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玉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休想!”
李季依旧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和魏将军身为大兴西北部驻将,想从你们手里夺城是不能的。所以我找人去刺杀了皇后,等到这件事传到京都,我再派人暗中周旋,嘉瑞帝就会以这件事为由撤去你和魏将军的军营指挥权。到时候我再攻城,那丢城的事就不会怪到你们身上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为我和父亲考虑?”
李季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反讽一般,道,“不用。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自然万事要为你思虑周全。”
看他如此情深款款,魏红玉冷哼一声道,“你的喜欢,我可消受不起。”
李季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我知道啊,你喜欢黎成七嘛,从前世就是这样。我就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不就是占了个大兴皇室的身份吗,仗着家里的权势胡作非为一事无成不思进取,为什么你就喜欢他?”
魏红玉终于抬眼看他,“前世?”
“对啊,”李季猛然笑了出来,“前世。你不知道吧,我和你一样,也是从前世过来的。看,就连上天都在帮助我们,让我们重活一世。”
他的笑容逐渐肆虐起来,“红玉,你想知道你被困树林之后,魏军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父亲母亲大哥,还有一双弟妹,他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你住口!”魏红玉突然喝道。
可是李季却不准备听她的话,他道,“望夏城失守,宁王伪造圣旨让他守城,他被乱箭射杀于城墙之上。从上面摔到地上时,都面目全非了。魏军被分裂成三部分,加入了其他军营。还有你母亲,自缢身亡。你大哥被欺侮打断了腿,在街上淋了一天雨都没人敢帮助。你妹妹被卖为奴,弟弟被拐卖失踪。这一切都是你效忠的那个皇帝示意的,红玉,这样一个卸磨杀驴的君主,值得你为他卖命吗?啊?”
楼道外又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听到对方的声音,李季朝外喝道,“住手,让他进来!”
是黎成七。
看到是他,李季冷笑道,“正好,成七也来了。既然都到齐了,那咱们就把前世的事情解决了吧。”
黎成七刚才在外面听得不是很全,看着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他问道,“怎么了这是,魏红玉你朝李兄发什么火,今天的事情又不是他指使的。”
李季道,“就是我指使的,是我让人去刺杀大兴皇后娘娘的。”
黎成七有些没转过来弯儿,“李兄?”
“怎么,对我失望了?”李季问道,“那你呢,你前世又做了些什么,仗着魏红玉的关系,带着我这个‘外人’进去魏军营帐,给足了我机会偷走了边关布控图,然后在望夏城陷入危机大战来临时,卷铺盖走人。事发之后魏家获罪,你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却对这件事冷眼旁观,不顾魏家全员上下的生死。你就不让人失望吗?”
黎成七有些心慌,他刚过来的时候的确是想着在望夏城内给魏将军惹点事,然后趁乱逃回京都的。可是那都是他心里的打算,而且现在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为何李兄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什么布控图,大战魏家获罪,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忙道,“什么前世今生的,李兄你是不是病了,说什么疯话。”
说着他看向魏红玉,却发现她也一脸沉重气怒,好像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似的。
他这才真的确信,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黎成七道,“魏红玉,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然都是真的,”李季答道,“最后你的地位可是极尊贵的,封王拜相,可是风光的很呢。不过这一切,却是踩着魏军数万人的尸体爬上去的,可惜你不是从前世过来的,不然我真想问问你,夜里睡觉的时候你可睡得安心,那些枉死的魏军将士们,有没有爬过去找你!”
魏红玉不想再听下去,她拔下刀重新架在了李季的脖子上,“现在立刻,离开大兴境内,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季哼笑一声,“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像前世一样格杀勿论吗?那你杀吧,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我,以后望夏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说完,挺直脖子朝她的刀尖挪去。
他脖子上还有之前刀身上留下来的血迹,这会儿向下流了一段距离后停在了那里,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尤为明显。
看着那段红色的血痕,魏红玉的内心却涌起阵阵暖意。
她觉得很亲切。
看他的脖子就要碰到刀尖,魏红玉立刻收回手,撤回了刀。
李季自信地笑道,“你杀不了我,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早就融为一体了。”
“什么意思?”魏红玉问道。
她刚才的确是不想杀他,冥冥中好像有一种感觉,杀了他就像杀了自己一样。
李季道,“前世我赶到树林里时,发现你身中铁骨丽锥箭,但还有微弱呼吸。我把你带到了一处风水宝地,用冰棺护你生机,以心头血助你生息,六年,整整六年。所以这就是为何我们会重生的原因。红玉,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和黎成七无关,独独只有我和你。”
怪不得,想到重生前的那些日子,魏红玉道,“那你知道那六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被困在那棵树下,承受六年的风吹日晒雨淋霜打,每时每刻,每次呼吸我都在煎熬。那时候我就想,等我找到原因,我肯定一脚踢死他。李季,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有的付出,是我所想要的吗?你只感动了自己,从来不想他人的感受。”
“呵,”李季眼中含泪,却又固执的不肯落下,他的话中带了些委屈,“现在你是这么说,如果没有我的付出,你能重来吗?你能再次见到你的父亲和那些伙伴吗?你现在拥有了这些,又来计较我的付出是不是你想要的,红玉,你和前世一样,你的心自始至终都是偏的,从来都没有变过。”
说完他看着两人,“今日一别,再见即为敌,那就希望你们...好运。”
房门被轻轻打开,他转身深深地看了魏红玉一眼,然后走了出去。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着那声音的消逝,魏红玉只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般,虚弱地倒了下去。
黎成七即刻上前扶住她,“魏红玉,你没事吧?”
魏红玉摇摇头,撑着桌沿站了起来,“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黎成七扶着她坐下,道,“收拾干净了,捉住三个人,剩下的被他们逃走了。娘娘暂时安全,不过房文杰,死了。”
“死了也好。”魏红玉道。不管娘娘最后如何选择,房文杰都必须死。如果死在他们或者嘉瑞帝的手中,对娘娘来说都是个打击。
死在刺客手里,对哪方都是个交代。
黎成七道,“别管他们了,你呢,你现在还能坚持吗,我带你回府衙。”
魏红玉点点头,弯身去拿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双手无力,之前的满身力气像是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似的。黎成七见状帮她捡起刀,扶着她向外走。
“先让人带着娘娘回府衙,我已经暗中通知了父亲,他会派人过来协助的,这会人也该到了。”魏红玉道。
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黎成七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道,“行了这事我会去办的,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魏红玉向前走了两步,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先去看看娘娘吧。”
“哎你这人,都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吗?”黎成七道。说着看她看向自己,他又很快投降,“好了,我带你过去。真不知道你这操的什么心,那里人这么多,又有白亦在,你还担心什么。”
说归说,但还是扶着她慢慢地下了楼梯。
***
院内的众人在清理着双方的尸首,和照顾参战受伤的人,白亦对带头的人道,“先把人带回府衙,找大夫看看。另外捉住的那三个人关好大牢,等老大回来了再审。”
“是。”
看他们动作已经开始收尾,白亦转身进了房间。房内房文杰的尸首还放在地上,公玉静荷呆呆地坐在他面前,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亦挥手让看着的人下去,又关上了房门,对她道,“娘娘,跟属下先回府衙吧,那里安全一些。”
公玉静荷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一动不动。
白亦叹口气,正欲说话,房门却被敲响,有人进来道,“白副将,外面都收拾好了,那这个......”
他指向地上房文杰的尸体。
白亦道,“没事,这个我来处理吧,你带着兄弟们先回府衙,给我留下几个人就好。”
那人点点头,“我让他们都在院子里,有事您喊一声就好。那属下们就先回去了。”
“好,去吧。”
等房门又被关上,白亦蹲下来拉着公玉静荷的胳膊,温声道,“娘娘,属下带您回府衙吧,这里要收拾了。”
公玉静荷见她要带走房文杰的尸体,才恍然醒悟过来,猛地推开白亦,抱着房文杰道,“不准!本宫不准!谁都不能带走他,你给本宫出去!”
她本就有武力在身,白亦被她这么一推,整个身体就朝门上倒去。
脑袋狠狠地嗑在门上之后,她垂在身边的双手也被按在地上,被一颗小石子膈着出了血。
看着掌心红色的血迹,白亦的手抖了一下,她伸舌顶了顶腮,满不在乎地用衣服擦去了血滴,然后站起身,面目阴狠,拿着剑朝公玉静荷恶狠狠地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