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光线并不清晰。
黄瑶站在书房中,心思却早已跑至天边。
原本今日风光不错,正适合出门游玩。哪怕是睡懒觉,也比做任务强。
她愈发想,不由得轻声叹气。
胡倩来得极巧,陆明生未在,系统照旧发布任务。
那卷轴以术法散出,凡青明弟子皆会获得。
其上所言,正与殷遥月之事相关。
黄瑶合理推测,季南铭寻她来,多半也为此事。
半晌,总算传来脚步。
黄瑶:“季前辈。”
季南铭手捧文册,闻言轻嗯了声:“殷师姐的事,都听说了?”声音轻松,就像寻常谈话。
黄瑶一怔,声线发紧:“遭遇魔教,写信求援。”
季南铭抬眸,复莞尔道:“不用紧张。平日你与殷遥月关系好,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殷遥月尚在门派时,鲜少给过她好脸色。
这句话说得奇怪,其中多半有诈。
黄瑶吞吞吐沫,默不作声。
果真,季南铭放下书本,笑得副狐狸模样:“即使同门姐妹,更应互帮互助。黄瑶,你说是不是?”
她双唇紧闭,坚决保持沉默。
季南铭见转挑眉笑,也没有多绕弯子:“近期会派弟子支援,你也一同去罢。”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任务跟进。
黄瑶太过惊讶,说话都磕绊:“什,什么?这有些欠妥。”
离开陆明生,系统定会疯狂接受任务。若再遇见险境,她不得是首当其冲的炮灰?
愈发想,愈发觉得要拒绝。
黄瑶挺直腰杆,轻轻嗓,准备郑重发言。
“可别再说术法不精。”
季南铭手指点点,早已猜透她心思,“就比武大会那般,自然没有问题。”
黄瑶生无可恋,双唇磨合半天,仍吐不出一个‘好’。
季南铭默认她答应,从桌案处递过本名录:“你交给胡倩,让她按照名单喊人。”
她眸色一凛,匆匆问:“那胡师姐同不同去?”
前路险阻,怎么说也得有位熟人相护。
季南铭磨搓下巴,思索片刻才答:“她不用去。”
黄瑶惊:“为什么?”
季南铭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胡倩未过初试,术法不精。”
黄瑶:“......”
刚走出门去,胡倩快步来迎:“怎么样,与你说什么了?”
黄瑶将名录扔她怀里,没好气地回应:“按照名单,喊人同去支援。”
她接过,低头翻看,指尖捏起书页:“诶,都是比武大会人选。”
黄瑶心跳快半拍:“真的?”
胡倩将名册收入怀中,边走边解释:“对啊,若遇见特殊事件,凡比武获胜者,会组成小队同行处理。”她说完,耸耸肩,“是青明山传统,历来如此。”
黄瑶难掩眸间欢喜,争赶着上前:“那有没有陆明生?”
“肯定有啊,师弟可是头筹。”胡倩回答完,忽地停下脚步,“不过我想问个问题。”
黄瑶险些撞上:“是什么?”
胡倩眯起眼,简直像翻版季南铭:“...嘶,你为何也会在名单上?”
黄瑶攥拳:“我比你更想知道。”
虽然通知到位,可一直没后续。
黄瑶嗑瓜子,随口问:“诶,季前辈是怎么想的,就不担心我拖后腿?”
陆明生用术法拨弄果壳:“师姐颇具势力,莫要忧心。”
黄瑶很受用,又换种说话讲:“可我要失误怎么办。陆明生,你会不会帮我?”
少年指尖一顿,刚想启唇作答。
“打住。”胡倩摊手,百般无奈道,“你都问了七遍,到底有完没完。”
黄瑶没理会,笑眯眯地看他,非得求个回答。
陆明生收回术法,石案落得垃圾。他眸中似有无奈,回答依旧认真:“会,我定保师姐周全。”
黄瑶心满意足,瓜子嗑得愈加开心。
两人你一来我一去,仿佛中间插不得旁人。
胡倩咂嘴,突然有些想念自家季前辈。
她提起这位,不免询问道:“对,支援怎么说,殷师姐应当等不及。”
信件沾染血色,已然说明情况危急。
现在人员既然选定,多少也该定下出发时间。
黄瑶耸肩,兴致缺缺:“还没明说,估计就这几日罢。”转眸看向周围,言语似有失落,“这突然要走,还挺舍不得。”
陆明生闻言,眸色稍沉。
胡倩托腮望她,突然冒出了句:“我觉得你们得早做准备。”
黄瑶:“为何?”
胡倩叹气:“以我对季前辈了解,他多半会出其不意。”
就像那次灯会,事先没做准备便开始。
匆匆忙忙,搞得人手忙脚乱。
胡倩说完,又扬眉做建议:“平遥路远,起居用品可有采购?”
她如此表情,往往没有好事。
黄瑶眉梢一跳,下意识开口拒绝:“收声,我不下山。”
前有算命人,后是魔教争端。
她简直对‘下山’二字有阴影,丝毫不想去招惹麻烦。
诸多情况难以预测,哪里抵得过山间安全。
黄瑶扬起脸,满面慈祥地劝:“胡师姐,要学会勤俭节约。”
胡倩佯装要打,却被陆明生挡住。
她‘你啊你’的说了半天,最终愤愤靠在木椅,选择闭目不言。
黄瑶躲在少年身后笑,窃喜眉眼像只好奇小猫咪。
日暮渐沉,胡倩有事离开。
黄瑶磕瓜子磕得口渴,一个劲儿地喝水。水渍落在唇角,落得些许透明。
陆明生眸色一暗,侧身挡住光线。
她仰头饮尽,转眸建议:“反正没事,咱们出去转转?”
陆明生收回视线,声线微紧:“好。”
已临近午后,门派少有人往来。
陆明生便没再施术法,与她并肩走在小径。
黄瑶边走边看,眸间辨不明神色。
她念旧,喜欢收藏点滴之物。
虽对青明山无好印象,但真要分别仍是怅然。
她抬手指向石案:“你送我的小猫,就是在此处雕刻。”又朝竹亭望去,“我们一起做过窗花,还有...”
“黄瑶。”
话未说完,被打断。
陆明生鲜少叫她姓名,每每称呼总带有莫名情绪。
黄瑶一怔,默默收住话语。
她抿唇,忍不住争辩:“都是回忆,哪有这么容易割舍。”说罢,微微掩眸。
陆明生喉头轻动,却不善说安慰之言。
他下颚紧绷,僵硬地劝慰:“反正,会回来。”
话落,没有回应。
难道对方已经走远,或躲旁处去难过?
他心藏慌张,便匆匆抬眸找寻,视线触及落点,才稍微缓和情绪。
陆明生抿出笑容,声线微紧:“师姐,我是...”
他紧盯着对方动静,话语忽然顿住。
黄瑶凝眸于前方,双唇抿起,眼中似有怒火。
陆明生蹙眉,侧目顺其视线看去。
石阶之上,季南铭正与胡倩并肩而行。
听不清两人聊些什么,季南铭笑得格外欢喜。他模样生得潇洒,唇角上扬更为俊秀。
胡倩话说半句便悄然收声,丝毫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心悦季南铭许久,如此行为可以理解。
可为何连黄瑶,也看向季南铭?
难不成她是情窦初开,见暗恋之人与师姐相处,从而心生妒忌?
陆明生忽觉得心烦,两指轻搓念出术法。
树影晃动,身影变得透明。
他仍觉得不够,便侧身挡住黄瑶视线,目视前方,站得笔直。
自己以前打扫时,长阶向来干净。
可现在看去,入目都是落叶与枯枝。
倘若细细探查,还能看见丢弃地碎纸。这般杂乱不堪,简直是无视她劳动成果。
黄瑶越想越恼火,眸间难掩怒意。
她根本无心留意季南铭,满门心思都在两旁垃圾。
真是,倒底谁在打扫?
倘若被殷遥月巡查,定会挨一顿批评。这般摸鱼划水,实在不应该。
黄瑶全然忘记辉煌历史,心中愤慨万千。
恰时,视线被遮挡。
入目青袍,混乱场景顿时消散。
她这才松了口气,抬眸却见陆明生下颚紧绷,不觉歪头思考,试探道:“师弟,你还好吗?”
话落,季南铭经过面前。
黄瑶下意识打招呼,对方却毫不理会,谈笑间与胡倩一同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去,视线跟随两人离开。但直至转入小径,季南铭仍未回头。
近来没得惹前辈生气,难道是真看不见...
她挠挠后颈,这才想起将掌心置于阳光。光晕倾下,皮肤几近透明。
情况眼熟,看来是隐身术。
黄瑶不觉抿唇,悻悻问:“怎么不说声,多少给个准备。”
陆明生看出她失落,心中愈加烦闷。
季南铭走远,一路目送离去,恋恋不舍的样子,还真用情至深。
黄瑶仍惦记台阶,正欲开口吐槽几句。
不想话未出口,陆明生已径直离去,脚步踩得极重,好似泄愤一般。
......
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黄瑶隐约能感到对方生气,可偏又想不清原因。
她偷瞄几次都没回应,心中憋屈,也梗着脖子沉默。
碰见弟子闲聊,更显得尴尬。
黄瑶胡乱想,什么闲谈八卦,什么锦绣山河。
所有能记起的都过了遍,思绪依旧烦躁。
她不喜欢憋着,索性停下步子。
“你...”
“师姐...”
暮光洒过,两人竟同时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