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既然选择回国,梅瑰知道有一个人,她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

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事,相遇竟来得如此之快。

刚下飞机,棠瑛告诉梅瑰,摄影化妆已到位,让她直接去现场。

拍摄地位于郊外科技园区的某个大仓库,搭棚布景。

之前,她免费给老母亲当过好多次模特,所以驾轻就熟。

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认识这位大小姐,对她十分热情,十分照顾。

不过,作为设计师的棠瑛却因工作关系无法现身。

于是,特地派了名女秘书前来助阵。

此人,梅瑰有印象,以前见过几回。

“大小姐,好久不见,我是小张。”张姓女秘书客气地与梅瑰打招呼。

“张姐,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梅瑰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

“哎呀,大小姐您可真会说话。”张秘书笑得合不拢嘴。

“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了,这次衣服主打什么风格?”简单寒暄了几句,梅瑰开始cue流程,“预计拍几组镜头?化妆师、摄影师还是之前合作的那几位……?”

“大小姐,请随我来。”张秘书将梅瑰领到化妆间。

“棠总交代,此次拍摄,您可以随心所欲穿搭。”她指着几排展示架说,“化妆老师,摄影老师,都是您熟悉的,他们会尽全力配合。”

“这么好?”梅瑰绕着展示架走了几圈。

裙装居多,质地轻柔。

色彩鲜艳,少女心爆棚。

看完,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就不怕我瞎搭配,砸了招牌?”

跟在一旁的张秘书随即模仿起了自家Boss讲话的语气:“我家宝贝女儿和我设计的衣服,怎么搭配都好看。”

“哈哈哈……”梅瑰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隔着卫衣帽子摸了摸脑袋。

有头发时,确实不怎么挑造型。

现在嘛,难说咯……

“大小姐,别担心。”张秘书走到化妆台边,双臂横摆,上身略微向前倾,“您看,这些假发都是棠总亲自为您准备的,全是最新款。”

镜子前摆了一排假发,各种长度,各种颜色,卷毛直毛,应有尽有。

梅瑰心中一暖,老母亲可真贴心。

可惊喜远不止此。

“还有您最爱的糖果。”张秘书拉开抽屉,“大少爷专门给您留的。”

长方形的抽屉,说大不大,却塞满了棒棒糖。

造型别致,香味扑鼻。

梅瑰立即双眼放光,馋得直流口水。

星星屋的糖果尚未走出国门,在美国那五年,她最最最想念的就是某人亲手做的棒棒糖。

每次一出新款,她就会叫上黎初,两个人抱着手机熬夜抢购。

可不晓得是漂亮国的网速太垃圾,还是他们手速太慢,成功次数屈指可数。

害得她只能曲线救国,喊盛夏帮她代购。

她只想吃根棒棒糖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哎,果然还是回家好啊。

看着心心念念的糖果,梅瑰流下了辛酸又幸福的泪水。

“大小姐,您慢慢准备,好了,叫我。”交代完毕,张秘书适时地退了出去。

“啊啊啊,我的棒棒糖,我想死你们了。”梅瑰抓起一把糖果,紧紧地抱在胸前,冒着星星眼,犯起了花痴。

“咳……咳……那个……大小姐……”走了几步,张秘书似想起了什么,遂去而复返,“我还有个私人问题,想问你。”

梅瑰并没有感到窘迫,也没有遮遮掩掩。

她大大方方地把糖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食指隔空游走,点来点去:“你问。”

张秘书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指着屏幕上的图片:“大小姐,这位帅哥,名草有主了没?”

余光轻瞥,梅瑰发现图片上的人居然是黎初。

她马上停下手中的活儿,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身边人:“你也看上他了?”

“嘿嘿。”张秘书掩口而笑,一脸娇羞。

“真有眼光。”梅瑰竖起大拇指,“不过,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不能擅自把他的联络方式告诉你,如果你想认识他,我可以……”

“不不不,我就随便问问。”张秘书连忙摆手,耳朵脖子涨得通红。

“举手之劳,不麻烦。”梅瑰摸出手机,准备拨号,“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他吧。”

“别!别!别!”张秘书摁住梅瑰的手,阻止道,“我真的只是问问而已,我俩岁数差太多,不合适的,不合适的。”

“黎初跟我说过,他不在乎年龄。”

“难道他以前和年长的女性|交往过?”

“很遗憾,他和我一样,母胎solo至今。”

“那大小姐就没想过和他交往吗?”

“……”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俊男美女,年龄相仿,两个人同框的画面,简直太美好太养眼了,大家都说你们很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梅瑰歪歪脑袋,和黎初组CP?

这种事,她可从来都没想过呢。

毕竟,他们认识时,对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哪怕之后他选择当帅哥,在她看来,他们的关系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闺蜜变蓝颜,都是好朋友。

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那种。

“那CP粉们可能要失望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梅瑰放下手机,继续选糖。

闻言,张秘书降低音量,非常八卦地问道:“真的?是谁呀?”

梅瑰的食指突兀地顿在了半空,指尖恰好指着一根团扇形的棒棒糖,正面雕着一朵红玫瑰。

娇艳欲滴,恣意绽放。

反面,一定是漫天繁星。

似曾相似的画面,瞬间勾起了梅瑰掩藏在心底深处,被岁月所尘封的那段记忆。

她从傅星樊那收到的第一根棒棒糖就是这种图案的。

鬼使神差的,她将糖翻了个面儿。

果不其然。

玫瑰花开,星辰闪耀。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的木头棒子换成了陶瓷质地的,必定是岑雪空的杰作。

就这根了。

梅瑰小心翼翼地拆开塑料包装,然后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口。

还是原来的味道。

甜中带着一丝酸意,酸中又透着一股凉气。

在嘴里慢慢化开时,水果和花瓣的清香,层层扩散,余韵绵长。

与她的感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

她本以为,事业能替代爱情。

可五年过去,她依旧忘不掉他。

犹记得夺冠那晚,寻遍观众席,那抹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虽然她一直告诫自己别在意,别期待,别抱希望,他不会来的,所以忘了吧。

虽然她一次次自我催眠,没关系,地球少了谁照样转,她还有亲人好友,不差他一个。

可有些情绪当时也许不足以发作,却会一点一滴,积少成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不觉,超过极限,如火山喷发。

轰一声,在心里炸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始料未及,硝烟四起,疼痛蔓延,无药可医。

无论用什么东西填充,无论花多长时间修补,都缝不牢,装不满。

那一刻,她仿佛成了一个破了洞的气球,在几万米的高空,乘着风在一望无尽的黑夜里,四处飘摇流浪,无所皈依。

那一刻,哪怕全世界的祝福加在一块,也抵不过他一句话。

那一刻,思念似野草般疯涨蔓延,似洪水般泛滥成灾,她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想见他。

如今,重归故里,他们的距离从几万公里缩短几公里。

只要踏进家门,便能见到。

可她却失了当初那股子心气。

她怕!

具体怕什么,又说不清道不明。

呵,真矛盾。

算了,顺其自然吧。

秘书小姐姐还在旁边看着,等着呢。

嘎嘣——

强行从臆想当中挣脱出来,处于半失魂状态的梅瑰咬下一小块糖,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道:“可那个人……并不喜欢我。”

“他从未那么说过。”

“虽然没有亲……”

诶,等等!

这声音……

不对劲啊!

说到一半,梅瑰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回答她的不是张秘书。

她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眼前站着的人竟是傅星樊。

他怎么会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悄无声息就……

为什么张秘书也不通知她一声。

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突然从天而降,梅瑰惊呆了。

她倏地从椅子上弹起,眼底渐渐涌起狂喜之色:“你你你你……”

由于嘴里还叼着糖,害她差点咬到舌头,所以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梅梅,没事吧?”眼前人仓皇失措,傅星樊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缓缓攀上她的面颊,温柔地用大拇指替她抹去粘在嘴角的糖渍。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在梅瑰敏感的肌肤上擦起了一连串的火星。

炽热。

灼烫。

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身上的毛孔一个个张开,寒毛直立。

脖子、脸、耳朵,唰地,烧红一片。

什什什什么情况?

高温炙烤下,宛若坠进温泉的她,大脑直接进水宕机了。

“我来接你回家。”傅星樊定定地凝视着梅瑰,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挲着,碎渣颗粒磨得皮肤沙沙的,痒痒的,和他的声音几乎重叠。

“不……不用……了……”梅瑰深呼一口气,机械地扯了扯嘴角,“哥哥……”

她故意在最后的称呼上加了重音,特此强调。

同时,提醒自己,别做无谓的妄想。

“……哥哥?”傅星樊眉眼下压,眼尾微垂,深邃的目色里遍布促狭的笑意,“都表白了,还想当我妹妹。”

兄长大人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梅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些许的脑子,又挨了一记闷雷。

当头劈下,起码一万伏特,把她电得外焦里嫩,全身抽搐,冒黑烟。

说好的装傻演戏呢?

怎么才过了五年就变卦了?

苍天啊大地啊,别开玩笑了,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我听到了,听得很清楚,起初我有点不敢相信,等再想回答时,身体却不允许。”傅星樊双手搭在梅瑰的肩膀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中。

梅瑰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目光闪烁地望着傅星樊,恍惚懵懂中,眼神飘忽而游离。

似在窥探,似在询问。

那在医院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为什么不敢面对要逃避?

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当时我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对你到底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傅星樊俯身凑近梅瑰,耐着性子解释,“直到看到你和黎初离开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也喜欢你。”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梅瑰睁得圆圆的眼睛半分半分眯紧。

氤氲的眸中,翻滚交织着错综复杂的情绪,咬着下唇的上齿亦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道。

痛感扩散,皮肤温度骤升,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一肚子疑问的她,内心不停OS。

他们离开那天,他不是和岑雪空在一起吗?

为什么会看见?

难道他没走或者在现场?

“你是我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男人离开。”梅瑰表情纠结,眼眶通红,双目含泪,傅星樊轻叹一声,嗓音发紧,“所以我连夜赶了回来,却不争气地倒在了去找你的路上。”

颤抖的音符附着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与杀伤力。

穿透耳帘,渗透血液,传遍四肢百骸。

不经意间,梅瑰的睫毛微微翕动,滚烫的泪珠越过眼睑悄然而下。

这些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她呢?

“没办法,最后只能发消息让你等我,等我好了,再去找你。”傅星樊摊开手掌,拢住梅瑰纤细的后颈,二人额头互抵,“然而……”

然而什么!?

痼疾难愈吗?

一想到他犯病时痛苦的模样。

一想到他躺在病床上的倦容。

一想到他与病魔斗争的画面。

梅瑰便心如刀绞。

傅星樊垂下眼皮,凸起的喉结一阵滚动后,话锋突转。

“治疗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漫长,治疗过程也……”忆及过往,他的心绪一直起伏不定,被迫戛然而止。

顿了几秒,他换上另外一种口吻。

“每次一想到你,一想到我们曾经的那些过往,我就会异常激动异常兴奋,以致心跳加速,肌肉紧张,诱发焦虑。”

话音未落,他蓦然抬眸,眉眼弯弯。

脸上的痛苦面具登时撕裂,碎成片,一片一片瓦解,脱落。

露出真容后,新生的皮肤,破开弧度,扬起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好在坚持过来了,因为你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药。”

噗通——噗通——

梅瑰刺痛的胸房仿佛闯进了一头迷路的野鹿。

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把她已乱成一团麻的心情搅得更加凌乱了。

这么多年,傅星樊一直在和惊恐症作抗争。

离家前,她还陪他做过好几次睡箱子实验。

由于小时候的阴影,见到那种东西,他反应特别强烈。

天旋地转,脚发软,腿筛糠。

吃糖吃药,拉手拥抱,安慰诱哄,什么方法都不管用。

她以为他放弃了。

可他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地努力着。

如此痛苦,如此要命的事,硬生生逼自己做了五年。

他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梅瑰简直无法想象。

咬出印痕的唇瓣艰难地蠕动,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视线上移,四目相接,她在他浅色的瞳孔里窥见了前所未见的景色。

摄人心魄的双目,不见了往日的温柔。

取而代之的是藏掖不住的情|欲与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那绝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他真的喜欢她。

原来,早在五年前,他们就已两情相悦。

呵……

老天爷真的跟她开了好大一个玩笑啊。

“梅梅,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傅星樊轻托梅瑰的后脑勺,将她揽入怀中用力圈紧。

堕入宽厚的胸膛,梅瑰呼吸凝滞。

视野漆黑,周遭萦绕流淌的皆是他的气息。

阔别已久的安心感与踏实感,席卷而来。

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她,左右手一前一后,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战栗的指尖一点点靠近他的衣角。

又可以像从前那样,抱着他充电撒娇了吗?

“梅梅,我们结婚吧!”怀中人迟迟没有反应,傅星樊落在梅瑰后背的手,刹那收拢,陷入指缝当中的衣袂,变得褶皱不堪,遍地沟壑。

结婚!!!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梅瑰那颗脆弱到在崩溃边缘反复横跳的小心脏,好像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怎么突然就发展到结婚了?

不过开了个小差而已,剧情就从第一集快进到了最后一集?

她错过了什么吗?

没有。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一步到位。

她甚至来不及庆祝他病情痊愈,又被他拉入了另一桩喜事当中。

这脑回路太跳跃了,她实在跟不上。

措手不及的梅瑰临时改变了主意,原本想要抓住他的手,一把推开了他。

“你你你你疯疯疯了吗?”她惶恐地后退,大拇指死死地摁住棒棒糖棍,试图将它掰断以缓解心中的不畅。

奈何那玩意是瓷质的,怎么掰也掰不断。

无处发泄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急躁不已:“我们可是兄妹,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已经迁出来了。”傅星樊拉开衣襟,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一本户口簿,翻开给梅瑰看。

崭新的户口,只有户主那一页。

决定表白之前,梅瑰查过户籍政策。

从父母户口剥离出来,有几点硬性规定,缺一不可。

一、需要经济独立。

二、拥有独立房产。

三、另起炉灶,生活自主。

仔细一瞧,住址那栏确实变了。

他居然为了她,买了新房,独自生活。

他是认真的。

他是有备而来的。

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冲动而为。

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的?

其他人知道吗?

和“妹妹”在一起,他以后要怎么面对那群亲人以及社会舆论?

年轻时,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可远赴重洋去异国寻梦的那段旅程,却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梅瑰的思想。

如果时间倒流,她应该不会选择告白。

毕竟爱情不是唯一,挡在他们面前的难关亦不啻这一道……

梅瑰觉得口干舌燥。

连续咽了几口唾沫,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那……爸爸、妈妈……他们……”

“转户口时,我和他们坦白了。”傅星樊知道梅瑰在担心什么,他将手中的户口簿换成了戒枕,“老爸老妈不仅没意见,还相当支持。”

怀表式的戒枕。

鎏金色泽,珐琅彩质地,古朴大气。

表壳镂空,中间刻有玫瑰浮雕,四周藤蔓环绕,边缘镶嵌星形宝石。

表链自带T型金属杆,杆子下方挂坠玫瑰与星星徽章。

咔哒,盖面翻起。

悠扬悦耳的钢琴曲幽幽地传来。

红色的花型钻戒静静地嵌在丝绒托内,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戒枕出自小雪之手,曲子出自你朋友之手。”细细的表链缠绕在傅星樊纤长的食指之上,精致的怀表和着音乐在梅瑰眼前晃来晃去。

“迟熙!?”前奏一响,梅瑰心里顿生不妙,好友个人风格强烈,一听便知。

“是。”傅星樊不加掩饰地回答,“这首名为《星与花》的曲子,是她特地为我们而作的。”

“呵。”梅瑰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喉间溢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声。

曲子很好听。

《星与花》的主题,也很适合他们。

瓷雕大师岑雪空亲自出马助好友一臂之力,她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是,迟熙为什么会……?

她想不明白。

“迟熙说,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于一首诗歌。”傅星樊悠悠地念叨,“天上如花的明星,人间如星的花卉,纵使彼此相隔遥远,却具有同一香色,像极了我们。”

“的确像极了我们。”梅瑰兀自点点头,嗓音沙哑,似钝器磨过玻璃,带着三分尖锐,藏着七分讽刺。

傅星樊愧疚垂首:“你别怪她,是我厚着脸皮求summer牵线的。”

“summer也……?”

“无法陪在你身边,我只好拜托你的朋友们。”

听到这里,梅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眉。

如此反复,几秒之内,神情变了几变。

最后,她斜着眼,将信将疑地凝着傅星樊:“……莫非今天的广告?”

傅星樊屏住呼吸,阖了阖眼,似是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心。

再度睁眼,他满怀歉意地开口:“我让老妈安排的。”

“张姐那些问题?”

“我让她问的。”

“怪不得不见人影……哈……”梅瑰扯扯嘴角,哑然失笑,然后鬼使神差地往旁边退了几步,又是抓额头,又是挠头发,魂不守舍地踱来踱去。

好家伙!

老母亲、张秘书、岑雪空、盛夏、迟熙……

一个比一个会演,全是戏精,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五年,整整五年。

她的“好兄长”一声不吭,独自扛下所有也就算了。

还串通其他人演戏。

真是用心良苦啊。

“对不起,梅梅。”傅星樊合上怀表,走到梅瑰身边,拉起她的手,诚挚赔礼,“本来我应该去找你,但怕打扰你备战,等你比完,我又怕你不见我,所以……”

梅瑰甩开傅星樊,手中的糖直指他的鼻子:“我只问一句,你的病什么时候好的?”

“前不久。”

“前不久是多久?”

“不是只问一句吗?”

梅瑰翻了个白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并把捏得指骨咯咯作响。

傅星樊立刻怂了。

既户口簿和戒枕之后,他又从兜里翻出了一叠病历:“梅梅,别生气,这是心理医生出具的测试报告单。”

双手奉上,折得整整齐齐。

梅瑰斜眼瞪着傅星樊,一边拆单子,一边嘀嘀咕咕:“你是哆啦A梦吗?口袋那么能装。”

傅星樊听见了,却没出声。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来回搅动,紧张得像个小学生似的,忐忑地等着老师检查作业。

化身为女教师的梅瑰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一张接一张,连专业术语和医学数据都不放过。

虽然一知半解,但从结论得出,傅星樊做了几次一至两年的长疗程,一次比一次效果好。

最后一张康复记录显示的日期,正是她夺冠的那天。

是巧合,还是天意?

隔着大洋彼岸庆祝双喜临门。

可如此重要的时刻,双方却都无法陪在彼此身边。

算是幸运的遗憾吗?

梅瑰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二十几年苦海沉浮,总算挣扎上岸了。

也算上天垂怜。

这五年,想必他也过的不轻松。

真是难为他了。

“恭喜你痊愈。”梅瑰明明比谁都高兴,明明有一肚子话想对他倾诉,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她折好病历单,往傅星樊胸口一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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