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玉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在家休息了大半天后,趁李季有事离开,她一个人又跑去了军营。

天气快黑了,她在军营里转了大半圈,在旗鼓营后面的树林里,突然发现了点点星光。

是有人在蓄意纵火!

她悄悄地摸过去,靠近了才看到树林里的一片空地上,黎成七不顾形象地坐着,面前是一个火盆,他正小声嘀咕着,边说边往盆里送纸钱。

旁边栓子在站岗,“你快点啊成七,不然被守备发现,咱俩都完了!”

军中除了伙房之外,禁止点火。尤其此时夜间有风,他们还在这上风口的树林里,如果被风吹起一点火花燃了树林,黎成七是侯府世子没事,他栓子的命就交待在这了。

魏红玉剥开树枝走出去,“你们现在就完了!”

栓子没看清人,本能地拿刀就去砍,却被魏红玉一脚踢倒,喝道,“住手!”

栓子这才看清来人是少将军!

他立刻一骨碌地站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不敢拍,结结巴巴地叫道,“少,少将军!”

后面黎成七把纸钱全都倒进了火盆里,才慢蹭蹭地站起来,“少将军好。”

魏红玉向后瞥了一眼,发现那火依旧只在火盆里燃烧,才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谁死了需要你们不顾违反军规,也要出来烧纸?”

看黎成七没说话,栓子小声道,“少将军,是三娃!今天是他的头七。”

“三娃?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栓子道,“就是天金城那场战中,三娃被太真族的一个人偷袭了。”

魏红玉怀疑地看着后面的黎成七,他进军营时间不长,和三娃关系虽好,但也不至于大半夜的出来给他烧纸,唯一的可能就是三娃的死,和他有某种关系。

她想到天金城那战之后,黎成七扭扭捏捏的去求她,要在战亡名单上加上‘聂长荣’的名字,难道说...

“三娃不是叫聂三娃吗,怎么改名成聂长荣了?”

栓子道,“三娃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就找成七改了个有意义的名字,好光宗耀祖。所以我们就这样上报了。”

魏红玉看着两人,低头没再说话。

等到后面的火盆燃烧殆尽,逐渐熄灭,她才道,“行了,今天我就当没看到你们,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事了,快回去吧。”

等人走后,魏红玉把火盆埋到坑里,又确保火光都被浇灭之后,才放心地离开。

她下去的时候,看到两人已经偷偷摸摸的钻进了营帐。她没有多劝黎成七,战场上生死无常,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黎成七他,早晚有一天能明白这个道理的。

***

冯疯子被关在军营牢狱重地,身上的伤无人医治,夏家强只让军医给他涂了薄薄的一层药,维持着他微弱的生息。

监牢内部终日不见阳光,夏家强带着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带来的光刺的冯疯子的双眼生疼。

夏家强坐到他面前,道,“冯雷。”

冯疯子愣了一下,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了。他们只叫他冯疯子,也把他当成了一个凶恶残暴的疯子。

夏家强从手上捏下一个药包扔到他面前,“这是我截下来的药,有人想害死你。你猜,会是谁?”

冯疯子看着那药包,没说话。

夏家强道,“先让你闭了嘴,又让玄宗教的敌意转移到了我魏军身上,你这背后的人,好深好恶毒的心思,和你倒真是物以类聚。”

冯疯子冷笑一声,“我早就被玄宗教除名了,你不要牵扯到他们。”

“除名?”夏家强道,“我已经接到苏友的信了,信中他求我保你一命。再过梁三日,估计他就赶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你背后的人让不让你活到那一天。”

苏友是他的大师兄,为人顽固腐朽,刻板固执,也是那么多师兄中,对冯疯子要求最严厉,打他最多疼他也最多的师兄。

“不可能!”冯疯子道。

大师兄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写信求人。

夏家强把信拿出来放到他面前,“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到最后做何选择,全看你了。”

说完,他背着手出了牢房。

玄宗教的门生广布天下,单从这次冯疯子被捉不到三日,夏家强就收到了如今玄宗派大弟子的书信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眼线自然已经触及军营内部。

如今虽说江湖和朝廷两不相干,但如果没有江湖的支持甚至反目,朝廷生活恐怕也会举步维艰。

夏家强决定卖苏友一个面子。

冯疯子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苏友的信,确认那信真的是他的亲笔。信里一字一句都是都是对冯疯子的批评和痛惜,也有请求夏将军顾念两人昔日情分,留冯疯子一条命,待他过来再清理门户。

冯疯子趴在地上,捂着那信,痛哭出了声。

他以为大师兄不会再管他了,以为玄宗教早已视他为路人了,以为勾陈才是他的家。却没想到他为之效忠的来杀他,他曾经背叛的却来救他。

夏家强再进来的时候,冯疯子已经收拾好心情,整个人犹如一滩死灰一般,平静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夏家强道,“望夏城里是否有勾陈的人?”

“有,但我不知道是谁。之前我在城门口闹事,就是为了趁乱送人进来。其实不光是望夏城,就连魏军中,也有勾陈的人,而且那个人的地位也不低。”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的职位还不足以支撑我知道那么多机密的事情。不过我听说,未来勾陈将和大兴有一场大战,而且勾陈必赢。”

“谢守备的灭门案,和你有关吗?”

“没有,其它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查,可以从神机卫入手,它是勾陈一个神秘的组织,最近出入的很频繁。”

“好。今日之事只有我们知道,你好好休息吧,本将军会护你到苏友过来。”

冯疯子没再说话,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信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家强又派了自己的精锐小队在暗中保护,才回去准备给魏国仁传消息。现在军中魏国仁和庞奕都不在,局势不明,他绝对不能再轻易离开。

魏红玉接到夏家强要找她的消息时,正在校场上审查兵字营的训练情况。

勇字营士兵均未战时从民间临时抽调而来,待战事稳定或结束,他们将会离开回到民间。而兵字营的人,则是有编制有登记的士兵,如无意外,可以在军中升职,或者往别的军队调派。

如今勇字营的士兵规划,她已经梳理清楚,从中挑出了不少人,准备找人和他们谈话转为兵字营。

她带着人准备往夏家强的营帐去,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李季带着一个陌生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篮,正往里面走。

魏红玉举手示意他们停下,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军营重地,谁允许他们进来了?”

两人身后的值班守卫看她面色不对,顿时吓的头皮发麻,红着脸解释说,“是,是昨天夏军医在,带他进去了,所以,所以我...”

“所以今天夏军医在吗?”

“不,不在。”

“不在你还敢放外人进来!来人,拉下去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她身后立刻有人上前,拉着值班的人就走。后面也有人迅速的补上岗位,看她冷脸,门口的氛围一时沉寂下来。

李季张口想劝,可是又想到她一向治军严明,自己此举无疑是挑战她的底线。恐怕此时在她心里,他也和那失职的守卫一样了。

处理完内部的人,魏红玉才转身朝李季道,“你来找我?我之前和你说了,我身体很好,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再躺家里吃药。你把这些都拿回去吧。”

李季带来的小厮叫顾衡,是自余州之后,刚从神机卫挑过来的人。他并不知道两人的情况,见状道,“我们公子是来看黎公子的,不是来找您的。”

魏红玉:“...”不早说!

不过她脸皮一向厚,见状道,“找谁都不行,以后别来了,赶快走!”

李季拱手道,“对不住,又给少将军添麻烦了。少将军今日还回魏家吗?”

“怎么?有事?”看他好似满怀心事,魏红玉问道。

李季道,“嗯,有些事情想和少将军解释一下。”

魏红玉看了下天色,道,“如果正常的话,会在亥时左右回去。你在那等我一刻钟吧,如果我没出现,就有事耽搁了,你就别等我了。”

“好,那我等少将军。”李季道,“先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看他如此固执地走远,魏红玉朝左右道,“嘿这年纪轻轻的,耳朵还不好使了,我有说今天一定回去吗?”

“没有!”旁边有人答道。

魏红玉瞥了一眼李季的背影,随口道,“我就说吧,爱等不等,走,咱们去找夏将军!”

虽然是如此说,但接近亥时的时候,魏红玉还是走出了营帐。

此时白亦刚从外面巡逻回来,见状问道,“你去哪啊老大,天都黑了,外面都下着雨呢。”

魏红玉和夏将军商议完事情之后,一直待在营帐内看地图,这会经白亦这么一说,她才听到外面滴答的雨声。

“下多久了?”她问道。

白亦道,“得有大半个时辰了吧,我蓑衣都透了。还要洗澡,烦死了。”

魏红玉在帐内来回走了两遍,才拿起一边的雨伞向外走去。

白亦见状拦下她道,“军营周围我都检查过了,排水都挺好的,放心吧老大。你身体刚好,再出去淋场雨,小心再回去躺着。”

“我没事,你也回去吧,我出去转转。”魏红玉道。

白亦拦不住她,也就随她去了。

从军营到魏家有些距离,她一路上都在猜测,直到看到府门口孤零零地坐着的身影,她走上前去道,“你真在这啊!”

李季抬起头看到是她,笑了笑,“我不是说等你嘛。”

前世毫无希望的六年他都等了,更何况这屈屈的半个时辰呢。

魏家大门前有个亭廊,不过因为雨势夹风,即便是躲在廊下,李季身上仍被随风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不少。

魏红玉道,“先跟我进去吧。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今天说。”

李季却没有跟着她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最喜欢喝的酒是梨花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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