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夭惆怅起来。
“我想着我的雀身都不能叫他欢喜,那人身他定是不会喜欢了,他不戳破,我也就一直装下去。”
这时小二把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这地是言歌随意挑的,没想到还真就挑对了地方。
还没下筷,言歌就感觉到了香气扑面,汤面上泛着亮晶晶的光,上面又缀着些碧绿的葱花,叫人食指大动。
言歌皱起鼻子闻了闻,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还没等她尝一口,就听一阵“突噜噜”的响声,言歌一敲,芷夭已经挑了一筷子毫无形象地吃了起来。
一口下肚,芷夭的表情都鲜活起来。
“这个好吃!”
虽说言歌吃东西多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见她这副模样,倒久违地有股饥饿感。
她学着芷夭的样子吃起来。
若是江景止在此定要痛心疾首,唉声叹气感慨什么礼仪规范到底是白教她了。
不过言歌姑且顾忌不到他了,这口下肚只觉身心舒畅,连带着这破烂小店都顺眼了。
言歌对妖不甚了解,见芷夭的模样好奇问道:“你们鸟妖不是吃素的吗?”
“嗐。”芷夭嗦面的空档摆摆手。
“倒是有只吃素的,但是大多是因为觉得食肉是造了杀孽不利于修行,我就不一样啦。”
她舔舔唇角:“我没有那么大的,难得化成人身,当然是要吃好多好多人类的美食才行!”
说着她点点头肯定自己:“何况就算我不吃,旁人也会吃,这个杀孽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
她说的理直气壮,言歌倒是觉得这番话更对她的胃口了。
又不是恶意杀人,说什么杀不杀孽的。
她一高兴,又叫了小二上两斤牛肉,芷夭更是笑得眼睛都要不见了。
吃归吃,正事还是要提。
“那你就打算一直不对无妄现人身吗?”
\“当然不是!\“
见言歌误会,芷夭有些激动地反驳。
“我从旁人那儿别的道理没学会,只学会了一样。”
她的小脸严肃起来。
“喜欢本就是件自私事,由爱生欲,我喜欢他,自然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叫我一辈子这样远远看着是绝不可能的。”
言歌惊奇,着实没想到这番言论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莫非这便是大智若愚?
芷夭说着,又将自己说沮丧了。
“只不过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现身才能叫他欢喜。”
言歌早从江景止口中得知了他们的事,也知无妄心里一切有数,只是这话却不能同芷夭说,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
“左右你也猜测他早已知情,那何时现身于他而言应是都无区别。”
芷夭摇摇头否定,十分认真:“不一样的,哪怕我知道他知道,但这是我对他的重视。”
她露出个傻乎乎的微笑:“我听旁人说,人都会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姐姐你觉得他如果遇到危险,而我挺身而出,他会不会感动地以身相许?”
言歌一口面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委婉道:“若是他都觉得危险,那你现身怕也只是给对方多填个杀孽。”
芷夭的脸垮下来。
是他忘了,无妄本就是个大本事的人。
她喝了口汤,自言自语:“也对,反正感动也不是爱情观,我希望他爱我。”
言歌有些看不明白这小姑娘了。
她这时傻时通透的样子,真叫人搞不清。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何会对无妄情根深种?”
说到这个,芷夭倒是快乐:“不知道呀!我就是路过他们寺庙,飞累了歇歇脚,然后就看到他在诵经,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想走了。”
她好似想到什么快乐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就应该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哪里也不去,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到现在已经好几年啦。”
言歌垂下了眼。
她知道这二人有几世的情分在,然而前世之事真会对此世影响到如此地步?
明明该是第一次见,却是恍若隔世。
爱着无妄的到底是芷夭还是那一世的妖女?
难怪江景止说他可以同无妄探讨,原他本就为此所扰。
看着芷夭无忧无虑的模样,言歌很难想,她的灵魂深处竟是痴情至此,几生不放。
芷夭到底是雀妖,吃牛肉是撕成一条一条的再往嘴里送,言歌看得只摇头。
“对了。”芷夭抻着脖子,费力咽下牛肉。“姐姐你还没告诉我江公子为什么喜欢你呀。”
言歌颇为无奈:“说了我们不是……”
“好好好。”芷夭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那就是你怎么和将公子相处的,叫我也学学。”
“这个嘛……”
言歌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同江景止好似也没什么特别的相处之道。
“我本就是他的婢女,你要是和我学的话,怕是只能学些为奴为婢的法子了。”
芷夭不赞同地撇撇嘴:“我在窗外听你们谈话好久啦,你们哪里像什么主仆。”
她摇着头:“我甚至听到好几次你直呼他的名字,寻常主人早就把你丢出去啦。”
顿了顿,她露出个带点神秘的微笑。“不过我也懂,在人类里面,这叫情趣。”
言歌没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
“没事去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芷夭一缩脖子,还有些不服气。
但她知道自己也争辩不出什么,只能嘟囔两句继续和那盘牛肉奋战了。
言歌心道,主人自然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带在身边百年,只不过自己又不是傻子,旁人对自己是哪种喜欢,难道她还会看不出来?
总不至于她还不比这小山雀吧!
她想想,还是安慰了芷夭一句。“无妄与我主人不同,我这儿的相处之道与你也不适用,不过你与大师有缘,顺其自然便可。”
这话芷夭赞痛:“确实,我本来是想着,江公子那样可怕的人物姐姐你都有办法,那和尚那么温温柔柔的人也一定同样适用,唉,还是我思虑不周。”
这话听得言歌一皱眉:“我主人哪里可怕了?何况无妄才不是温温柔柔的吧。”
芷夭张大眼:“江公子当然可怕了!特别是有着和尚一对比,更可怕了!”
言歌放下了筷子,准备跟这女娃好好说道说道。“我主人好得很,你只见了他一面,不要随意乱说。”
芷夭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我们鸟类的直觉灵得很,他只是看着和善,其实就是很可怕。”
说着冷哼一声:“姐姐你觉得他好,只是因为他对你好罢了。”
言歌:“……”
她张张嘴,想反驳,却又觉得这话也对。
江景止对外人自然是要对她不同的,就像她对旁人也与对江景止不同一样。
她素来听不得旁人讲江景止不好,方才也只是一时不清醒,这会儿回过味儿也觉得同芷夭争论这个有些不可理喻,当下也就不再继续了。
她看了看天色,觉得江景止也差不多要起了。
“我要回客栈了,你要同我一起吗?”
芷夭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江公子看着像是会吃烤山雀的。”
言歌气笑了:“其实我也是会吃烤山雀的。”
芷夭对她皱皱鼻子:“你才不会!”
她不跟着回去言歌也没办法,她急着给江景止送饭,面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回去客栈,江景止果然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窗边发呆。
他早在窗口见到言歌笑眯眯地回来,好像这一早又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听到声响,他也没回头。“我早间听到你出门,去这么久?”
言歌摆好碗筷,叫着江景止过来。
言歌起时外头还算凉爽,这会儿太阳醒了,江景止又觉得有些闷热,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肉面有些没胃口。
不过言歌一副期待的样子,江景止还是没说什么坐在了桌前。
江景止吃了口面,言歌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主人?”
江景止那双总是睡不醒的桃花眼也睁开了些许:“尚可。”
言歌满意点头。
能在她主人这里得个“尚可”的评价,那就是极为不错了。
她这才做到江景止对面,说起今晨之事。
“主人你猜我早上遇见谁了?”
江景止的筷子为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问:“又遇见谁了?”
这个‘又’字言歌没在意,只兴奋继续:“我遇到那个小鸟啦!”
她怕江景止不记得,又补充道:“就是芷夭,无妄大师的那个芷夭。”
江景止挑挑眉:“怎么同她遇见了。”
言歌笑眯眯道:“是她来主动找我的。”
“哦。”江景止若有若无地出了个气音。“你倒是人缘好,一个两个都去找你。”
他这话说的声音小又有些含糊,言歌一时没听清:“主人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她找你何事?”
江景止说着,喝了勺汤。
言歌想起芷夭的目的,嘴角的弧度有些放大。
她带些好笑告诉江景止:“她问我如何讨好男人。”
“咳咳……”
江景止一个没忍住,这口汤呛在嗓子里,维持多年的形象险些破裂。
他同言歌一个反应,怀疑自己听错了:“找你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