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傅星樊的不是话语,不是动作。
而是梅瑰的眼泪。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吧嗒吧嗒地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像雨打芭蕉。
声声连连,清脆响亮。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求婚对象哭成了泪人,傅星樊的眼眶也跟着泛了酸,但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并不停动着四肢,企图证明自己身体无碍。
怎么可能没事?
格斗选手学会摔人之前必须先练习抗摔。
第一次被过肩摔,个中滋味,梅瑰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还是专用的柔道软垫。
摔下去的那一瞬,着地的部位直接痛到麻木。
接着,脑袋震得好似有水在里面晃动。
最后,双耳嗡鸣,五脏移位。
半天爬不起来。
硬地,情况只会更严重。
可傅星樊却不叫不喊,甚至强颜欢笑,忍着剧痛求婚。
这让梅瑰感动得一塌糊涂,同时也心痛到无以复加。
“你怎么这么傻?”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要是真把你弄伤了,我……”
嗓音哽咽,语不成调。
傅星樊温柔回抱:“长这么大,我只会在你面前犯傻,所以你愿意考虑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傻子一次机会吗?”
梅瑰的视线已模糊,她用力地眨眨眼,点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终于得偿所愿,傅星樊缓缓闭上眼,下巴枕在梅瑰的肩窝,如释重负:“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吧。”梅瑰摊开手掌,无论视野多么朦胧,嵌在无名指上那朵红玫瑰足以燃亮她的整个世界。
“好。”傅星樊将脸埋入她的脖颈间,鼻尖轻蹭她的皮肤,呼吸交换,呢喃细语。
“户口本在妈妈那儿。”
“明儿一早,我陪你回家。”
“今天放了妈妈鸽子,我还得去道歉。”
“都是因为我,所以交给我吧。”
“至于婚礼……”
“一切随你喜欢。”
“那……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疼?我帮你揉揉。”
“哪里都痛。”
“呵……”
“我要全身按摩。”
“好。”
相拥而泣,互诉衷肠。
痛过,哭过,笑过,末了彼此成全。
满腔爱恋与愁思终在泪水欢颜中化作绕指柔,将两颗年轻却热烈的心,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从今往后,永不分离。
历经三次劫难,总算求婚成功。
傅星樊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品尝娇妻做的美食,一边享受无微不至的按摩服务。
风雨过后才见彩虹,之前所有的隐忍,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蔬菜瘦肉粥。”几口热粥下肚,他含着勺子,温情脉脉地看着身边人,真挚之情,幸福之感,简直溢于言表。
梅瑰立于傅星樊身后,两只手在他肩背来回游走。
他仰面而望,她低头俯看。
四目相接,深情对视。
她眼里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那我以后天天熬给你喝。”
“老婆对我真好。”说完,傅星樊学着狗子的模样,用后脑勺蹭了蹭梅瑰的腹部。
小小的力气,大大的刺激。
柔顺的发丝俏皮地穿过衣服的缝隙,仿佛数千只猫爪,挠得她心酥酥。
尤其那声“老婆”。
撒娇的语气,卖萌的口吻,宠溺的嗓音。
听得她耳朵发痒。
恨不得立即上前抱住他,扑倒他,然后狂亲。
在他身体每一处,都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和标签。
“那……你多喝点。”脑中邪念丛生,为了遏制它们,梅瑰捧着傅星樊的脸,强行将他的脑袋扳正,“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傅星樊很听话,回头前,他看到她脸红了。
啊,老婆害羞了。
表情娇俏,眼波流转,神态妩媚。
难得一见的可爱模样,令他心动不已,暗爽不已。
胸口那股火苗刚熄灭,又欲死灰复燃,再度起势。
他还想说更多的甜言蜜语。
他还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
勺子重新入碗,傅星樊不动神色地搅动了几下,任由思绪飞扬。
木质调羹夹杂着混合物与瓷碗产生碰撞,发出细碎的类似研磨的声响。
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了几圈,傅星樊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在背对着她的世界,他勾勾嘴角,狡黠一笑:“叫声老公来听听。”
老……老公!?
听到这两个字,梅瑰的手突然顿住。
十指僵硬,合不拢,摊不开。
他温柔地唤她老婆,她十分受用,少女心爆棚。
反过来却……
不是不爱他。
而是不擅长情话。
别看她叫“哥哥”,张口就来,得心应手。
想当初,她也花了不少时间做心理建设和思想准备呢。
如今换成更为亲密的称呼,一时间,总觉得难以启齿。
喉咙像被鬼掐住了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她现在缺的就是那股氛围。
怎么办呢?
迟迟没有等到对方回应,傅星樊索性放下勺子,双手抱膝,委屈巴巴地缩在椅子上,摆出一副你不叫,我就不吃的架势。
叮——
调羹撞击碗沿,当当响。
梅瑰的身体猛地一抖,他不开心了。
也对。
明天领完证,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都叫不出口,实在太不像话。
以后还有各式各样的深度互动,她也要拒绝吗?
当然不行。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必须做到。
下定决心后,梅瑰咽咽口水,清清嗓子:“……老……公……”
声若蚊蝇。
快而短促。
急中有失。
傅星樊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于是,他皱皱眉头,摊开手掌,扩在耳边,任性地要求:“亲爱的,再来一遍。”
梅瑰鼓起腮帮,屏住呼吸,愁颜赧色。
仔细回味,刚才那一嗓子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
唯唯诺诺。
断断续续。
勉勉强强。
跟受气小媳妇似的,毫无感情。
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真没用!
幸好,对方不计较,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次,一定得加把劲,好好把握住。
争取喊得自然一点,娇媚一点,魅惑一点。
让人一听,苏断腿。
“呼……呼……呼……”
梅瑰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酝酿一番,她鼓足勇气,重新开口:“老……”
嗡嗡嗡。
好巧不巧,刚挤出一个字,口袋便响起了振动声。
连续不断,是电话。
施法吟唱惨遭打断,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瞬间蔫了。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梅瑰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掏手机。
摸出来一看,是棠瑛。
梅瑰顿时汗如雨下,老母亲这是要兴师问罪啊。
无缘无故爽约,大半天过去,连个招呼都没打。
真该死!
她拍拍自己的脑门,飞快地转动着小脑袋,拼命想该如何解释。
“怎么不接电话?”傅星樊两只手支在椅子搭脑上撑着下巴,脖子抻长,凑到梅瑰跟前,“哦,老妈啊,我来吧。”
说完,他顺过手机,摁下免提。
傅星樊:“老妈,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儿子的嗓音,对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傅星樊:“明天中午,我们回家吃饭,把户口本准备好。”
撂下话,也不管那边是否同意,便挂断了。
“好啦,搞定。”傅星樊把手机还给梅瑰,然后饶有兴致地挑挑眉,笑道,“我们继续。”
“这就完了?我还没道歉呢?”梅瑰一脸懵逼,指甲无意识地扣着手机壳的缝隙,“而且,这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说的太轻松了?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鹅叫声都快溢出屏幕了。”傅星樊转过身,拍拍肩膀,示意梅瑰接着按。
老母亲确实笑得很开心,但梅瑰仍有些忐忑。
毕竟养女变儿媳,一般人可hold不住。
因此,她嘴上学习如何叫“老公”,心里面则在盘算她这个“丑媳妇”要以一个什么样的面貌去见未来婆婆。
这一思考,就是一宿。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睡不着的梅瑰,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打算给“亲爱的老公”准备爱妻早餐。
没想到,某人比他起得还早。
身系围裙,在厨房忙前忙后。
“早。”傅星樊放下盘子,拉开椅子,笑脸盈盈地朝梅瑰招了招手。
梅瑰快步走了过去。
杯碟摆满桌,鲜榨果汁、谷物蔬菜、牛奶煎蛋、鱼肉鸡肉……
种类齐全,能量充足,营养均衡。
一点也不比俱乐部的营养师差。
只是,这么多东西得提前多长时间准备呀?
大清早,满满的幸福感扑面而来,梅瑰踮起脚尖,圈住傅星樊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脸颊:“在家不用这么讲究。”
傅星樊两只手一上一下,搭在她的腰间,自然地将人揽进怀中:“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切切菜、做做饭,顺便冷静冷静。”
“冷静?”梅瑰惊讶抬眸,“你也失眠了?”
“是呀。”傅星樊刮刮她的鼻子,“谁叫我蠢呢,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超级大的坑。”
梅瑰歪歪脑袋,满头问号。
围裙上缝了个大口袋,傅星樊从中掏出一块木牌,在梅瑰面前晃晃:“当初,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专门给你准备了单间。”
木牌上写了梅瑰的名字,当事人看到,先是一怔。
昨晚练习了好久,她还是表现得不尽人意。
一个爱称就把她难倒了,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那么,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岂不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梅瑰的耳朵即刻嗡嗡作响。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想你吗?”怀中人眼神闪烁,低眉垂眸,傅星樊故意凑近,唇瓣贴着她的耳垂,吐着热气说道。
梅瑰缩了缩脖子,放松的身体骤然紧绷,心扑通扑通直跳。
傅星樊微微张嘴,唇齿悄悄扫过她的耳廓:“可惜,每次一到门口,小白就出来了。”
耳朵和腰、小腿一样,都是梅瑰的敏感部位。
暧昧又克制的举动,微妙又甜蜜的话语,像根羽毛,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她的心弦。
“你……就不怕……再被过肩摔?”她咬了咬下唇,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抵在他的胸前,十指用力,一点一点揪紧他的衣衫。
“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傅星樊收拢臂弯,“若侥幸不死,入帐解千愁。”
闻言,梅瑰的皮肤登时刷上了一层绯色。
脖子、脸、耳朵,无一幸免。
“什么死不死的。”她握起粉拳,捶了捶他的胸口,“以后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呢喃细语,轻轻柔柔,软软糯糯,穿透耳帘,涌动血液,在傅星樊心底激起一阵波澜。
他清亮的眸底瞬间泛起狂喜之色,唇边微不可察的弧度亦愈加恣意放纵:“那好,今晚翻你牌子。”
铿锵有力,堂堂正正,真真切切,刺破皮肉,渗透骨髓,在梅瑰心湖里荡起圈圈涟漪。
滚烫的热度直冲而上,蔓延扩散到四肢百骸,直至灵魂沸腾。
脑子陷入一片空白,全凭本能行动的她,一秒转守为攻:“去你的,你以为你是你皇帝吗?要翻也是我翻你的牌子。”
“哈哈哈。”霸气又不失娇羞的发言,把傅星樊逗笑了,他认真而宠溺地配合道,“OK,晚上我会洗白白,乖乖等老婆大人翻牌子。”
“那你慢慢等吧!”梅瑰推开傅星樊,转身回桌吃饭。
傅星樊屁颠屁颠地坐到她对面,不依不饶道:“打算怎么翻牌子?短信?电话?放音乐?写纸条?还是当面招……”
幸字的音只发了一半,梅瑰毫不犹豫地叉起一块水果塞进傅星樊嘴里:“这个沙拉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老婆大人亲自投喂,傅星樊高兴地快飞起来了。
吃完一块,他“啊”一声,表示还要。
梅瑰不爽地乜了傅星樊一眼。
她只想让他闭嘴,免得再说什么虎狼之词。
嘿,好家伙竟顺着杆子往上爬。
哎……
以前他也爱撒娇爱任性,她每次都照单全收。
这次还能说不吗?
显然不能。
自己一手惯出来的人,哪怕跪着也要一如既往宠下去。
“呵呵……”梅瑰扬起一抹公式化的笑容,左右开弓,自己一口,他一口。
“汪——汪——”
男主人被优待,蹲在地上围观的小白也吃醋了。
它摇着尾巴疯狂提醒女主人,别忘了自己。
“小白,过来。”傅星樊抢在梅瑰之前,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你的早餐在这儿呢。”
嗅到香气,小白绕过餐桌,和男主人排排坐,风卷云残,哪还顾得上当电灯泡呀。
摆平了争宠的狗子,傅星樊朝女主人抛了个媚眼。
潜台词:你老公我是不是贼棒?快奖励我。
梅瑰挑挑眉,的确很棒。
狗子吃得那么香,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左手无名指上:“昨天,你是怎么说服小白的?”
傅星樊手呈八字托着下巴,星眸忽闪:“全凭我这张帅气的脸。”
“噗——”
“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傅星樊这话虽然听上去有点欠揍,梅瑰却无法反驳。
“你也很喜欢,对吧?”
“……”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初次见面时?”
“……”
“莫非你对我也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也?”梅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说自话的傅星樊。
“干嘛这么惊讶,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什么时候?”
“昨晚。”
昨晚傅星樊说了一箩筐话,高能不断,梅瑰哪里记得清。
没想到,居然错过了如此劲爆的爆料。
好遗憾。
不过,他这种性格怪癖,见惯了美女的大少爷,竟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
真难想象。
“所以你是在玩养成游戏咯?”梅瑰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可没那种恶趣味。”傅星樊连忙摆手否认,“只是向老妈坦白时,她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想了很久,也无法确定。”
“那……”
“老妈说,确定不了就属于一见钟情,否则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替代。”
“我们之间的关系?”
“出钱资助可比带回家省事多了,我却执着地要和你成为亲人,肯定是私心作祟。”
“老妈真是火眼金睛,一语切中要害。”
“毕竟过来人,经验那是相当丰富。”
“是吗?”
“老妈没跟你说过她和老爸的恋爱史吗?”
“没有。”
“那回家,你可以好好问问她。”
“不,我要你告诉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明确自己的心意和喜欢上傅星樊,对梅瑰来说,是两件事,不同的时间点。
前者拜十六岁生日那晚的恶作剧之吻所赐。
后者,说老实话,她也不太确定。
不过,应该算不上一见钟情。
那时,她和小白光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情情爱爱之事根本一窍不通,也没兴趣。
但却不反对傅星樊和棠瑛的说法。
每个人对爱情都有自己的定义。
有些人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喜欢给“它”按上一个说法,聊以纪念或祭奠。
她倒是不怎么介怀。
模模糊糊,懵懵懂懂,正是她年少时对他感情最好的写照。
什么时候爱上?
在什么地方爱上?
以什么方式爱上?
最终逃不过她爱他,这个结果。
“不说算了。”梅瑰冷哼一声,不理傅星樊,埋头专心用餐。
“别呀!我错了,我说还不行嘛。”老婆大人甩脸子,傅星樊急了,他端着粥碗,杀到她身边,又是道歉又是讨好。
梅瑰捧起盘子,挪动屁股,转向另一边:“可我现在不想听了。”
“报告老婆,我要从你背后发起袭击了。”打完招呼,傅星樊放下碗,双手悄然穿过梅瑰的臂弯,慢慢将她搂住。
梅瑰纹丝不动,照吃不误。
没有肘击,也没有过肩摔,傅星樊笑开了花。
“用时下流行语来描述,就是八个字。”他把下巴架在她肩头,眉眼弯弯地盯着她的侧脸,神飞色动地说道,“豪门联姻,先婚后爱。”
“咳……他们居然不是自由恋爱吗?”梅瑰险些呛到。
傅星樊贴心地拍拍老婆的背,再递上一杯温开水:“外公外婆天天把门当户对挂在嘴边,老妈刚上大一,就逼她去相亲。”
“妈妈没有反抗?”
“你知道他们的脾气,反正老妈早就决定当工作狂,每次走走过场,回来都说不合适,老人家又马不停蹄开始物色下一家,直到老爸出现。”
“然后一见钟情?”
“相亲几十次,终于遇到一个身材颜值都在线的,老妈当即拍板——就是他了。”
“好快!”
“至于老爸嘛,当时爷爷正在挑选继承人,老妈背景强大,长得漂亮,他当场就求婚了。”
“妈妈答应了?”
“答应了。”
“才见一面,万一性格不合……”
“毕竟各取所需,无法日久生情,那就专心搞事业。”
“真勇敢,真潇洒。”
“也许正是这份相似,才让他们相知相许,互相成就。”
“先婚后爱,事业感情双丰收,胜却人间无数佳话。”梅瑰咬着叉子,艳羡不已。
“不用羡慕,我们会比他们更幸福。”傅星樊在她红扑扑的面颊上烙下一吻。
梅瑰叉起一小块苹果,送到傅星樊唇边,看着他如坠星辰的眼眸,重重地点了点头。
傅星樊连叉子一块含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比方才咽下的苹果还要甜。
如此甜蜜温馨的日常,梅瑰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失而复得,她恨不得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和他在一起。
患得患失间,脑海中某根敏感的神经忽然跳了几跳。
“哎呀!”意识到什么的梅瑰惊呼一声,紧张兮兮地转过身,拉起傅星樊的手,问道,“你外公外婆一向不太喜欢我,她会不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傅星樊敛起笑意,斩钉截铁地回答:“谁反对都没用。”
梅瑰嚅嗫着唇瓣,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可不是老妈,会任由她老人家摆布。”傅星樊捏捏梅瑰鼓鼓的腮帮,“而且领完证,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梅瑰旋即放下盘子:“那咱们快走吧。”
盘中有剩食,傅星樊担心她没吃饱:“时间还早,再吃点吧。”
“吃饭哪有领证重要。”梅瑰拉起傅星樊的手,不加掩饰地灿烂一笑,“我等不急了。”
早上七点,二人一狗愉快地踏上回家之旅,比不少上班族还要积极。
一路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梅瑰感慨良多。
时隔五年,眼前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次迈进傅家位于半山的别墅,种种回忆,纷至沓来。
幸好,家里还是那些老面孔。
一左一右两位管家,带领着以秀姐为首的一众女佣,早早地在门口列好队,欢迎他们到来。
“大少爷早。”
“少奶奶早。”
两人一出现,大伙儿齐刷刷鞠躬问好。
大小姐变少奶奶,整齐划一的恭迎声,听得梅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想:他们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然而,更好戏才刚开场。
下人表演完,爱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母亲随即闪亮登场。
“星樊,梅梅。”棠瑛激动地献上了一记飞扑,“妈妈磕的CP终于圆满了,哈哈,好开心。”
陷在老母亲臂弯里不能呼吸的梅瑰,头顶咿咿呀呀地飞过了一群乌鸦。
磕CP!?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粉头子?
难道对方一早就知道他们有“奸情”?
真不愧是老母亲。
那她是不是也得跟着改称呼?
先叫妈妈?
还是先叫婆婆呢?
或者妈妈婆婆一块喊?
梅瑰有些拿不定主意。
犹豫之际,傅星樊率先开口,他满脸嫌弃地说:“你一直在磕我们的CP?我怎么不知道?”
棠瑛左拥右抱,笑得合不拢嘴:“邪|教CP只能默默磕呀,不过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吃狗粮咯。”
“才不是邪|教CP,是官配,官配,OK?”傅星樊义正词严地纠正。
“对对对,是官配,官配。”棠瑛松开怀中人,眉开眼笑地奉上小本本,“喏,户口簿。”
“谢啦。”傅星樊感激地接过,认真地翻阅起来。
“什么时候去登记?今天吗?”棠瑛眼冒红心,比当事人还兴奋。
傅星樊没有回答,注意力都在户口簿上。
默认等于承认。
吧嗒,棠瑛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手成枪型:“小左,快去准备相机,我要边拍照边直播,让你们的爸爸和我们一起见证这一重要时刻的来临。”
“今天恐怕不行。”傅星樊合上户口簿,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今天为什么不行?”
“今天为什么不行?”
梅瑰和棠瑛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还差一道手续。”傅星樊看看身边人,再看看棠瑛,“老妈,这事还得请你帮个忙。”
“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
“虽然我户口已迁出,可在法律意义上,我和梅梅还是兄妹,所以要先解除收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