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樊的外公棠天衢,外婆谢清舟,都是不折不扣的商人。
和傅家不同,谢棠两家皆为申城名副其实的大家族。
历史久远,底蕴深厚,利益至上。
当初棠瑛和傅立承收养梅瑰,他们就不大同意。
黑历史太多,不仅无利可图,一不小心还容易把名声赔进去。
事实证明,他们判断没错,的确暴雷了。
视频接通,首先发难的是棠天衢。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鹤骨松姿,风度翩翩。
三件套西装再配上礼帽和文明棍,活脱脱的老克勒腔调。
一上来,他便劈头盖脸地问:“星樊,热搜是不是真的?”
傅星樊客客气气地赔笑:“是的,外公。”
棠天衢手中的文明棍用力蹬地,不怒自威:“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她可是你妹妹。”
傅星樊耐心解释:“解除收养关系的手续正在办理当中。”
棠天衢根本不听:“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对,坚决不同意!人言可畏,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搁?”谢清舟抢过手机,气愤地说道,“趁现在还没有登记,立马分手,外婆给你介绍其他姑娘。”
“谢谢外公外婆的关心和好意,这次事件给想必您二位带去了不少麻烦,为此我深表歉意。”傅星樊从沙发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长辈们鞠了一躬。
“道歉就不用了。”身穿旗袍的谢清舟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轻摇手中檀香扇,“结婚是门生意,门当户对才能双赢,你俩在一起,我们等于损失了两家姻亲,实在不划算。”
“外婆教训的是,但我不懂生意经。”傅星樊握住梅瑰的手,将她拉至身边,“除了梅梅,我谁都不要。”
闻言,谢清舟唰地合上扇子,指着屏幕,厉声道:“星樊,你知道外婆的脾气。”
横眉怒目,翻脸堪比翻书。
一旁的梅瑰,心登时跳到了嗓子眼。
傅星樊却不卑不亢,淡定自若。
外公外婆的脾气,他当然知道。
独断专行,高高在上的家长作风。
一言不合就道德绑架,说不通再以权势金钱相逼,甚至还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有子女的婚姻大事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他的妈妈、他的舅舅、他的阿姨,无一幸免。
前者积了八辈子德,遇到了对的人。
后两位可惨了,离婚的离婚,分居的分居。
老人家不仅不愧疚,还盯上了他们的孩子。
若非他有病在身,恐怕从踏进大学校门的那天起,就要天天被逼着去相亲了。
“星樊,我觉得王伯伯家的女儿挺适合你的。”外孙不作声等同于默认,谢清舟翻着手机通讯录,当场做起了媒,“照片和联系方式,我发你微信了哦。”
“呃……”那边刚说完,傅星樊这边即刻做出了回应。
他低着头,痛苦地捂着胸口,整个人蜷着身子往前栽。
“星樊,你怎么了?别吓妈妈!”见状,棠瑛眼疾手快地扶住儿子,“难道又发病了?”
“妈……难受……要……死……了……”傅星樊跪在地上,涨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暴突,说话不利索,样子十分骇人。
“又发病了?”事发突然,毫无预兆,梅瑰一点准备也没有,完全蒙了。
好在,脑子还算清楚,她以最快的速度摸遍全身。
万幸,药盒还在。
因为太过小巧,太过漂亮,她一直舍不得丢掉。
哪怕傅星樊说不需要了,她仍坚持带在身上。
“我我我我这里有药!”梅瑰摊开手掌,倒出两粒。
“还有水……水……快……”棠瑛急得眼泪汪汪,捧着水杯的手,抖个不停。
傅星樊却不领情,他看也不看,倏地抬起手,用尽全力掀翻了水杯和药盒。
哗啦哗啦。
杯裂,水溅。
蓝色的药丸洒了一地。
这是什么意思?
不惜亲手掐断自己的后路,是在反抗吗?
用生命反抗。
无声却致命。
“星樊,不吃药,你真的会死的,你不要丢下妈妈。”棠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到处捡,奈何手抖得太厉害,拾半天都没拾起一颗。
重新倒了一杯水回来,梅瑰也帮着一块儿拣。
可药片太小,又分的太散,泪眼模糊的她摸了好久才摸到一颗。
一次两粒,还差一粒,还差一粒……
“佣人呢?哪去了?怎么还不来帮忙?”
信号尚未中断,视频持续播放中。
现场一片混乱,情况万分紧急,身为吃瓜群众的两位老人家自然也坐不住了。
手足无措的谢清舟恨不得钻进屏幕:“星樊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又……”
棠天衢拄着文明棍,来回踱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叫救护车,万一星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星樊,你可别吓外婆。”谢清舟边拨电话边自言自语,“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外婆没法向你爷爷交待呀。”
“外婆,外面好像有狗仔队。”梅瑰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那不能去医院,被拍到会上头条的。”谢清舟吓得赶紧挂断了电话,“快快找秦医生,他号码……是多少来着?”
通讯录人数太多,翻得老人家直跺脚。
“啊,有了!”
“星——樊——”
找到号码的喜悦与凄厉的呼唤声一道响起。
可不等电话接通,傅星樊却两眼一黑,倒地不起。
侧卧的姿势,背对着屏幕,从谢清舟和棠天衢的角度,他们完全看不到外孙的脸。
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明明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星……星樊……怎么了……?”谢清舟倒抽一口凉气。
地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她彻底傻了眼,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叫。
“呜呜呜……星樊……呜呜呜……”棠瑛瘫坐在地,泣不成声,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儿子的袖子,又扯又摇,恨不得替他受那份罪。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不会的……”
谢清舟不可置信地往后撤了两步,小腿肚子正好撞到沙发。
失去平衡的她一屁股跌坐下去,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手机也跟着脱手,摔在地毯上。
“您好,谢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面朝下,躺在地毯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人声。
正是他们要找的秦医生。
可处于失魂状态的谢清舟已无暇顾及。
棠天衢捡起手机,接过电话:“秦医生,星樊旧病复发,暂时无法前往医院,请你立即赶去别墅救治,老朽感激不尽。”
秦医生:“棠先生客气了,我半小时后到。”
“糖糖,医生很快就来,你们先把星樊扶到床上。”通话结束,棠天衢又安慰起了那头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我和你妈妈稍后过去。”
棠瑛没有看屏幕,也没有任何表示。
她垂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像具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晃到电视机前,直接拔掉了插头。
电视关闭,视频挂掉,画面消失。
漆黑的屏幕上映出棠瑛落寞的身影,但下一秒,断线的木偶瞬间变脸。
她高昂着头颅,蹦蹦跳跳地转过身,手舞足蹈道:“儿子,妈妈刚才演的怎么样?”
听到老母亲兴奋异常的嗓音,躺尸的傅星樊猛地睁开眼睛,盘腿而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愧是母子连心,配合得天衣无缝,眼泪说来就来,演技堪比影后。”
“那我儿子也值得一座小金人。”棠瑛抽出几张纸巾盖在脸上,眼泪鼻涕一块擦,“发病的模样跟真的似的。”
“两位影帝影后,以后要演戏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好让我这个跑龙套的路人能跟得上节奏。”梅瑰双手叉腰,好气又好笑。
“星樊体会过无数次濒死感,他从来不会把死字挂在嘴边。”棠瑛朝梅瑰抛了个媚眼,“梅梅一定也知道,所以才会蹦出一句外面有狗仔,对吧。”
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梅瑰当时却没注意到。
“梅梅,干得漂亮。”棠瑛竖起大拇指夸赞,“我妈那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哈哈哈。”
“对对对,害我险些笑场。”活动完筋骨,傅星樊拉起梅瑰的手,眉开眼笑地看着她,“我家梅梅可真厉害。”
梅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那只是巧合。”
傅星樊:“???”
“我是通过这个来判断的。”梅瑰甩开傅星樊的手,“你打翻水杯的速度和力道,完全不像犯病的状态。”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当时真的气昏了头。”傅星樊站起来,扶住梅瑰的肩膀,俯身凑到她面前,以极致宠溺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吓着了?”
“哼。”梅瑰扭过头,假装生气,不看他。
她何止吓着了。
魂都差点吓掉。
“老婆,我错了,我道歉。”傅星樊收拢臂弯,将人圈入怀中,“可是,对付那种喜欢摆家长作风,搞道德绑架的老人家,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甜蜜的撒娇攻势,实在太犯规了,梅瑰的心都要化了。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腰际:“这就是你说的好对策?”
“两位老人家那么在意名声,怎么可能让自己背上逼死亲外孙的罪名呢。”
“那待会儿医生来了,还不是要穿帮了?”
“简单,拉上秦医生,再演一场戏。”
“你确定他会配合?”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半小时后,另一名演员准时登场。
在钞能力的作用下,秦医生爽快地答应了,还签了保密协议。
没想到,拿钱办事走过场的白衣天使,演技直逼两位“影帝”、“影后”,把棠天衢和谢清舟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不仅把金主爸爸的病情描述的无比严重,还按照事先设计好的剧本,大胆开麦。
散布一些危言耸听的言论。
比如:旧病复发特别特别特别危险,可能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惊恐变抑郁。
抑郁变疯癫。
疯癫变躁狂。
最后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伤害亲朋好友甚至无差别攻击不相关的路人。
听到“无差别攻击”几个字,谢清舟顷刻联想到了社会法制新闻里,出现的那些专挑小朋友、无辜群众下手的变态杀人狂。
自家人寻死觅活,她不怕。
如果因为她的关系,把外孙逼成了混世魔王,烙上犯罪者家属的印记,她也不用活了,更没有脸面去见谢家的祖宗。
感到后怕的谢清舟两腿有些发软,为了避免类似情况发生,她向棠瑛保证,以后外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绝不干涉。
包括婚姻大事。
而棠天衢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床上昏睡不醒、面如菜色的外孙,无奈地叹了叹气,摇了摇头。
不反对就等于同意。
一群戏精终于用自身的演技战胜了两位老顽固。
可喜可贺。
“哎,当年,要是你舅舅和你阿姨能像你这么勇敢,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幅田地。”送走双亲和医生,棠瑛坐到床头,抚着儿子的头发,不禁感慨道。
傅星樊抹掉脸上的病人妆:“那是因为你们都太善良了,宁愿自己委曲求全,也舍不得伤害至亲之人。”
“是啊,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鱼死网破,结果闹来闹去,最终还是心软了。”
“我们这一代可没那么高的觉悟,想必表哥、表姐也不会买两位老人家的账吧。”
“哈哈,真被你猜对了,你表姐为了反抗他们,直接带球跑。”
“牛逼!”
母子闲聊,其乐融融,温馨的场面,看得梅瑰既感动又羡慕。
哪怕插不上嘴,她依然觉得恨开心。
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她举起左手,像等待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弱弱地开口:“那个……我想问一下……明晚的直播……”
傅星樊掀开被子下床,拇指划过嘴角,擦掉唇色,灿烂一笑:“照播不误。”
翌日晚上,八点。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在五楼的工作室开始了直播。
梅瑰以前没搞过这种东西,面对镜头稍显局促。
为了不让她紧张。
为了不让她一直坐在那当模特觉得无聊。
傅星樊临时决定把小白拉过来救场,让主仆二人作伴。
毛茸茸在手,梅瑰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狗子也相当配合,不吵不闹,乖乖趴在主人怀里任其摆布。
可这份安心仅仅持续了几分钟。
刚开播,傅星樊尚未开口,留言区就骂声一片。
那刷屏速度,简直绝了,人眼根本赶不上。
梅瑰听说,某明星曾被骂到停播。
所以,她很担心傅星樊也坚持不下去。
然而,工作起来的傅星樊不知多认真,多投入,心态稳得一批。
管网友怎么骂、怎么喷,他都不动如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粉丝、黑子们期待的澄清、道歉、忏悔、卖惨、秀恩爱等情节统统没有出现。
傅星樊另辟蹊径,以“救命恩人”小白作为切入点。
一边利用手上的工具和传承的技法雕刻各式各样的糖果,一边将他和狗子以及主人的过往,娓娓道来。
萌宠、美食、回忆杀外加俊男美女的组合,吸睛又养眼。
再配上男主角足以媲美声优的嗓音,颜狗声控,双厨狂喜。
动情讲述,真情流露,代入感极强,观众很容易入戏。
最先被感染的是充当吉祥物的梅瑰,傅星樊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脑海里都能浮现出相应的场景。
三年之守,五年之离。
八年间,有关小白和他的一点一滴早已刻进了她的DNA里。
悠悠倾诉,慢慢回响。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当故事告一段落,一只可爱的犬型糖果和一只精致的人型糖果,也一并呈现在了观众面前。
感人肺腑的经历,巧夺人工的技艺,深深地打动了屏幕前的键盘侠们。
抱团冲塔的黑子,渐渐的分成了好几派。
一派坚持黑到底,表示不信,喷的比刚才还凶。
——别作秀了,太假了!
——别演戏了,真不知廉耻。
——用狗博取同情,恶心。
一派果断倒戈,黑转粉。
——呜呜呜,把我看哭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最爱伪骨科,伪兄妹,请你们原地结婚,登记领证的钱我出。
——啊啊啊,互相治愈、互相救赎、双向奔赴的爱情,好甜,磕死我了。
一派黑转路,由激进状态变成了中立态度。
——虽然私德有亏,但业务能力确实强,反正我只关注作品,不粉人。
——我是事业粉,只要技术不退步,就不算塌房。
——白嫖党路过,人帅、糖靓、狗萌,我可以看一百集。
直播结束,视频上传至各大网络平台。
乔弈、路菀、盛夏、迟熙、岑雪空、黎初、棠瑛、谢清舟、桑怀古等人纷纷转发评论,表示支持,表示祝福。
甚至连傅星樊以前的绯闻对象蒋知予也下场了。
她直接贴了几张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台词。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体育界、演艺界、艺术界、商界……
各圈大佬强势站队,他们的朋友和粉丝亦不遗余力地帮忙扩散。
浩大的盛世,让他们一夜之间,实现风评大逆转。
骂声少了,非议却未就此停止。
尤其是国际超模的评论区。
粉丝不理解自家蒸煮为什么会趟这趟混水。
梅瑰对此也深感疑惑。
事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蒋知予一概避而不答。
过了几年,两人偶然在秀场相遇,已退出模特圈并成功嫁入豪门的蒋知予才告诉梅瑰。
当年她之所以那么做,仅仅只是为了还恩。
虽然傅星樊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梅瑰,但“用下半生的时间来报答他”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讲讲的。
说到做到,还挺酷。
舆论风向变了,蹲守在傅家别墅附近的狗仔们,只能默默撤退。
日子恢复正常,梅瑰满心欢喜地等着审核日的到来。
但没过几天,又出了新的状况。
有些事,有些人,在网络炒得火热。
搁现实生活中,大概率无人问津。
可这次事件却从线上蔓延到了线下。
星星屋在电商平台的旗舰店,突然间遭到许多买家的恶意差评,还有一堆客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求退货和补开|发|票。
各地的实体门店,也相当不安生。
深夜总有不明身份人员,乔装打扮向店里泼油漆或扔石头砸玻璃窗。
店长第一时间报了警,办案人员很快就抓到了肇事者。
但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顶多警告、罚款。
个别情节严重者,拘留也不超过十五天。
被问及原因,全自称是傅星樊的粉丝。
偶像娶妹妹,他们实在气不过,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然而,这样的黑粉却无处不在,前赴后继,搞的店铺几乎没法正常营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背后有人捣鬼。
没过多久,小左和姓周的相继传来消息。
始作俑不是别人,而是傅星樊和梅瑰的老熟人。
上次在山城傅宴笙生日宴上,自导自演赔礼、讨打、自罚三杯戏的傅北涯和傅凌云两兄弟。
梅长军和梅利国父子正是受他们所指使。
网上带节奏的营销号和水军也是他们花重金请的。
另外,人渣父子位于陇川的房子和田地早已变卖。
一老一小拖家带口全移民去了美国。
“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梅瑰攥紧拳头,将指骨捏得咯咯作响,“但这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吧。”
傅星樊冷哼一声,相当不屑:“以为去了美国,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梅瑰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一脸痴迷地望着他:“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傅星樊食指弯曲,轻轻地刮了刮她鼻尖,宠溺而温柔地说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又卖关子。”梅瑰皱皱鼻子,眼尾微翘,笑意渐浓。
她知道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几日后,解除收养关系协议,正式通过审核。
傅星樊马上带着老母亲和老婆前往民政部门|办|证。
当场制作,当场发。
证明到手,他们又马不停蹄转去隔壁婚姻登记处,办理了结婚手续。
出来时,也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门口被媒体记者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傅星樊没有拒绝采访。
他大大方方地亮出结婚证和解除收养关系证明,堂堂正正告诉众人,他和“妹妹”结婚了。
一对新人十指相扣,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瞎众人的狗眼。
兄妹变成夫妻。
玫瑰花与星辰。
双双闪耀盛放。
咔嚓咔嚓。
金童玉女同框,恩爱的画面,劲爆的发言,谋杀无数菲林。
明天头条预定。
不过,这还不算完。
拍好照,八卦的记者继续追问:“傅先生,梅小姐,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傅星樊偏过头,低眉垂睫,笑着将梅瑰揽入怀中,如坠星辰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润得仿佛能滴出蜜来:“……老婆,你说呢?”
深情对视,梅瑰的耳根唰地泛起了红,嘴角差点咧到嘴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她还有点不习惯。
凝视片刻,便羞答答地撇开了视线。
转头,话筒和镜头却快怼到脸上了。
面对一双双探究的眼睛,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如果说不办婚礼,他们肯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略加沉思,她灵机一动,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打完卫冕战吧。”
“那婚纱是由棠女士设计吗?”
“伴娘、伴娘是谁?”
“婚礼地点定了吗?”
“准备邀请哪些嘉宾?”
得到回答,记者们仍未放过梅瑰。
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我要想向大家宣布。”傅星樊抬手拨开麦克风,护住老婆,巧妙地把话题引回自己身上,“从今开始,我将不再担任星星屋的老板。”
听到这个消息,媒体记者先是一怔,面面相觑。
沉默须臾,又刮起了新一轮的提问风暴。
“傅先生准备关闭星星屋?”
“是以售卖还是转让的方式?”
“傅先生作此决定是否受近期风波影响?”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傅先生这么做有没有想过粉丝和客户?”
“卸任之后,傅先生是否还有其他安排?”
傅星樊痴痴地望着怀中人,化身为宠妻狂魔的他盯着害羞的娇妻,一字一顿道:“回家陪老婆,顺便继承家业。”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可是大新闻。
兄妹结婚外加豪门继承人变更。
记者们像疯了一样,手上的镜头和麦克风齐齐对准了漩涡中心的男主角。
“继承家业?是指傅氏集团吗?”
“傅先生早年不是说过,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吗?”
“请问是什么让您做出改变?”
“星星屋,不会倒闭,新老板是我的徒弟。”傅星樊眉毛轻扬,带着几分玩味的口吻回道,“至于继承家业,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学艺多年,彻底放弃,傅先生真的舍得吗?”
“以后是不是再也无法欣赏到傅先生的作品了?”
“如果我老婆想吃,我天天给他做。”傅星樊的视线再次落到梅瑰脸上,灼灼其华,温柔似水,“剩下的看时间看心情,日常工作不繁忙,或许会考虑和徒弟一起去参加国际赛事。”
“傅先生,您什么时候收的徒?”
“您徒弟是谁?”
“星星屋的员工还是店长?”
“抱歉,这个问题涉及商业机密,恕我无可奉告。”傅星樊扬起一抹公式化的笑容,一边颔首示意,一边拥着梅瑰挤出人群。
“梅小姐,关于卫冕战,您准备的如何了?
“梅小姐,有没有指定什么新的针对性战术?”
“棠女士,对于傅先生弃艺从商,您有什么看法?”
“棠女士,上次甲胄走秀庆生,深受大家欢迎,这次婚礼还会安排婚纱走秀环节吗?”
傅星樊不再开口,记者们便将缠上了他的身边人,希望能从她们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惜,梅瑰不喜欢接受采访。
她乖巧地钻进那个名为“傅星樊”、温暖安全又能遮风挡雨的心灵港湾。
埋头疾走,旁若无人,安然享受。
棠瑛倒是喜欢镜头,但今天是儿女大喜的日子,她比媒体还要忙。
作为见证人,她举着手机全程跟拍,不想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所以无论记者怎么追,怎么问,她都视他们为空气。
直到上了车,耳根子才算清净下来。
“星樊,你真的要回公司继承家业?”系好安全带,坐在后座的棠瑛双眼放光,调成拍摄模式的手机,对着儿子完美无缺的侧脸拍个不停。
傅星樊单手架在车窗上,单手开车:“他们对我最在意的东西下手,那我就抢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他们指的是谁,棠瑛心知肚明:“原来是为了报复啊,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干得漂亮。”
“一半一半吧。”傅星樊支颐的手,食指伸直,有意无意地划过唇瓣。
“还有一半是什么?”梅瑰侧过身子,诧异地问道。
“我不退出,店铺永无安宁之日。我加入公司,才能彻底搞垮他们,一举两得,岂不正好。”傅星樊得意地挑了挑眉。
棠瑛激动地拍了拍驾驶座椅背:“你爸爸,你爷爷知道,还不得高兴死。”
傅星樊噗嗤笑出了声:“妈,没有得到他们的同意,我敢信口开河吗?”
“哈哈哈,是妈妈格局小了。”棠瑛双手抱臂,翘起二郎腿,靠回椅子,换个角度拍摄,“之前妈妈还在担心,去了美国,供货还得飘洋过海,那样风险实在太大了,现在好了。”
“糖果类的手工艺品,在国内制作,运输保存确实更加方便。”梅瑰接过话茬,“不过,你徒弟真的能堪当大任吗?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嘿嘿,那个人,你也认识。”傅星樊舔舔嘴角,贼贼地笑道。
“是吗?”梅瑰鼓起腮帮,努力回想。
傅星樊打开副驾驶座前的收纳箱,从中取出一本书,交到梅瑰手里。
封面印着“运动营养学”几个大字。
书页泛黄,四角破损,看起来很旧。
随手翻翻,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应该是笔记。
“哎呀!”梅瑰尚来不及分辨笔迹,她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不是玫瑰基金第一次启动时,咱们用来夹钱的书嘛,当时里面放了一万块钱。”
“那帮扶对象,你还记得吗?”
“记得,是一对双胞胎,哦不,准确来说是龙凤胎,难道……?”
“没错!”傅星樊打了个响指,手呈枪型指着梅瑰,“龙凤胎哥哥先天性小腿畸形,只能借助上肢爬行,但双手灵巧,师父希望他日后能学门手艺养活自己,便收了他为徒。”
梅瑰掰着手指头算:“我记得,他俩比我们小一岁,十四岁拜入师门,学习八年,也差不多该出师了。”
“不对呀。”棠瑛提出异议,“拜入桑先生门下,那就是你的师弟,怎么成你徒弟了?”
“师父年纪大了,教了两年基础就让他转投我门下。”傅星樊耐心解释,“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的他一面跟着我学徒,一面在店里打工,去年已成功荣升店长。”
“二十出头当店长,好厉害。”梅瑰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天赋异禀,刻苦努力,长江后浪推前浪。”傅星樊欣慰地叹道,“星星屋交给他,我放心。”
说这话时,他的眉宇间洋溢着满足与喜悦。
但眼尖的梅瑰还是在他眸底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忧伤与遗憾。
她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这个行当。
为了梦想。
为了传承。
他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与苦痛。
童年至而立,他将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多年青春,全献给了自己挚爱的事业。
手上日渐增多增厚的老茧,象征着他的付出与荣光。
他用精湛的技术和丰富的想象力,挖到了第一桶金。
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让星星之屋散落在祖国各地。
古老的技艺,因他而在年轻人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说撒手便撒手,心中难免有所不舍。
梅瑰万分理解,万分心疼。
她暗叹一声,悄无声息地靠到傅星樊身边,抚上他的肩膀,时而轻拍,时而紧握:“老公,以后天天给我做糖吃吧。”
温柔的力道。
炙热的温度。
透过衣衫传至皮肤,再渗进骨血,沿着经络通向四肢百骸。
冰冷的脚底和手指,瞬间回暖。
失落的情绪,刹那高涨起来。
哪怕离开了星星屋。
哪怕离开了自己最爱的行业。
他也能天天做糖果。
真好。
傅星樊收回支颐的手,五指岔开拢在眉梢之上。
一秒之后,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游离至窗外。
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和急速倒退的风景,仿佛在与过去道别。
逆风而行,迎接新生。
再回首,他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没问题。”
沙哑的嗓音,哽咽的语气,听得棠瑛百感交集。
她偷偷地捏了捏鼻梁,抹了把眼泪,然后积极地举起两只手:“妈妈也要!”
通过车内后视镜,老母亲的表情统统落入了傅星樊的眼中,他轻咳一声,比出OK手势,笑得比外头的太阳还要灿烂。
“不如从今天开始吧,妈妈先预定一个T台形状的。”
“我要一辆小轿车。”
“明天的嘛,容妈妈列个表,你照着做就行。”
“我也来!”
棠瑛打开手机自带办公软件,做起了excel表格。
梅瑰则没那么讲究,直接在备忘录写了起来。
写了几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双胞胎妹妹,怎么样了?”
傅星樊:“妹妹很有学习天分,考上了985,现在研究生在读,选的专业和你有关。”
“营养师?”
“她不仅说到做到,还表示研究生毕业后要去侠客俱乐部应聘,等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再申请做你随身专属的营养师,以报答你的恩情。”
“呵……”梅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不过是……”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因为太过激动。
因为太过高兴。
甚至夹杂着一丝惊讶。
公益基金是在傅星樊的建议下才启动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习惯。
每次打比赛得了奖金和花红,包括代言费,她都会抽出一半投入玫瑰基金。
她只是单纯地想帮助那些,曾经和她一样陷入逆境的山区贫困女孩。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改变她们的生活,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她从未想过得到任何人的报答与感谢。
她甚至很少出席基金活动。
她只见过那个女孩一面。
“我没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察觉到周遭投来的关注目光,梅瑰迅速调整心态,吸了吸鼻子,翻开书,朝着发烫的脸,扇了扇风。
哗啦哗啦。
快速翻动的书页中,不期然地飘出了一张半折的信纸。
不偏不倚,落到了梅瑰的大腿上。
粉红色的背景,点缀着许多星星和花朵。
清新又可爱。
很对她的胃口。
“……咦?”梅瑰捡起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刚才怎么没发现?”
傅星樊抬抬下巴,示意她打开:“当初,我们在书中夹钱,如今她在书里夹感谢信,礼尚往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何止惊喜!
何止意外!
梅瑰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感谢信?这本书居然是我们之前送给她的那本?”
“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这本书又是什么时候……”
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她用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揭开信纸。
与书页差不多大小的纸张上面,只留了三句话。
——谢谢梅梅姐姐。
——祝梅梅姐姐和星樊哥哥新婚快乐。
——待我学成归来,定去见姐姐。
落款:南鸢
吧嗒吧嗒。
心中一遍遍默念,晶莹的泪珠子,一滴滴落在娟秀的字体上。
墨迹雨水消融。
梅瑰赶紧折起信纸,夹入书页,合上书,紧紧地抱在怀里,奉若珍宝。
寥寥数语,尺素情深。
这份新婚祝福大概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原来她叫南鸢,真好听……”梅瑰吸吸鼻子,泪眼盈盈,“她……的腿怎么样了?”
“妹妹单腿畸形,在你的资助下,做了手术换了义肢,哥哥情况严重些,选择坐轮椅。”傅星樊贴心地递过手帕。
“那就好,那就好。”梅瑰点点头,摊开手帕盖在脸上。
“而且,在你的影响下,两兄妹还加入了公益组织,利用闲暇时光帮扶其他人,出钱又出力,妹妹还被学校评为了道德模范。”
“是吗?是吗?”
肯定式的反问句。
即将止住的泪水,再度汹涌泛滥。
薪火相传,爱心接力。
梅瑰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真正的意义与力量。
只要每个人都愿意伸出温暖的手,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那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啊。”梅瑰破涕为笑,红着眼眶看了看身后的老母亲,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公,“我们赶紧回家训练吧,”
“梅梅加油!”
“老婆加油!”
“我们永远支持你!”
傅星樊和棠瑛异口同声,高声为梅瑰鼓劲。
过完五一假期。
办好店内所有交接手续,傅星樊便带着新婚妻子、母亲、爱犬,飞往美国,与父亲团圆。
卫冕战时间定在国庆那天。
浪了一个多月,梅瑰开始了恢复性训练。
傅星樊则以继承人的身份,跟在傅立承身边,熟悉公司,学习生意经。
棠瑛带着小白留守家中,照看一切。
异地他乡,老母亲用不惯菲佣,所以一声令下。
半个月后,左右两位管家和秀姐也从大洋彼岸赶了过来。
得力助手到齐,傅星樊给左右下达了一个任务,让他们尽快找到人渣父子。
美国很大,入境后,小左一度跟丢了行踪。
这回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小右帮忙,如虎添翼。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两人终于挖到了他们的住址。
梅利国和梅长军到了漂亮国,立即换了个高端洋气的英文名,窝在纽约唐人街,用傅北涯和傅凌云给的钱,弄了家华人超市。
刚开业那会儿,以低价促销吸引顾客,生意还算火爆。
时间一长,其他商家不干了,纷纷投诉。
可两父子仗着有人撑腰,不仅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还变本加厉压低价格。
但他们忘了,这可是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
没过多久,就惨遭零元购。
铺子毁了,人也伤得不轻。
这吃了亏、受了罪,自当要找金主爸爸伸冤。
然而傅氏兄弟却自顾不暇。
入驻公司,为了不拖后腿,为了尽快学会如何当一个合格的老板,傅星樊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白天跟着老父亲学习,晚上独自回家加班,连节假日也不休息。
谦逊的态度,温和的脾性,低调的作风,堪比爱豆的颜值,外加一手雕刻糖果的绝活,他很快就笼络了一大批粉丝。
站稳脚跟后,傅星樊率先拿那两兄弟开刀。
各种查账,各种刁难,弄得二人焦头烂额,错漏百出。
最后查出涉嫌贪污和挪用公款两项大罪。
经过傅宴笙、傅立承以及股东会的一致通过,决定回收股份并做报警处理。
失去靠山,积蓄又花光了,回不了国的人渣父子不得不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得知此消息,梅瑰特地请了几天假,驱车前往纽约。
一路观光,一路旅游。
时隔数月,那些亲手将她送进深渊的人们,此刻也正在接受深渊的洗礼。
一家几口挤在天桥底上的帐篷里,蓬头垢面,靠接济为生,吃了上顿没下顿。
偶尔,老的还会派小的前去拦车,试图用碰瓷的方式索取一口食物。
“要不要假装路过?撒把硬币施舍一下他们?”傅星樊将车停在了远处,默默围观了一会儿,他问梅瑰,“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家人的表情呢。”
梅瑰收回视线:“我只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并不打算落井下石。”
傅星樊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怕他们道德绑架,说小孩是无辜的?”
“我像圣母白莲花吗?我吃苦受罪时也不过十一二岁,凭什么要同情人渣的后代。”梅瑰咬牙切齿,冷哼一声。
“你能这样想最好,祖上作孽,遗祸子孙,他们决定出卖良心的那一刻,就该做好遭报应的心理准备。”
“而且人渣坏起来是没有下限的,为了看笑话轻易现身,万一有枪,我们岂不亏大了。”
“是啊,还是祖国安全。”傅星樊调转车头,“等爸爸退休,我要把公司的业务重心慢慢转向国内和亚洲。”
“恩,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咱们自己家里好啊。”
“走,回家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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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国庆。
千年古都金陵,UFC290格斗之夜,烽烟四起。
身为东道主,身为卫冕冠军,梅瑰最后压轴。
她身披国旗,伴随着新的BGM,在家乡父老的掌声与呐喊声中,霸气登场。
这首《玫瑰王朝》,是好友迟熙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
开头部分缠绵婉约,余韵绵长,温柔的好似长辈们轻声呢喃的催眠小调。
潺潺流泻,不经意间蛊惑耳帘,令人心生愉悦,情绪放松。
高潮处,巧妙地加入鼓点,增加节拍,慷慨激昂的好似战斗,一触即发。
万马奔腾,不知不觉振奋人心,让人身临其境,张力拉满。
一曲作罢,彻底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隔网而望,至亲之人,重要之人,悉数到齐。
看台周围,一面面国旗迎着绚烂的灯光飘扬,全场沉浸在一片赤色的海洋里。
没有嘘声。
没有谩骂。
没有嘲讽。
没有歧视。
每位观众都是她虔诚的支持者,嘴里喊着响亮,富有节奏的口号。
替她助威。
替她壮胆。
替她撑腰。
替她喝彩。
黄色的面孔,漆黑的瞳孔,燃烧着熊熊烈火。
为了回应他们,为了答谢他们,为了成全自己。
她这朵生于斯长于斯的山野玫瑰,必将在血染的旗帜下,璀璨怒放。
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为伟大的祖国母亲,献上生日祝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