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强跌在地上，憔悴的脸上此时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他盯着荣离眼睛都不眨一下，眼中慢慢染上恨意。

荣离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

“冯......”冯强声音沙哑，他不想喊哥哥，而那个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荣离不知道冯强在想什么，只以为是来求闻湛的，“你来干什么？”他冷淡地问。

冯强却像是被这话刺激到：“我来干什么？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荣离没理他，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闻湛一起住。

冯强站起来，死死盯着他：“爸妈养你这么大，你抛下我们跑了，现在回来了，还要害我们，你是人吗？”

荣离有点想笑，他不知道自己那个处处精明算计的舅妈怎么能养出这么天真可笑的儿子，“害你们？放心，确实快了。”

冯强皱紧眉，还在推敲他这话里的意思，又听荣离接着问：“我在冯家过的什么日子你不记得？”

在荣离很模糊的记忆里，其实小时候的冯强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他干活之余还得带弟弟，弟弟也曾抱着他被割伤的手指呼呼吹气。

冯强愣了愣，他确实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父母总是在他面前骂荣离白眼狼，所以知道他们让自己改名的真相时他也没有太多的心虚。但其实他能猜到，荣离小时候自己父母对他并不算好，但他不知道他们对荣离的那些虐待。

荣离也并不想跟他多说，转头就打算喊保安把人赶走。

冯强咬了咬牙，上来拉住他：“你是不是骗了闻叔？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讨厌我？”

荣离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让他很不爽。

“你喜欢他？”荣离沉声问。

冯强莫名有些心慌，看见荣离的眼神却被刺痛一般，握紧拳头道：“我要见他。”

“他不想见你。”荣离从他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他突然就不想直接把人赶走了。“他讨厌被骗，讨厌别人顶着我的名字，你算什么，想见他？”

“你也配？”荣离从来没说过这种刻薄的话，但看见冯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就觉得心情很好。

荣离实在是不懂，像闻湛说的那样，他们这些年的联系其实根本不多，甚至连面也没见过，冯强喜欢上闻湛本来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喜欢的，到底是闻湛还是闻湛带给他的生活呢。

冯强用力握拳,压抑住想对着那张和自己有一两分相似的脸打过去的想法，他还没忘荣离刚刚把他撂倒在地的力道。他对闻湛有别的心思，荣离的话在他看来就是在向自己宣告闻湛喜欢的是他。

他又累又饿，为了见闻湛他这几天都守在附近，还被保安抓住当贼一样东问西问，只能躲躲藏藏在附近等着，今天看见荣离他才没忍住追过来。

还没说话，他看见荣离身后开来一辆车，车灯刺眼他微微别过头。

荣离也听见了车声，突然有种预感，他转过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冯强看见他的样子也猜到了车上坐的是谁，他想也没想，对着车跑过去，他知道这说不定是他能见闻湛唯一的机会了。

车停在两人面前，后座上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荣离忍不住对他笑，闻湛目不斜视地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瘦了。”

两人快两个多星期没见了，因为剧情需求，他这段时间都在减重，脸都瘦了一大圈。

“您怎么回来了？”荣离是真的惊喜，也没心情管冯强了，闻湛之前说出差还得两三天才能结束，他这次回来也就没告诉他。

“打算明天去剧组看你的。”闻湛温声回答。“你呢？今天怎么回来了？”

冯强一直在旁边，脸色由红到白，听闻湛的意思，两个人难道是住在一起的？想想荣离的话他不可置信地问出声：“您真的像他说的喜欢上他了？”

他这段时间也查过了，知道网上有些关于闻湛和荣离的传闻。在那天晚上之前，他虽然喜欢闻湛，并且对两人的未来充满期望，但他也有自知之明，闻湛对他没有别的感情。

但他觉得只要他回国了，两人联系多起来，哪怕五年，十年。只要他足够努力，总能让闻湛喜欢上他吧。而荣离，小时候短短半年相处，签进盛耀也才不到一年，凭什么？

他不甘又怨愤，一双眼里满是痛心。

闻湛脸上的冷淡和之前的荣离如出一辙，听见他这话却好像有了兴趣，开口却是看着荣离说的。“嗯？你说我喜欢你？”

荣离忍不住脸红，他什么时候说过了，急忙跟闻湛解释：“我没说过。”

“说的也没错。”闻湛看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冯强闻言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突然感到无力，觉得在两人面前只剩下屈辱。但想到爸妈，想到他们一家人以后的生活，他只能苦笑。

“闻总。”他声音哽咽，称呼也改了，“我求您，原谅我爸妈一次，他们知道错了，我......我们以后保证不会再烦您了。”

他不知道闻湛会怎么对付他们，但那天闻湛充满杀意的威胁还历历在目，他们哪里经历过这些，这段时间爸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来找闻湛除了想见他，也是想求他原谅。

闻湛对他的眼泪视若无物，“滚。”

冯强没想到闻湛连他一句话都不想听，一直在旁边的老陈已经把保安带了过来，架住了冯强。

“闻叔！唔......”冯强喊出声，老陈已经不耐烦地捂住了他的嘴。

“上车吧。”闻湛对荣离说。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刚刚闻湛的话让荣离还没缓过来，他虽然能感到闻湛对他的不同，但他一直不挑明，荣离也习惯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戳破。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闻湛开着车，余光一直注意着荣离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软。他停好车，车内突然更加安静了，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荣离被空气中涌动的暧昧搅得心脏加快，他甚至觉得闻湛都快听见他的心跳声了，他解了安全带，下意识就想开车门往外走。

闻湛却不让他如愿，手放到车边，锁了车门。

荣离被这声音一惊，睁大眼睛转头看他。

闻湛看他这样一张永远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小动物一样无害懵懂的样子，眼色逐渐暗沉。

他把车座往后一移，手臂一扯就把人拽到了自己腿上。

荣离撑着他的肩膀一脸慌张，忍不住撑着想站起来，腰上的手臂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收紧了。

“您......别这样......”荣离看也不敢看他。

“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闻湛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内格外清晰。

荣离不知所措地往后倚，嘴唇抖了抖却不知道说什么。

闻湛看他躲闪的样子故意说，“我们小离真坏啊，早就知道了还不告诉我，喜欢看我着急？”

“没有。我没......我不知道......”荣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闻湛倒打一耙的质问，他忍不住继续退后，直到背上抵到了方向盘，退无可退。

“那现在知道了呢？”闻湛看着他，眼神灼灼。“知道我喜欢你。”

荣离都没察觉到自己放在闻湛肩头的手不自觉抓紧，眼中也漫上水意。

荣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不真实的梦境突然成真，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虚无的恐慌。他下意识地拒绝：“不，不能这样。”

闻湛听着他的话，是不能而不是不要吗。他相信小文的话，所以更想知道荣离拒绝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他本来也打算等知道原因再跟荣离表明心意，但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忍了很久了。

“不喜欢我吗？”

闻湛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点受伤，荣离心里一惊，对上闻湛的目光，那双眼睛黑亮，写满了认真和深情，荣离一时不忍心移开视线。

“不喜欢吗？”闻湛再次开口。

荣离张了张嘴，想要说不，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他嘴唇抿了又抿，眼泪先掉了下来。

闻湛手抬到他后脑，用力按下他脖颈，吻了下去。

荣离愣住了，眼泪汇入两人唇间，带着些许咸涩的滋味，而当那双唇上力道加重，更加深入时，他已经尝不到眼泪的苦涩，唇齿间充满男人带着淡淡烟草气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