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月朝她们招手,在带领大家上车的同时,和这些师妹们一一罗列注意事项:“驾雾车来了,大家有序上车。注意!在驾雾车行驶过程中,禁止在空中打闹,禁止把身体倾出车外……”

金属绳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可以听得出是在减速,准备停下。

驾雾车的出现,又让弟子们开了一次眼界。

车身是梭形,铁链焊在车头的铁环上,铁环被装饰的铜兽衔着,车身线条流畅是走兽,腹部有鳞甲,车顶两头有犄角,威风凛凛。

“哈哈哈哈!”同车的一位女弟子没忍住,看着车窗外的云雾,朗声大笑,“太厉害了!”

卓月立刻制止她的危险行为:“小心!坐好!”。

曹闺心情大好,乘缆车在云间穿梭,有种回到原世界的亲切,选墨家真的太值了,这绝对是离现代化最接近的门派。

当她们在爻池那端的崖上落地后,爻池站的木塔顶端又一次荡起了钟声,奇怪的是,站在亭子里,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杜韫跳下车,朝前走去,张开怀抱,倾听前方悬梯的机轮和金属的摩擦声,立刻陶醉其中:“这里就是爻池!”

和她一样的墨家弟子不在少数,曹闺也往前走,看这四周高耸隆起的司南山脉,就像来到了火山口,毕竟从爻池地下蒸腾而上的热气,能驱散了高处的寒凉。

曹闺喟叹:“好宽,都望不到对面……”

悬梯的绳索“哗哗”地运行着,卓月带着大家换了一厢又一厢悬梯,并解释道:“爻池太深,分段架设悬梯利于维护和急停,保证墨家弟子的出入安全。”

下了两节悬梯后,她们开始沿着峭壁开设出来的平地转圈,直到遇见一台挂上了“兑位”二字的悬梯才停下。

饶了那么久,大家多少对爻池也有了初步了解。

有的师妹开始问:“大师姐,爻池一共有几层啊?”

卓月答:“二十一层,每一层的入口都有弟子把守,你们手里的牌子就是前往爻池最底部的通行证。”

杜韫全程都异常兴奋,等卓月没声了,她又掩嘴,和曹闺偷偷说话:“好像去探险一样!爻池真的太壮观了!上次这么震撼我的,还是草原人兵临城下的时候。难怪卓月师姐这么厉害……”

纯青山庄处处都是人间奇迹,难怪不让外人随意进入。

真正的巧夺天工之术,是多么大的诱惑。

当世人所厌恶的所谓“奇技淫巧”,被发挥到了一个巅峰,登上一个突破了常人认知的极限,那也必将沦为朝廷党争,各方权谋的牺牲品。

墨家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并且至今都在不断地自我保护,修复漏洞,及时止损,坚决不给外头那群野心家一星半点可乘之机

尽管如此,还是会有各种间谍不断被消灭,又不断地潜进来,跟人体的新陈代谢似的。

悬梯停在了最底部,这里一会冷风,一会热风。

有人松了一口气:“在外头还以为下面会很热的,没想到还可以?”

这事杜韫就知道,她师兄和她说过:“爻池每一层都有通风口的,外头是悬崖,时不时会有高风送进来。”

曹闺和杜韫不同学派,很快就分开了。

在这里,她又一次见到了赵祺。

“师妹,卓月师姐让我来带你。”赵祺的笑很亲切,温和无害的样子。

曹闺点头,和她客气地说:“请师姐指教了。”

赵祺把她带到了工作台:“一直没机会问你,这把剑,是钟蘖师兄怎么想到送你了?”

工作台上有许多杆件,曹闺一眼就看出来,她们要干的活大概和连杆设机构计有关。

这把剑……曹闺觉得,它要比护手软甲还要惹人注目:“师兄用这把剑带我入门,说适合我,临行前就将它送我了。”

“那他对你确实好啊……”赵祺失落地说,“这把剑可是卿尧大师兄送他的,意义非凡呢。”

“卿尧?”曹闺在志行工坊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号了,他是纯青山庄的大师兄,如果说钟蘖是年级学生会主席,那么卿尧就是学院学生会主席。

他是铸剑天才,三十多岁,玉树之姿,旁人介绍他时,总忍不住加上一句,尚未婚配。

赵祺也难幸免:“全山庄的人都好奇他到底什么时候成家,不过也就是好奇罢了,大师兄自回庄后,大部分时间都在鸣剑台呆着。”

聊八卦的时间,赵祺已经把工具盒一一摆到工作台上了。

曹闺在看工具盒里的一张图纸——一台半自动刨床的模型。

所谓半自动,则是大部分工作还需要人力的配合。

产品已经成型,零件也配备齐全,他们需要按照图纸说明来进行装配。

这和流水线也不同,零件也是出自兑位,只不过她们是先把所有的零件都制造完成后,才开始统一装配的。

曹闺了解过后,心道,难怪她的工序卡在三法工坊实行得那么顺利,原来是有一定基础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刚好够所以方位的人熟悉自己的工作区间环境。

钟蘖虽是大师兄,却不再像来时那样,需要领着前来交流的师兄师弟们回去。

“师妹!”钟蘖居然在爻池外面等着,路鸣也抱着剑,站在他身边,一脸准备看戏的表情。

曹闺走上去,后面跟着赵祺,杜韫已经和钟蘖打过招呼了,正站在他旁边看着。

路鸣先说:“晚饭之后,就能到广场去看论文展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赵祺师妹一起?”钟蘖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问。

“啊?”赵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没有装,“师……师兄,邀请我?”

在驾雾车上,赵祺坐着极为不自在,以往从不会主动关注自己的钟蘖师兄又一次朝自己开口,说的还是些体贴暖心的话:“以后免不了要赵祺师妹对曹闺多加照拂,曹闺又和你‘一见如故’,一起吃多饭,是应该的。”

“……”曹闺掀起眼皮,看钟蘖靠在车厢壁,一只胳膊搭在窗口,真诚地盯着赵祺看。

路鸣继续含笑看戏,杜韫茫然,她一句也听不懂。

卓月和陈瞰又一次在食堂碰见了崔禾:“崔禾师兄,好……巧啊?”

钟蘖路鸣已经踏进来了,他们问跟在身后的三位师妹:“我们先找个空桌吧?”

崔禾跟路鸣一般高,钟蘖还矮了他半个头。

赵祺还有些恍惚,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从崔禾身边经过。

“赵祺师妹……”

卓月和陈瞰无声后撤一步,和没忍住出声的崔禾拉开了距离。

那五人也不再聊天,停下来,看到是崔禾后,纷纷有礼地和他打招呼:“见过崔禾师兄。”

赵祺神色恢复清明,言语有些僵硬:“师兄好,我们也要吃饭去了,告辞。”

他不是一个人先走的,说完话,赵祺是拽着曹闺一起走的。

钟蘖看到赵祺的手掌叠在曹闺的袖口处,眉头皱起,露出不悦地神色,大步上前,把一直藏在袖间的磨剑石拿了出来,对曹闺说:“看看?”

曹闺本来就很别扭,以前在三法工坊,师姐们也不这么和她拉拉扯扯的,顺势绕开了赵祺的手,接过来看:“做成了坠子?”

本为轮状的磨剑石,被穿了一对通孔,做成了坠子一样的装饰物,一条棕色绳子贯穿两头。

见曹闺和赵祺拉开了距离,钟蘖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不是坠子,绑在手腕上的。”

说着,当面演示起来。

还没有曹闺手掌大的磨剑石,就这么被绑在了钟蘖的左手护腕上,和护腕的纹络混为一体,像是浮雕。

曹闺给予肯定:“很不错。”

看着钟蘖笑的那模样,路鸣背过脸偷偷揉了揉发酸的大牙。

刚开始吃饭,还算正常,直到食堂的人越来越多,曹闺一次又一次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讨论:“是她吗?”

“那个曹闺?”

“听说是,她不是和钟蘖关系好吗?你看他们一桌……”

又来了。

曹闺捏紧了筷子,心里抑制不住的烦闷。

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事,何至于在一边指指点点,这么近的距离,她都听到了。

说她就说她,怎么还把钟蘖也带上了?

“哇!赵祺!”那些人有发现了新看点。

赵祺是谁?

兑位一枝花,才貌双全,她的实力是公认的,论文写的也不错,只是一直没有调动,谁都猜不透庄主要留她做什么。

自从钟蘖回来后,赵祺就多了一副面孔,在别人面前还算举止大方,可一旦见到钟蘖,那就是别人拥有不了的娇羞模样,崔禾师兄被伤得最深。

这……

大家看着那位传说中和钟蘖关系极亲近的曹闺小师妹的背影,又看了看亭亭玉立的赵祺,最后看钟蘖的表情都变复杂了。

但墨家里,大多是不关注桃色八卦的弟子:“写那七篇论文的曹闺?”

钟蘖耳朵一动:“论文展示出来了?”

除了曹闺,桌上的其余人都朝他那瞄了一眼,原来他都听见了。

八卦的三位主角都在现场,路鸣都替他们尴尬:“咳,应该是把统计单张贴出来了,七篇论文啊,一板放六篇,曹师妹,这要独占一块板了吧?”

统计单就像预告,或者目录,先让大家看看新鲜,提前了解一下展览大致内容。

“如果……”赵祺一说话,不止他们那桌,周围的其它杂音都小了一些,她继续说,“如果师妹有一篇论文被选为首版,那就可以独占两板。”

“嘶——”四周都是抽气声。

一个声音弱弱地说:“她才入行一年多……”

曹闺越发不自在了,她坚强地吞下最后的饭菜,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走了。”

“你们吃,我去。”钟蘖也收拾了碗筷,跟着曹闺离开,其他人还能听到他说的话,“一会去广场,别乱跑,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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