的动容。
“其实我觉得多留两道疤也不错,”尤薇没着急抹掉另外两处,“性.感,而且…加赫应该会心疼。”
“咳咳咳——!”
特伦斯被茶水烫到,又被口水呛到,登时咳得脸红脖子粗。
“慢点喝,茶是刚烧好的热水泡的。”
“抱、抱歉!”特伦斯仓皇放下茶杯,将外衣套上,“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说完,他匆匆跑了出去。
尤薇笑眼弯弯:“还害羞了,真是可爱。”
慢条斯理地饮完一杯茶,她将房门锁好,才悠闲踱步进了里间的卧室。
长发披散的精灵正懒懒倚靠在床头窗边,骨节分明的长手中把玩一刃冰匕。
夜幕沉沉,月弯的银辉织成薄纱,将清冷孤寂披了那人满身。
瑟笛抬眸,面上浮出极淡的暖意,“结束了?”
“嗯。”尤薇点头,也不走近,顺势靠在门边,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欣赏月下美人。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透,有几缕蜿蜒地贴在颊边颈上,水滴就沿着起伏的线条淌进了要松不松的衣襟里。
旅馆提供的睡袍轻薄透气,被水珠一浸,就贴在皮肤上。遮住了,但又没完全遮住。
那柄匕首在指尖翻飞,像只轻盈的雪色蝴蝶,却总是险之又险地擦过精灵的脸庞、胸膛和手臂。削薄的利刃闪着寒光,能轻易划破无暇的肌肤,为蝴蝶翅膀染上赤红。
瑟笛却根本没看匕首,垂了眉眼顾自道:“我好像没有疤。”
“?”
“大概也不够性.感。”
“……”
“所以你才对我那么冷淡。”
……我昨天晚上跟谁睡一张床上来着?
“要不我自己划一刀好了。”
等等,你这想法很危险。
“可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么做太幼稚。”
没错没错。
“而且我怕疼,怕你心疼。”
……土味情话太突兀。
“还是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好了。”
尤薇还在思考所谓“成年人的方式”,就见那月下的精灵用魔力碎了冰刃,抬步向自己走来。
碎雪的气息笼罩下来,在她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冰凉又灼热,刺骨又温柔。
手臂撑在门上,瑟笛稍弯腰,松垮的衣襟就敞开一片。尤薇只要垂目,就能将绝妙风光尽收眼底。
但她不为所动,表现得十分淡然。
诶,地板居然是木质的,之前居然没发现,这个纹路还挺好看,嗯…好看。
“要摸吗。”
地板有什么好摸的?不过看在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她也不介意体会一下手感。
尤薇正要抬手,阴影撤开了。头顶的小灯把明黄的光撒在两人间的地板上。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不早了,休息吧。”
瑟笛温柔笑道,转身向床上走去。
尤薇把僵住的手指背到身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满脸天真道:“可这是我的房间。”
“知道了,是你的房间没错。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瑟笛三两下擦干头发,安然躺床盖被、闭眼困觉。
“……”这和说好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难道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咸鱼躺吗?
尤薇无言,心里跃动的小火苗“啪叽”一声趴倒了。
她换了睡衣,关上灯,在床的另一边安分躺好。闭眼没一会儿,就被长臂一捞,滚到了某人怀里。
微凉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他说:“晚安。”
尤薇扬起嘴角,靠在他的胸膛,笑容甜蜜。
晚个锤锤的安!
调戏完不负责还想睡觉?呵,这人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伸手环住瑟笛的腰,顺着凹陷的脊沟向下,停在腰窝处。
瑟笛当然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并未作出反应,只是忍不住在心中小小地得意。
明明知道自己在房间里,还跟特伦斯在外面磨蹭那么久。那就算了吧,竟然还对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说“留着伤疤性.感”这种话,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今晚就让她看得到吃不着,当个小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哼。
啪!
响亮的一巴掌拍得瑟笛脑袋嗡鸣。
“嗯,手感还不赖嘛。”
不管旁边翘.屁.嫩.男作何反应,拍完一巴掌,尤薇满意地翻身睡觉了。
“……”
臀上的酥麻劲儿一过,瑟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偷袭了。始作俑者仗着他不会报复,在一旁睡得香甜。
瑟笛羞恼,却始终找不出合适的报复方法,最后只能狠狠地,在尤薇脖子上小心吮出个红痕来,才算勉强解气。
-
次日继续赶路,休息间隙,他们又遇上了一群鱼头怪。不想耽误路程进度,瑟笛手持冰弓,一箭全灭了。
“乖乖,你磕药啦!”卡斯帕不可置信,“这也太猛了,还给不给我们活路哦!不行,下次你不准再出手了,这种小怪留给我们练手多好。”
瑟笛稳住受惊的马,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加赫,你不舒服吗?”特伦斯把人扶住,让他坐下歇会儿。
“我没事。”加赫摇头,露出歉意的表情,“那些怪是追着我过来的,是我该说对不起。”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一行人准备中途休息,加赫想去下面的海边沾沾水。人鱼嘛,就算是暂时变成了人,也多少保留了些亲近海水的天性。众人没有阻拦,只嘱咐他小心些,快去快回。
加赫的确快去快回了,顺便带回来一群不速之客。虽然怪物很好打发,但他还是成功被吓到腿软。
本来大家都没当回事,但接下来两天,他们走到哪儿,鱼头怪追到哪儿,两天之内能遇上四波怪物,要说其中没点幺蛾子,特伦斯都不会信。
“它们是冲着我来的,它们想吃了我。”
加赫泪眼朦胧,害怕得浑身颤抖。
虽然看着“楚楚可怜”的加赫于心不忍,但梅丽还是问出了“为什么”。
“因为……我是王族。”加赫黯然,“鱼头怪本应该是人鱼族的下属种族,它们会受王族血脉吸引,同时也会被天然压制。但是我太弱了,只能吸引,做不到压制。如果它们能吃了我,血脉会有机会得到进化。”
或许是坦白了深藏的秘密,加赫一下子松了气,腿脚发软就要倒下,幸好被特伦斯接住。
见特伦斯担忧,加赫勉强撑起嘴角,伸手抚了抚他散乱的额发。
“抱歉,我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特伦斯没忍住用脸蹭了下他的掌心,把人安稳抱进怀中,“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嗯。”加赫轻轻应声,闭上了眼。虽是带着笑入睡,但他眉间缠绕着忧愁,挤出些褶皱。
特伦斯用手指温柔地将之抚平。把人抱上来一点,再上来一点,直到自己偏头能贴上他的脸颊。再悄悄地、悄悄地,从熟睡地人那儿偷得一个面颊吻,才心满意足地窃喜。
其他人:虽然但是……我们只是被旁若无人得有点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