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入,斜斜晕染地面。
黄瑶轻咳两声,挑眉道:“教主大人,婚礼前...新人不得见面。”
陆明生下巴微昂,颇有几分傲然:“本教主不必守寻常规矩。”他提步而入,揽过她腰间,“这几日..过得好不好?”
他声音喑哑,在烛火映衬中,带了些暧昧气息。
黄瑶倾身而去,指尖蹭过他衣襟,莞尔调侃:“自是潇洒万分,十足畅快。”
陆明生低笑,复亲吻她唇角,细密地,轻柔地,任由话语含在喉间:“没良心。”
他埋怨着,却加深这个吻。
炙热中,空气变得稀薄。
她纠起他衣襟,思绪却逐渐沉落。
事后,香汗侵染衣襟。
陆明生睡得很沉,薄唇轻抿,长睫于眼睑投下晕影。
他呼吸平稳,仍紧握少女的手,十指相扣,不肯分开。
黄瑶睁眼望天,许久未眠,只一下下磨搓他指节。
没有系统,没有杜雷...她以后应当会幸福罢。
她怔怔地想,忽忆起那本有声书,以及好友曾经提醒‘这书中反派,极其带感。’
黄瑶侧身,观察起陆明生睡颜。
他睡着时像孩童,眉眼温润,并无半点戾气,倒显得更显得年轻。
黄瑶凝眸看去,用目光勾勒起对方眉眼。
她抿唇,喃语了句:“修为高深,手段狠戾,名门正派避之不及。这些...倒和你有些像。”垂眸,又嘟囔着,“若真如此,那我不就是反派夫人。...可真长面子。”
陆明生并未听见,依旧沉入梦中。
黄瑶复叹气,心甘情愿地说:“反派就反派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又笑,伸手轻戳他酒窝,“你说是不是,小狗狗。”
陆明生眉头轻蹙,却捉住她指尖,放于唇边亲吻:“睡罢。”
他声音沙哑,带有十足倦意。
黄瑶忽地心疼,只歪头靠在他肩膀,轻答了句好。
她凝神听对方呼吸,思绪亦变得平静,眼睛半眯着,任由困意席卷。
黄瑶记不清是何时入睡,待醒来时,陆明生却已离开。
天色未亮,屋外传来风声。
她刚提步下床,裙摆就傀儡小猫咬住。
小家伙咔咔叫唤,尾巴摇晃,一个劲儿地往桌边跑。
她抬眸去看,不由得愣在原地。
灯光倾斜,随意洒落桌案。
有凤冠躺于盒内,是金箔包揽,珠玉相配。
风拂过,吹动边角字条,隐约能辨认出字来。
“仅有此物,才与你相配。”
黄瑶眸子轻颤,终忍不住轻笑出声。
大婚前夜,昆仑山内安静异常。
偏偏各家都亮起灯,点点烛火赛过星光。
燕娇娇坐于案前,板起脸,晃动指尖指挥着:“小姐姐,转个身看看。”
黄瑶点头遵循,扭腰回眸道:“如何?”
燕娇娇轻啧,复托腮看去,偏偏就没说话。
黄瑶攥住掌心,忽然有些紧张,却又见她摇首感慨:“完美。”
燕娇娇举起大拇指,笑呵呵地说:“小姐姐放心,你届时一定艳惊四座。”
黄瑶娇嗔瞪她,复对镜而坐,抿唇道:“娇娇,来待凤冠。”
燕娇娇拿起配饰上前,掐着嗓子说:“遵命,教主夫人。”
她说完又乐,笑声似百灵啼鸣。
烛火摇曳,光芒晕染铜镜。
凤冠缀于青丝间,像凤凰落脚枝头。此鸟眸间嵌有宝石,红得鲜艳而热烈。
黄瑶怔怔看去,轻声道:“这发饰可真美。”
燕娇娇调整配饰位置,闻言莞尔:“小姐姐模样好,自然带着好看。”
她垂手,莞尔夸奖了句,“也算教主运气好,能讨得如此美人。”
黄瑶侧目,调侃道:“你嘴甜,一句话夸两个人。”
燕娇娇昂起下巴,稍显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她大声地说,借此遮掩眸间羡慕。
尚未天明,屋外已是热闹。
傀儡们伸个脑袋瞧,空洞瞳仁中隐藏好奇。
黄瑶起初被吓个正着,后面反倒习惯,又有说有笑,随意他们窥探。
燕娇娇却不喜,叉腰驱赶几回,仍没见效。
她便蹙眉,凶巴巴地喊了声:“谁再看,过会就没喜糖吃!”
话落,哗然渐歇。
那些个傀儡相觑一眼,皆缓缓转过身去。
其中有‘人’念叨:“喜糖得吃,讨个福气。”
燕娇娇哼了声,‘砰’地将门关上。
山顶小亭,唐方阳忍不住咂嘴叹:“这丫头,哪来的火气?”
陆明生负手而立,仍凝眸观于院落。他许是看见什么,微微扬起唇角。
风吹起,有雪落于肩头。晨光倾入林间,带来浅薄金色。
“时辰到了。”
陆明生踏出右脚,飞身跃下山岗,“我先去。”
话音未散,他已彻身离开。
唐方阳垂眸看,默默嘟囔了句:“啧,我还是走下山。”
“当”,鸣钟回荡于山谷。
千万傀儡绕山而立,似接亲队伍般躬身相迎。
礼炮声带来轰鸣,四处都是热闹,红梅落入雪中,恰与气氛应和。
燕娇娇:“小姐姐,慢些走。”
黄瑶颔首,提起裙角抬步而去,头纱晃悠着,前后遮挡视线。
她不由得攥紧衣摆,动作放得更小心些。
恰时,她指尖被掌心包裹。
黄瑶微微抬眸,隐约看见玄色袍尾:“...陆明生?”
话落,没有回应。
周围瞬间变得很安静,沉默地,仿佛能听见呼吸。
她抿唇,指尖蜷起,心愈跳愉快。
那人只紧握她手,轻声说:“黄瑶,跟我走。”
他声音喑哑,小臂隐隐颤抖,却仍难掩其中情深。
黄瑶轻笑,提步跟随他去。
欢呼猛然响起,周围充斥着欢愉。
燕娇娇洒一把喜糖,便引得诸多傀儡争抢。
他们闹着,笑着,放肆享受这难得高兴。
高楼处,诸多宾客。
门口,亦有教徒迎接。
所有布置类似人间,却又胜过人间。
黄瑶听见热闹,耳畔充斥着各种祝福。偶尔有花瓣洒落肩膀,能嗅见清淡的寒梅香。
风雪间,却像有烈火燃起。
一路吞噬,烧尽所有阴暗与不堪,至此只留光明。
入夜,闹热未歇。
灯火晕染天际,山谷中仍充斥着笑声。
烛光摇曳,橙黄晕染红纱布。
黄瑶坐于床畔,微微垂眸,紧张地攥紧裙角。
她抿唇无言,任由青丝滑落,轻轻地扫过脖颈。
陆明生推门而入,抬眸却猛然怔住。
他瞳孔震颤着,不由得松开指尖,缓缓朝前走去。
屋内,弥漫起酒香。
黄瑶战栗着,感受他鼻息扫过脖颈,轻声问:“喝酒了?”
陆明生轻嗯了声,便再无回应。
她垂眸,又问,“宴会结束了吧。”
陆明生依旧轻嗯作答,指尖轻抚她发尾,绕起又松开,反反复复。
灯火摇曳,烛芯发出细微声响。
黄瑶松开裙摆,嘟囔着:“掀盖头罢,好热。”
陆明生低笑,眸间噙有春水:“好。”
他上挑起边沿,便看见纤细下巴,呼吸微滞,复猛然扬臂。
红纱飘落,缓缓坠入床畔。
黄瑶抬眸,长睫如扇,轻声唤了句:“相公。”
这大红喜服,裙摆处以金线绣起繁花,更衬得她皮肤白皙。
她勾唇,眉宇间好不温柔。
陆明生怔怔看去,竟说不出话来。
黄瑶执起他手,声音宛如喃语:“我们,会幸福吧?”
像在问他,亦像问自己。
陆明生这才回神,垂首,薄唇触碰她掌心:“会的。”
他呢喃着,亲吻细密而温柔,一路攀上小臂,经过锁骨,最终停留唇间。
黄瑶垂眸笑,伸手揽住他腰间,倾身,回应着。
青丝于床畔散开,自是彻夜缠绵。
半年后,江湖又起风雨。
说那青明山更换位女长老,不仅要重振门风,还要广招弟子。
乃天下之奇谈,各派侠士纷纷出征声讨。
昆仑魔教却无动静,仿佛在观察这池鱼能闹出什么风浪。
说书抿口差,又扯嗓道,“百家出征,魔教暗守。青明山能否再立威风,恐怕是难上加,难!”
他猛地拍案牍,便引来诸多喝彩。
茶馆角落,有一女子。
她身穿玄色长袍,朱红腰带,袍尾绣有百花。
正是黄瑶。
她坐于窗边,托腮向外看,手里还把玩起青瓷杯。
小二上前,脸上攒起笑:“客官,讨个赏钱?”
她随意抬手,便听见“叮当”声响。
铁盘内,落得十枚铜钱。
小二见状,唇角扬得更高。
恰时,街边传来声响。
黄瑶微怔,指尖动作顿住,不觉仰首向外看。
路旁有一乞丐,蓬头垢面,身着衣衫都难辨颜色。
他却拉住男子不撒手,嘴里嚷嚷着:“魔物,你是魔物,该杀!该杀...”反复念着,话音混乱无序。
男子暗骂几句,猛地抽手挣脱。
他仍往前跟,依旧在喊:“魔物,该杀!”
黄瑶眯眸,忍不住扬手问:“那人...怎么了?”
小二眺目看去,忽而摆手道:“诶呀,他就是一疯子。整日神神叨叨,说什么除魔,魔物。自个饭都吃不起,还瞎说八道。”
窗外,乞者念叨不休,甚至随意拉扯起路人。
他目光仓皇无神,发丝浸透油腻:“魔物,魔物...”
周围商贩被其所扰,生意愈发不好做,只得愤然道:“去,去!”
更有甚者,还那处棍棒驱赶,口中亦多怒骂。
嘈杂中,似传来痛呼。
黄瑶不忍再听,匆忙收回视线。
她百般无聊地拨弄竹筷,轻声嘟囔:“诶,怎么还不来...”
恰时,有银铃声响。
“叮当,叮当。”
黄瑶抬头看,笑弯眉眼,长睫遮不住爱慕。
她托腮,微微侧目,笑容狡黠似只猫咪。
阳光洒来,落在她肩膀。
恰是春光正好,清风卷席花香。
陆明生莞尔,暗红瞳仁闪过温柔。
茶馆内诸多看客,他眼中却只有她,便穿过人群,径直走来。
茶馆好不热闹,说书声,谈话声,纷纷入耳。
黄瑶望向陆明生,眉宇间笑容更甚。
她沉浸于那某春色,复扬手招呼:“小二,再来壶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