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黯淡,未有掌中花灯闪烁光芒。
灯光浅薄柔和,像指尖拂过脸颊。
黄瑶凝望于此,莫名不知该如何言语。
有蝉鸣传来,声声催促。
她这才抬眸看去,轻声道:“从灯会买的?”
陆明生颔首,双眸微怔,一如初见时乖巧。
方才喑哑好似梦境,他启唇,声线清冷:“嗯,正好布有灯市。我看见这只,猜想师姐或会喜欢。”
花灯淡黄围边,点有朱砂做眼,微光晕染,更显绢纸温柔。
黄瑶吸了吸鼻子,将长袍裹得更紧些。
陆明生见状,手臂微微下垂:“师姐不去灯会,有花灯作伴也好。”
他一口一个‘师姐’,听得人莫名烦躁。
黄瑶抿唇,开口有些别扭:“好,那就多谢师弟。”特意加重最后两字,说不清在和谁闹别扭。
片刻,陆明生又将花灯递去:“收下,就当个摆设。”
他目光专注,似非得要个回应。
黄瑶转眸,状似随意道:“你放在这里就好,反正明日便歇灭。”
她偷瞄对方反应,却板正表情不肯松口。
又是沉默,时间仿佛凝结于此刻,
陆明生唇角紧绷,却仍是忍耐。他将花灯摆在石板,勉强挤出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师姐,你为什么生气?”
生气?
黄瑶一怔,飞快抬眸回答:“我没有生气。”
陆明生看着她,并未移开目光。视线径直扫来,仿佛能看穿人心。
黄瑶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开口辩解:“我没有...”
话戛然而止,余音止于贝齿。
倘若不因为生气,那现在的心情称得上什么,是失落、愤怒,或者是...
黄瑶思之于此,忽觉得心情烦躁。
她眉梢蹙起又松开,纠结片刻,瘪嘴嘟囔:“罢了,我心胸宽广,不与你置气。”
听这口风,应当不再烦恼。
灯会发生趣闻,她向来好奇八卦,若能就此闲聊或能将之前话题遮掩过去。
陆明生表情缓和了些,抿唇正欲开口。
她别开视线,别扭地问:“陆明生,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倘若没有灯会,应当只是寻常一天。
可少女语气谨慎,好似试探一般。难不成,她已经发现秘密?
陆明生不觉向前半步,声音略显急切:“黄瑶我...”
心乱如麻,好似猫爪抓挠。
他从未处理过如此情况,只觉得掌心愈发粘腻。
半晌,远处渐歇。
黄瑶没注意对方失态,仍在抿唇说:“我前几日翻阅弟子名录,上面有你信息。”
陆明生一怔。
沉默流淌,时间变得格外缓慢。
黄瑶手扬起又放下,匆匆抬眸解释:“我没有专门去注意,只是正好,正好瞥见而已...”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像在耳语。
陆明生听着她说,眉眼逐渐柔和。
少女挺直脊背,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她仰起头,大声说:“陆明生,生辰快乐。”
胡倩仗义,还惦记名录之事。
待季南铭回到门派,她便将书册给讨要过来。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胡倩放下名录,细碎念叨,“密密麻麻全是字,看都看不清楚。想了解哪位问我就行,能省去不少麻烦。”
黄瑶正啃着苹果,不忘抬眸道了声谢:“近来多空闲,就当做看话本。”
胡倩耸肩,又在说些门派八卦。
黄瑶捏起页脚的手顿住,凝眸望于名录。
信息记录诸多,她却能径直找出那个名字。
不同于其他弟子,那人没有父母详情,只简答记录姓名生辰。
陆明生,七月十八。
黄瑶本打算给他惊喜,却不料有灯会开展。
与灯会热闹相比,她更愿意单独给陆明生过生辰。自然拒绝邀请,想与他留得半日空闲。
却不胡倩突然杀来,提出缺少弟子接应的事。
陆明生又答应得极其爽快,让她连劝解都没说出口。
这一来一去的,全然扫去兴致。
黄瑶愈想愈委屈,忍不住再次刺了句:“你自己生辰都不记得,还要抢着做什么接引的活。”话落,又瞄了眼陆明生,“我可没有生气,只是在解说事实。”
即使再愚钝,也能看出她心情不好。
但这情绪因自己而生,陆明生莫名有些高兴。
他不再计较花灯,眸光微闪,语气似藏有笑意:“对不起。”
陆明生向来擅长道歉,好似算准她没有办法。
黄瑶轻咳两声,抿唇道:“作为惩罚,没有长寿面。”
对方依旧乖巧:“好。”
黄瑶蹙眉,加重语气,偷瞄他反应:“我也没准备生辰礼物。”
他仍在点头,好似不会感到失落:“嗯。”说完,又贴心般地补充,“我不在乎这些,都没关系的。”
怎么能不在乎?
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生辰。
黄瑶在心底疯狂呐喊,表面还得强装镇定:“那你,跟我来吧。”
陆明生会意,缓步跟随其后。
风从林间吹过,青袍浮动,颇具风雅。
黄瑶停步,五指张开掌心朝上。
她凝神念起术诀,星点光晕顿时穿梭于指缝。如流萤一般,相互簇拥而进。
光点召唤,萤火虫像受其感应,纷纷朝此处来。拖出长长晕尾,逐渐划破夜空。
青明灯会绚烂,也难敌此时美景。
陆明生怔怔看去,喉头发紧,声音略带苦涩:“这是...”
黄瑶瞥眼看去,语气多有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比灯会好看?”倾身,又嘟囔了句,“后悔了罢,你应当早些回来。”
后半句说得模糊,像无意流露心间情绪。
她匆忙做掩,状似专心在操控灵火。
此项术法是黄瑶独家所创,放眼青门派都找不出二人。
她夜间用灵火驱逐蚊虫,偶尔挥手间,竟不想引得萤火飞舞。
后来调整术诀,运用地更加自在。
虽不算多费心思,但情况必须得说得严重些。
她轻咳两声,抿唇道:“我好不容易学成,你总得说句话罢。”
话落,悄悄抬眸观察对方反应。
陆明生眸色隐晦,萤火微光倾入,从眼睑处一路落于唇间。
他陶醉于景色,竟下颚紧绷,没有说话。像副深沉模样,偏偏眸中难掩笑意。
黄瑶抿唇笑,稍显得意地挺直脊背。
她站在少年身边,抬首仰望同一片星空。
光点流转,世间仿佛只有她与他。
所有嘈杂争相远去,安静地能听见彼此呼吸。
半晌,灵火渐歇。
陆明生仍未收回视线,声音宛若梦呓:“流光溢彩。”抿唇,叹息地重复,“很美...”
他说得很轻,似含有万般眷恋。长睫在脸颊流下阴影,眸间神色怅然。
黄瑶心神一动,为反应时已是开口询问:“从前...可有人给你过生辰?”
记忆里漫天大火,亦或高耸雪山。
他早该习惯独自闯荡,嗜血而强大,不应再眷恋星光。
可偏偏收不住,几乎渴求着去拥抱温暖。
陆明生凝望过去,光晕中她笑语晏晏。
恰如冬日初雪,不曾受任何沾染。
不似他,生来便堕入滔天血海。这般想,唇间愈发苦涩,一时忘记回答。
安静流淌。
黄瑶难掩疑惑,不觉笑着扯开话题:“要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怎么样,满不...”
“没有。”陆明生摇头,眸间映出她,“这是我过的首次生辰。”
一路走来,周身竟为杀戮,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好。
他说得认真,好似望见对方心里。
黄瑶微怔,匆忙笑着安慰:“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有陪你过。”
风好似静止,光晕随之黯淡。
陆明生喉头轻动,听见自己答了声“好”。
灯会结束,门派氛围缓和。
听说期间有魔教入侵,季南铭带众弟子将其赶下山。
一路吵闹不断,也算能纾解情绪。
至此,再无人提及李末,
魔教风云像巨石沉入海底,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没过几日,殷遥月传信而来。
绢纸血迹斑斑,仅书有二字“救急”。
季南铭派人找寻未果,再也难寻她消息,青明山再次陷入纷乱之中。
有说是魔教报复,有说是设下陷阱。
众口难说,季南铭无法再去叨扰杜雷,只得凭一己之言下达命令。
一夜间,各处贴满宣传告示。
黄瑶在屋内睡得正酣,仅翻身功夫,就有卷轴从外飞来。
“啪”的声,砸向桌案。
她揉着乱发起床,半眯起双眼:“谁呀?”声音含糊,难掩倦意。
话落,无人回答。
黄瑶四处张望,目光轮转,总算发现卷轴。
瞪眼盯着看,半晌没有动作。
都不用系统去提醒,摆明就是任务公告。可是谁这般嚣张,竟随意往洞口丢“垃圾”?
石案被规划为危险区,黄瑶躺在床上发呆。
她正琢磨着一会去哪玩,忽听见房外有人急呼,脚步轻重,格外熟悉。
她便没转头,随口说了句:“胡师姐,大早上干嘛呢。”
胡倩同样拿有卷轴,扬手喊:“黄瑶,季前辈找你!”
同一时刻,电子音响起。
[系统:任务接取,前辈的嘱托。]
胡倩嚷嚷完,顺势转眸看去,不禁疑道:“诶,你已经有一份啦。”
黄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