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哥那么疼你,肯定不会生你的气的,走,我拉着你。”阿青伸出手道。

臭臭得意地点点头,转身让他握住了手腕,然后慢慢地向后退着走,“阿青哥哥你人真好,等哥哥给了我零花钱,我给你买...呀,我的冰糖葫芦!”

他拍了一下大腿,挣脱了阿青的手又向前跑去。冰糖葫芦被他扔到了地上,这会儿外面的那层糖已经化了一些,沾着地上的土,显得黏腻腻的。

阿青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就看到一起守城门的同伴走了过来,示意他城门内墙角处,站着一个人。阿青无声地问道,“夏军医?”

那人点点头,撇了撇嘴。

阿青看看还在心疼糖葫芦一副委屈的臭臭,小声道,“你说夏军医这是何必呢,把人扔到这也不走,还悄悄躲起来。既然心疼,就别这样做呀。”

“谁知道呢,反正你别管了,估计等会夏军医就来领人了,先去吃饭吧。”

阿青叹口气,看臭臭还在低头研究糖葫芦上面的土,对他道,“臭臭,你在这等会啊,我吃完饭再过来找你。”

臭臭点点头,没有阿青带路,他又不敢违抗哥哥的命令,一时愣在原地,不敢再往里走。

天色逐渐的暗下来,阿青躲在城角的小廊处,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的人,“这都快下雨了,夏军医怎么还没有动静啊,臭臭可都在那边罚站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那人伸头看了一下城墙根,夏利依旧倚着墙,低头看着脚尖,一动不动。

“咱们要不要去劝劝啊,或者去找夏副将过来?”阿青道。

“要去你去,我可不愿意看到夏副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都能把我冻死。要是白副将在就好了,唉,你说怎么好好的就遭到埋伏死了呢,真可惜。”

阿青道,“生死有命,这事谁能说得准呀。”

“到时辰了,我下去找人关城门了啊!”看到一边的计时器,阿青说完话,拿着长铩沿着城墙向下走去,路过夏利面前的时候,他大声自言自语道,“哎呀怎么这么快呀,都该关城门了。”

说着看他毫无动静,阿青又加大声音再次重复,“关城门了啊!有谁的东西谁的人还在城门口的,赶快领走啊,过时不候了!”

那副声嘶力竭的模样,就差对着夏利吼了!

看他依旧无作为,阿青无奈,才向着城门口的臭臭走去。

臭臭站了这么久,脚早就麻了,这会儿被人劝着蹲到了城外的墙根处。看到面前停了一双鞋,他猛地抬起头,惊喜道,“哥哥!”

只可惜,来人是阿青。

看他又失望地低下头,阿青踢了一下他的脚,“下雨了,进去等吧。”

臭臭摇摇头。

“嘿你个犟驴,”阿青笑骂了一句,在他面前蹲下来道,“我告诉你个秘密啊臭臭,你哥就在那个拐外处不远站着呢,你大声叫两句,他就能听到。”

阿青伸手指着城里的城墙,“说两句好听的,他一会心软就带你走了。快点,我要关城门了,你要是耽误我下值的话,我可就再也不帮你了。”

臭臭委屈地看他一眼,在阿青起身准备关城门的时候,迅速的站起来朝着空无一人的城门下大喊,“哥哥我错啦!我以后听话!我再也不偷拿你的银子了!你别生我的气啦!哥哥!”

阿青关门的动作一顿,“...你拿了他多少银子?”

臭臭愣了一下,犹豫地举着两根手指头。

“二百两?二十两?二两?再往下猜,可就过分了啊臭臭!”看他一直摇头,阿青道。

臭臭哭丧着脸道,“是两文啦,我的零花钱都被芳芳那个臭丫头拿走啦,我就想吃一个冰糖葫芦,没忍住就拿了。而且我没花完,还给哥哥留了一个呢!”

可惜刚才被他扔到地上化掉了。

雨点淅淅沥沥的开始向下滴,阿青抬头望了望天色,又向里看了一下,依旧不见夏利的身影,无奈之下他只得对臭臭道,“看来你哥真的生气了,我这时间到了,城门必须关了。要不这样,你向南走大概二里地,那边有个茅草屋,你先去那里过夜吧,有啥事等明天你哥气消了再说。”

臭臭摇摇头,固执道,“我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这会儿关了城门,谁知道你是在哪里的。等明早你早些过来,赶在开城门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哥绝对不会知道的。听话啊,赶快去!”

臭臭不搭理他,一心想等着夏利过来。

阿青无奈,在他直视的目光中,慢慢地让人关上了城门。

夏季的雨说下就下,不过一刻钟,雨势越发的大了起来,地上积了不少小水潭,阿青站在城墙上,看着墙里墙外的人,自言自语道,“还挺悲情,啧。”

搞的像是要分别的小情侣似的。

他劝不过,便趁着下值的功夫去了夏府找夏容帮忙。

夏府却无人。

几经询问之下,在阿青跑到魏府找到夏容的时候,大雨已经开始倾盆。

他也不知道此时夏利和臭臭是否还是站在城墙下,万一夏副将过去了,他们已经提前走了,那夏副将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耍她玩?

看他犹豫不决,魏红玉正巧在和夏容谈话,见状问道,“到底怎么了阿青?”

阿青这才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

夏容不知道臭臭的身份,闻言道,“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我去也没用,等他想开了自己会回来的。不过还是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这好像还是夏容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阿青抖了抖身上的蓑衣,拱手退了出去,“那少将军,夏副将,没什么事属下就告退了。”

夏容点点头,等他出去之后,她才发现魏红玉一直盯着屋外的方向,一动不动。夏容碰了一下她,“老大?你怎么了?”

“没事,”魏红玉道。夏利不是个软心肠的人,白亦这次的离开可以说对他打击甚大,如果能借着这次的机会让他和臭臭各归其位,倒也算是个好事情。

不过她的打算,在第二天一大早就破灭了。

由于记挂着这件事,次日大早上的阿青就跑到了城门处,守着时辰在第一时间打开了城门。

见门外无人站着,他还以为臭臭开了窍跑去哪里躲雨了。悬着的心还未放下,阿青就看到臭臭整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溅上了不少泥点,看着好像已经昏倒多时。

阿青连忙跑过去,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转身朝后叫道,“快去叫夏军医,臭臭晕倒了。”

夏利在昨夜子时前后,已经离开城门处回了府里。

众人连忙抬着臭臭送去了夏府。魏红玉和黎成七交完班,正好看到阿青气喘吁吁地从跑过来,“少将军,夏军医呢,他不在家啊?”

魏红玉指着西边的偏房道,“在那呢,昨天大半夜跑过来的,这会估计还没醒,你有事?”

阿青点头,“臭臭昨天被关到城外淋了一夜雨,这会晕倒了,额头还烫的吓人。我和兄弟们把他抬过来了,接下来怎么办啊少将军?”

魏红玉道,“抬到那个房间吧,还空着,等会夏利行了我让他过去看看。”

阿青又让人把臭臭抬过来,放到房间之后看魏红玉不注意,又带着人悄悄的溜走了。

魏红玉却顾不得他的小动作了。

房里娘娘终于醒了,听说房文杰已经被人护送到太阴之后,她神情有些落寞,只喝了些温水,又开始躺着发呆。

魏红玉不知该如何劝她,看黎成七一直在房门外转悠,她让夏容陪着娘娘之后,才匆匆的出门,“你干什么,娘娘刚醒来,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吗?”

黎成七伸着脖子向里看,“怎么样怎么样,你说了吗?”

“我说什么啊?”魏红玉道。

“还能是什么啊,当然是她身怀有孕的消息啊。娘娘就这么吃不下去饭,要是万一饿出点问题对龙胎不好,到时候你就算有三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魏红玉道,“你这让我怎么说!对了,我去找夏夫人吧,她年龄大,又是大夫,这种事情肯定比咱们有经验。”

看她说完就要走,黎成七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回来,低声道,“你疯了!这种事能随便让外人知道吗?小心砍头啊你!”

“夏夫人是大夫,她不合适谁合适。不然娘娘要问是谁看出那孩子还不满两个月的?你能吗?你除了会说些风凉话出些瞎主意之外还能干什么,起开!”

魏红玉说完,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朝旁边的侧屋走了过去。夏利还未起来,这件事最好带着他一起,去和夏夫人说。

黎成七揉揉被她撞疼的地方,小声骂了她两句母夜叉之后,倒也听话地跟了过去。

夏利好像一夜未睡,魏红玉才刚敲了两下门,就看他双目无神地打开门,神情颓丧,“有事吗?”

魏红玉像是没看到他的异常似的,问道,“夏夫人呢,我有事找她。”

夏利冷笑一声,“你们什么关系啊,你找她还需要通过我吗?我累了,没事别打扰我睡觉。”

他说完,伸手就要关门。

魏红玉却挡住了门,道,“刚才阿青把臭臭送了过来,就在东北那个闲置的客房里。听说他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这会发了高烧昏倒了,你要去看看吗?”

夏利闻言先是平静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冷漠地道,“不去!让他滚!”

关门声咚的一下,在两人的面前响起。

看她吃了瘪,黎成七笑道,“哟,好心被当驴肝肺了吧!让你随便收留人!”

魏红玉没搭理他,对着房内喊道,“那等他醒了,我让人把他赶出望夏城了啊!你要是想让他早点走,就赶快配点药,让他早点醒来!我去找夏夫人了,你自便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黎成七好奇地跟上去,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这个臭臭到底是谁啊,怎么我感觉他这么神秘呢。我可是听说他大闹了庞将军的营帐,现在整个军中都在传他是庞将军的私生子呢,你说好不好笑。”

看她越走越快,黎成七又小跑两步跟上去,“要我说这事还真有可能,我来的时候可是做过一番调查呀,这个庞奕啊,为人最是花心,据说他年轻的时候,那所到之处尽是他的红颜知己呀。”

“像什么平县呀,汝州呀,唐山呀,宁州呀,杭州呀,等等等等,他所到之处,那简直辣手摧花毫不留情呀。不过后来他娶了孟大人家的独女,可算遭了报应了。你不知道吧,那孟小姐为人可是彪悍的很呐,和你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

接下来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见魏红玉猛然停了下来,迅速转身盯着他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黎成七被她猛然严肃的脸吓了心都漏跳了,不敢说他的最后一句话,“我,我说孟小姐为人可是...”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上一句是他娶了孟大人家的独女...”

“再上一句!”

“再上一句?像什么平县呀,汝州呀,唐山呀,宁州呀,杭州呀...”

“对!就是这个!”魏红玉突然叫道,“杭州!!”

“杭州怎么了?你去过杭州啊?我给你说杭州那美景,可真是数不胜数啊。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

魏红玉伸手制止住他的话,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他当时说的都是真的。”

黎成七摸不着头绪,“什么呀?”

“庞奕和杭州啊!他们兄弟俩一个余杭,一个余州,加起来不就是余杭州嘛!就是杭州城里多余的人!啧,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庞奕真的是他们爹,这下事情可大了,不行,我得找父亲一趟去。”魏红玉自言自语道。

黎成七立刻跟上,“那我呢,我也去?”

“你去什么,你在这待着,保护娘娘!有啥事等我回来再说,不准私自行动,知道吗!”

黎成七随意地点点头,又见她扬拳威胁,才道,“知道了,絮叨!”

魏红玉这才放心地离开。

而东北房间内的臭臭,此时却在经历一场无助又委屈的挣扎。

他身上被盖了厚重的棉被,闷的他原本就发烫的身体,此时更加潮热。脸上浸出的虚汗一层层的冒出来,不断地打湿着闷热的头发。

他的脑海一片虚无,好像置身于无边际的浓烟白雾之中,整片天际,只他一人。

朦胧中母亲略带慌乱的声音围绕着他,“脏脏,你是哥哥,你有一个弟弟,叫臭臭。你要好好的照顾他。”

他有些委屈和难过。

可是母亲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让他有些贪恋。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自此之后有好吃的先给弟弟,出去玩要带着弟弟,吵嘴打架要让着弟弟,遇到危险要保护弟弟,闯祸了他要先被受罚,无论谁受伤了他都要被批评。

他照顾了弟弟这么多年,却从未被人照顾过那么一瞬。

没有人记得他和弟弟同年月的生日,他也只比弟弟早出生了那么一盏茶的时间。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人走进了他的生活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照顾,被维护,被疼爱的滋味。

心酸酸的,又带着些甜,心中积攒多年的情绪,终于在一日得到宣泄。

他拼命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却始终无法成功。

周围的浓雾虚无开始散去,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臭臭猛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洁朴素的房间里。房外响起训练有素整齐的脚步声,有人在悄悄的靠近房门。

他艰难地半仰着身子向外看去,门吱吖的一声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他醒来之后,那人冷漠地道,“醒了?过来喝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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