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银色的长剑突然从白亦的侧边出现,并挑开了她的剑。

看到剑柄,白亦的心瞬间就凉了下去。

来人是夏容,此刻应该在天金城对敌的夏容。

白亦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她。

夏容冷冰冰地站在一边,神情漠然地看着白亦,道,“怎么回事?”

公玉静荷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依旧抱着房文杰的身体,低头沉默。

白亦转身看着夏容,她和老大一样,永远都这么镇定自若,仿佛万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白亦忽然不想再装下去了,冷眼道,“你都看到了,何必再问。”

夏容立刻提剑指着她,道,“退出去!”

她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要保护公玉静荷的安全,所以不管对方是谁,只要阻碍她的行动,那就是她的敌人。

白亦看着她,拿着剑的右手却迅速的朝公玉静荷刺去。

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对于她的小心思,夏容把握的很准。她立刻伸剑去挡,同时对着外面叫道,“俊悟进来!”

她们相互了解,彼此武功又不相上下,如果真要打起来,夏容也没有把握能在确保公玉静荷不受伤的情况下,赢了白亦。

外面的童俊悟听到她的叫声立刻闯了进来,看到她们执剑对峙又愣在原地,“你俩是不是有病,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打!”

“都给本宫住口!”热闹的声音终于让公玉静荷反应过来,对着他们喝道,“出去!”

白亦看了她们一眼,又拿着剑扑了过去。吓的童俊悟连忙上去阻挡,“白亦!老大让我们保护她,不是杀了她啊!你是不是疯了!夏容你看她!”

魏红玉私下对他们并不严厉,白亦大部分时间都敢和她胡闹。可唯独夏容,平时里不苟言笑的,白亦很是怕她。往常白亦在军中疯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喊的。只要夏容出现,白亦多少都会收敛一些。

可是这次除外。

白亦听到这声音,像是着了魔一般,招式直逼公玉静荷。

童俊悟和夏容相视一眼,一步步地用刀剑逼着白亦退出了房间。

院内空间宽敞,但对单打独斗的白亦尤为不利。更何况周围还有他们带来的不少人马。

众位士兵看着三位副将相互打斗,以为他们在打闹玩笑,所以也没有在意。

直到夏容手中的剑划伤了白亦的手腕,他们才认真起来。可是眼前三位都是少将军的得力副将,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加入何方。

这时只看到夏容配合童俊悟用一个回旋踢让白亦丢了手中的剑,然后把剑迅速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道,“为何要这么做!”

旁边童俊悟也收了剑,着急地对白亦道,“是啊白亦,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我没什么好说的。”白亦道。

“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说的你违抗老大的命令?没什么好说的你要对夏容下杀手?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童俊悟朝她吼道。

夏容却突然肯定地道,“你是勾陈的人!”

白亦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察觉到她的惊讶,夏容道,“果然是你。之前老大就让我细查她身边的人,说可能有勾陈的人。只是我查来查去,唯独想不到那个潜|伏在她身边,出卖她消息的勾陈探子,竟然是你白亦。”

这时房内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白亦闻声忽然仰天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早就怀疑我了。原来今天此局,是为我设的。不过黄泉路上能得大兴皇后相伴,我也算死得值了。”

夏容闻言立刻向屋里跑,看到公玉静荷口吐鲜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她连忙蹲下来叫她。

公玉静荷方才在屋里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眼前此人才是魏红玉派过来的人,她咳出一口血,才道,“我没事,我的身体自小就接受训练,早已百毒不侵了,眼下此番不过是普通的排斥反应而已。等我睡一会,大概一两天,醒来就好了,让成七和魏小将军不要担心。还有,文杰的尸体,还要麻烦魏小将军帮我送到太阴都城房家手里,多谢。”

话音刚说完,公玉静荷就倒在她怀里,昏睡了过去。

院内传来噼啪的打斗声,不过片刻就看到童俊悟走了进来,“夏容,白亦跑了。”

夏容这才扶着公玉静荷站起来,对童俊悟道,“过来帮我把娘娘扶到床上。”

童俊悟低头走进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我是故意的,对不起夏容,白亦她...肯定有什么苦衷吧,我不相信她是勾陈的人。”

白亦无父无母,是魏家从街边捡回来的孩子,和魏红玉几乎同吃同住地长大,他不相信白亦竟然是埋伏在魏红玉身边的勾陈人。

夏容帮公玉静荷整理好衣服和被子,面无表情地道,“你不相信有什么用,这就是事实。准备一下,眼前这种情况,还要通知一下老大。”

“好,我这就安排。”

***

过了一刻多钟,魏红玉才觉得身体又慢慢的恢复了力量。她勒住缰绳跳下马,活动了两下筋骨,牵着马向巷子里走去。

黎成七跟在她身后,道,“怎么办呀魏红玉,李兄他...”看她神色不悦不想多说,他又拐了话头,“娘娘那边,要如何报给圣上吗?”

魏红玉道,“我已经给父亲写了书信,他会呈急报给圣上的,这事你别掺和了。”

“什么叫我别掺和啊!”黎成七松开缰绳跑到她前面,道,“你这话给我说清楚!娘娘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凭什么不让我掺和!难道真像李兄说的那样,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事无成只知道享受的废物公子?”

“瞎说什么呢,让开。”

“我不让!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让。李兄说的前世是怎么回事,在大兴和勾陈大战之时跑走,对魏家不闻不问,我真的那样做了?”

魏红玉看着他,道,“我也不太清楚。刚才你也听见了,我被困在一片树林里走不出去,我能听到什么消息。而且李季那话,说出来必有用意,不知道是不是离间我们的,你不必太过介怀。”

黎成七一想也是,什么前世今生,他又没有经历过,干嘛要为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通之后他的语气便轻松了许多,好奇地问道,“魏红玉我问你个事情呗,困你的那个树林在哪啊?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啊?是发生什么事了?”

魏红玉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黑白分明,澄澈晶透的眼睛,心中忽然起了主意。黎成七身为侯府世子,未来定会继承宣阳侯的爵位,而且看他如今的改变,以后的成就肯定不止是一个普通的侯爷。

魏家如果再有他相护,不管是在朝中还是京都,地位定然能够更加稳固。

她平静地说,“为了你。”

“为我?为什么?”黎成七问道。

魏红玉道,“那时候我刚结束一场小的战斗,忽听到你带人趁乱离开了望夏城,准备跑回京都。但是在回京的路上遇到袭击,如今被困。我听后便带着人赶过去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才发现,我是被人骗了。树林里被人设了陷阱,敌众我寡,然后我就中箭昏迷了,再醒来之后我就变成了鬼魂,被困在一棵树下,熬了六年才回来。”

在一个地方熬了六年啊,时时刻刻的被风吹,太阳晒,下雨淋,下雪也要熬。再没人说话的话,那谁能受的下来啊,肯能要发疯。

可是魏红玉却熬下来了。

黎成七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中计呢。”

难道真如李兄说的那样,魏红玉喜欢他?

看着也不像啊,自从他来到望夏城,魏红玉可是没给过他好脸色。动辄不是打就是骂的,丝毫没把他侯府世子的身份放到眼里。

不过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按照李兄所说,前世靠着自己在军营里经常出入,才让李兄趁机混入了军营偷走了边关布控图,然后就是勾陈和大兴的大战。

而在这时候,自己又偷偷跑了,路上还给她惹出这么大个乱子,害她被困六年。

这么大的仇,别说是打一顿了,就算杀了自己,估计都不够解气的。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朝阳散发的金色的光也开始铺满天空。黎成七偷偷看了一眼她,突然发现魏红玉也是一个很清秀的人。

因为常年生活在边关苦寒之地,她又要带兵巡视,每日里都活在风沙烟尘和刀光剑影里,她的皮肤有些粗糙发暗,但细瞧之下,她的眉眼还是带着一丝精致俊秀的。

如果她能和魏家二小姐一样自小生活在京都娇养,想来如今也必是一个颇有盛名的大家闺秀。

可惜她选择了跟着父亲来到边关。

倒是一个值得让人敬佩的女子。

他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让人都无法忽略。魏红玉无奈,只得威胁道,“再看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黎成七愣了一下,迅速地收回目光。

他刚才绝对是脑子发热烧糊涂了,竟然觉得她也不错。

她哪里不错了,动不动就挖人眼珠子的母老虎大泼妇!上战场毫不犹豫就拿刀把人砍成两半的男人婆悍将!

将来谁要是娶了她,准得祖宗坟上冒黑烟,倒上八辈子的霉!

魏红玉瞪他一眼,正要再向前走,忽然看到白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捂着胳膊,手上还在向下滴着血,正踉跄地向他们赶过来。

她立刻丢下马朝她跑过去,“白亦?你怎么受伤了?可是那帮人又去而复返了?”

看到两人,白亦的脚步迟钝了一下,在魏红玉跑过来的时候倚在了她身上,虚弱地摇摇头,“不是,老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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