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望夏城之后,魏红玉直接带着人回了魏府。
整个行程中公玉静荷都未醒来,只是在魏红玉抱她放到床上的时候皱了皱眉,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府内夏夫人已经事先得到消息,见魏红玉帮公玉静荷整理好了棉被,便上前替她把脉。
脉象平和,健稳有力,只是...夏夫人放下公玉静荷的右手,倾身握住了她的左手,又细细地号了起来。
看她如此,魏红玉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夏夫人足足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把公玉静荷的手放下,然后对魏红玉道,“出去再说吧。”
因为要避嫌,所以房内除了公玉静荷外,目前只有她们和夏容三人。
魏国仁和黎成七此时还守在外间,看到她们面色不好,魏国仁道,“可是娘娘的身体出了问题?”
夏夫人道,“无事,娘娘凤体康健。只是有一个问题...”
“哎呀素娟你倒是讲啊,这是要急死我。”看她犹豫,魏国仁急道。
素娟是夏夫人的名字。
夏夫人顿了一下,道,“娘娘有孕了,看样子快两个月了。”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皇后失踪的事情宫里一直没有传出消息,所以对于她失踪的地点,时间,他们一概不晓。至于失踪时长有没有两个月,以及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敢多说。
魏国仁道,“这件事先别传出去,我先把找到娘娘的消息送到圣上那里,等他的裁决吧。”
如今之际,也只得这样。
送走夏夫人之后,魏国仁道,“红玉,娘娘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如今望夏城正值多事之秋,你务必要万分小心。”
魏红玉点点头,“父亲放心。”
魏国仁并没有多做停留,他对魏红玉的能力了解颇深,保护娘娘这件事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公玉静荷如今住的是魏红玉的房间,魏府久不住人,如今府内最好的房子便是她的房间了。魏红玉站在门外查看了一番,道,“还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醒。这样,咱们三个人分三批巡视,每个人再加两个副手,每隔两个时辰交换一次。务必要保证每时每刻,最低有两个人在场。”
夏容道,“行,那如果娘娘醒了呢?后续的事情...”
魏红玉道,“等醒了,就看娘娘的抉择吧。”
夏容点点头,对两人道,“第一轮我先来吧,你和黎世子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一下。”
昨日忙了一夜,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魏红玉看了黎成七一眼,道,“好,两个时辰之后我来接你。黎成七,咱们先走吧。”
黎成七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魏红玉的身量在女子中还算挺拔,但在黎成七面前,却只将到他的鼻尖。尤其是在他这一个月的训练之下,身子猛地一窜,现在说只到他的下巴,也说得过去。
可是在黎成七看来,她的形象却比他要高大许多。
就像是现在,她衣着简单的束腰长衫,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高马尾,左手执刀,身姿消瘦,但是跟在她的身后,他却很安心。
好像无论前方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帮他全部挡下一样。
不知为何,黎成七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跑两步停在她身边,和她并排,面对前方的风雨。
可是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能力,是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
他背后所仰仗的东西太虚,而她却拥有绝对的实力。
察觉到身后的沉默,魏红玉不解地转身,“快走啊,你想什么呢?”
黎成七这才转忧为笑,向前快走两步,“哎,这就来。”
魏红玉道,“这两日你就别回军营了,和其他人一样先在客房住下,方便我们随时换班。”
“行。”黎成七道,看她神色自然平和,他小心翼翼地道,“魏红玉,要去检查一下李兄的住所吗?”
魏红玉的神情僵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冷漠淡然,“我已经安排了,等有消息他们会来回禀的。先去休息吧。”
“哦,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多想什么,好好的洗个澡睡一觉。等娘娘醒了,估计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黎成七道。
魏红玉‘嗯’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就见不远处的房门‘咚’的一声被人推开,转瞬只看到夏利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看到她之后大声地问道,“白亦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都说白亦遭到埋伏了?她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她人呢!”
魏红玉平静地道,“掉下悬崖了,就在落霞城西三十多里处那个悬崖,你要是有时间,自己去找吧。”
“魏红玉!”夏利喝道,“白亦从小就把你当姐姐,崇拜你崇拜的恨不得把你的话当圣旨。现在你给我说她掉悬崖尸骨无存了?你怎么这么冷漠,你这么说对得起你的良心吗?!啊!魏红玉!”
旁边的黎成七见夏利几近疯魔,斥道,“夏利!你知道什么,明明是白亦她...”
“黎成七!”魏红玉转身喝道。
黎成七立刻闭上了嘴。
夏利见状,迅速明白了这其中肯定有隐秘,他转首问黎成七,“黎世子,是不是假的,白亦是不是被少将军派出执行秘密任务了?所以才造了这个假消息来迷惑敌人,是不是?”
远处大门外又响起哒哒的脚步声,是臭臭跟着踪迹寻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两根冰糖葫芦,看到夏利之后才放下心,又哒哒地跑到了他的身后。
不过他情绪敏感,很快发现了异常的气氛。
魏红玉看到他,对夏利道,“是我不好,带着白亦外出巡视,路上遇到了一批黑衣人,白亦为了救我,才受伤掉落悬崖的。”
夏利道,“知道黑衣人的来历吗?”
魏红玉有些为难,“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顺着她的目光,夏利终于明白了她欲言又止的话。那批杀手,出自一个神秘的组织。
和臭臭的来历一样。
夏利猛然回头盯着臭臭,然后提溜着他的衣领,在臭臭的嗷嗷叫之下,出了魏府。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黎成七问道,“夏利不会有事吧?”
魏红玉道,“不会,他知道分寸。”
“那你为何...”除了把白亦的消失定为以身殉国不允许在场的任何人泄露之外,又编造了这样一个事情给夏利。
魏红玉叹口气,略带着迷茫的语气道,“不知道,可能是我...看臭臭不顺眼,想把他赶出去吧。瞧,我是不是很坏?”
“不,”黎成七坚定地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很好,你是一个好人。”
“你现在不觉得我恶心了?当时是谁嫌弃地说,我把人肠子都砍出来了还眼睁睁地看他们往肚子里塞都不停手的?”
被她调侃,黎成七面不改色,套用她那时说的话解释,“他们都是敌人。”
“敌人就不是人了?”魏红玉也拿他那时的话反驳他。
看他吃瘪,魏红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休息吧。”
笑容真实自然,眼角还有细细的小皱纹。
不过却转瞬即逝。
看她转身,黎成七有些遗憾,目送她进了房间之后,他才往回走。
***
从早上大将军魏国仁就下令要严查进出城的人员,这会儿忙了一天之后,守城侍卫阿青刚摸到一个馒头,就看到一向以文雅有礼闻名的军医夏利,正怒气冲冲地拧着一个人的耳朵朝他们走了过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地向后退,推了阿青出去。
他们和军营的人不熟,唯有阿青是被魏红玉从野林的狼窝里救出来的,因为身体虚弱,才被送到了退伍将士周荣良的手下生活,现在阿青又跟着他在看守城门。
阿青平时无事,也会去魏军营里训练生活。
见如此,阿青无奈地放下馒头,迎了过去,“夏军医,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呀?”
此时已靠近晚上,城门虽未关,但已甚少有人出入了。
夏利一路把臭臭带到了城门外,松开他的脖子之后又后退一步,和臭臭保持了距离。
两人虽说离的只有两三步,但从脚下的土地来看,却是一人城内,一人城外。
臭臭被他捏的脖子和耳朵都通红了,这会儿看他松开自己,才抽抽搭搭的瞪着夏利,“哥哥讨厌,好痛啊,臭臭不理你了!”
说着,还想把自己手中给哥哥留的冰糖葫芦一起往地上扔,来表达他的决心。
可是冰糖葫芦太好吃了,平时也很少吃到。他犹豫了两下,还是没舍得扔出去。
等哥哥给自己道歉了,再给他吃吧。
夏利却是伸手指着他脚下的土地,严厉地道,“站住!不许再向前走一步!”
臭臭被他冷漠的语气吓了一跳,“哥,哥哥?”
夏利道,“我早就和你说了,我不是你哥哥。以后不许
你再这样叫。我是在山上把你捡回来的,如今你还是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臭臭没听懂他的话,但还是理解了大概的意思,哥哥不要他了。
和前两天刚找到的爹一样,不要他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要他。
他明明表现的很乖,很听话啊。
看夏利转身要走,臭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扔下手中的冰糖葫芦就要跑去追他。
夏利又指着臭臭脚下的土地,强调道,“不准再往前一步!”
臭臭伸出去的脚,又迅速地缩了回去,无助地撒娇道,“哥哥~我,我听话。”
此番情景,惹的站在一边一直插不进去话瞎着急的阿青直心疼,“哎呀夏军医,是不是臭臭又惹祸了?他不懂事,你打他一顿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在这吓他呢。回头再吓坏了,不还是你心疼嘛。”
夏利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道,“都说了我不是他哥!你要是愿意当就给你吧!不要再来烦我!”
他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城门处。
弄的阿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不过现在夏军医正在气头上不好惹,阿青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留下来安慰这个被自己兄长抛弃的小可怜。
看天色不好,阿青道,“臭臭啊,一会可能要下雨,要不这样,你先来我这里躲躲雨,等你哥气消了,你再回家好不好啊?”
臭臭闷闷地摇摇头,“哥哥说不让我向前走一步的。”
“你傻啊你,他不让你走你就不走啊!难道你还想在这淋一夜的雨!”阿青道。
臭臭委屈地噘着嘴,看了一下天空,又重重地点点头。
阿青被他气笑,又不能真的不管他,想了下他又接着道,“咱们换个方式呀,你哥不让你向前走,那你转过身向后倒着走,不就行了嘛!”
臭臭闻言双眼一亮,也顾不得哭了,好奇地问道,“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