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按老样子提前把傀儡收了,跟着芷夭在外驾着马车,临近城门依旧有官兵检查,却没先前那么严格了。
言歌仔细瞧了瞧,没发现楼望。
她心里疑惑,记得走之前楼家是同意他做个官兵的,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守城的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带着个白绒绒的小雀驾车,车里坐着的是个和尚,还有个病恹恹的公子哥,这组合看起来略有怪异,不由多看了几眼,最后还是顺利放行了。
进了城言歌才回头小声道:“不知楼望去哪儿了。”
江景止耳朵尖,这话声音小他却听得一字不落,那双没精神的眼睁开了些许:“怎的,你回来是为了见他?”
言歌不懂他哪里来的阴阳怪气,缩缩脖子没吱声。
她皱起鼻子闻了闻,果然同他们猜想的不错,空气中比先前多了些潮湿的气息。
是那条臭鱼的味道,泉漓定然来过此处。
确认了这处确实与泉漓有关,言歌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半。
只要找到泉漓的下落,就不怕他惹出事端。
上次没住在凤鸣楼一直是言歌的遗憾,现下心里松了口气,也该好好歇歇,言歌自然是驾车往着凤鸣楼去。
好歹待过一段时日,言歌也算轻车熟路。
果不其然,没了‘皇后转世’的噱头,凤鸣楼便没了那些远道来客,这回他们一来,屋里零零星星还有许多空位。
不过就之前的盛况来说也够老板赚上很大一笔了。
言歌琢磨一下,若是她与主人往后无事,弄些故事搞个酒楼说不准还是个谋生的好方法。
一进门,凤鸣楼的伙计迎了上来,热情道:“哟!这位姑娘好久未曾来过了!”
言歌一愣,疑惑道:“你记得我?”
伙计哈哈一笑:“自然记得!姑娘这般难得一见的人物哪能忘呢!”
这话说得言歌满意,心想这凤鸣楼能成为本城第一客栈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笑笑:“这回可有空房?”
“自然有!”
言歌有心照顾芷夭,遂要了三间上房。
伙计看起来是真的记得言歌,并不是刻意套近乎,引着几人去客房的时候问道:“姑娘是来参加楼小姐的婚宴的?”
几人脚步齐刷刷一顿,看向伙计。
伙计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被这几个人一盯也愣在了原地,小心翼翼道:“……小的说错话了?”
他记得这位姑娘同楼小姐确实是好友啊!
言歌回过神,笑道:“没有,不过这次来是为了旁的事情,听闻她要成婚了有些惊讶。”
安排好房间后几人凑在一块。
“楼婉要成婚一事怎么说?”
言歌率先发问。
说话间她手上动作没停,给江景止冲泡好了茶,又燃上了定魂香,江景止靠在这舒服华丽的房间,这才像回了口气。
他手指动了动,是个思索的模样:“巧合若是过多,便不会是巧合了。”
前脚推断出楼婉同人皇转世或有关,后脚她便要大婚,加上这处又有泉漓出没的痕迹,由不得人不多想。
几人商量片刻未果,决定先去大堂叫些吃食,也方便打探消息。
言歌终于可以要上一桌子栖凤城特色,难掩兴奋,她想了想,偏着头小声对肩膀上的芷夭哄道:“这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不过山雀不能吃哦。”
显然芷夭是把这话听了进去,从上菜开始她便一动不动,这会儿更是僵住身子,半天幽怨地看了言歌一眼,随即认命地扑腾翅膀飞了出去。
没一会儿,容貌清丽又气鼓鼓的少女就迈过门槛走了过来。
小二见他们认识,识趣地添了双碗筷。
芷夭便谁也不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言歌看着好笑,又去观察了无妄的神情,发现他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顿觉无趣。
言歌还是记得正事。
她把小二叫了过来,递了些碎银,笑意盈盈道:“我来的匆忙,也不好空手去探望,不知楼小姐的夫婿是个怎样的人?”
小二收了碎银,笑容不变:“不瞒您说,楼家那姑爷我们也不知底细,楼老爷只说是远房来的,”
他也知这点消息却收了碎银有些不适当,又补充了两句:“新姑爷的来历我们不清楚,但模样确实俊俏。”
话说了也是没说,言歌有些不死心:“那他们这婚事是何时定下的?”
小二知无不言:“要说也奇怪,从前没听楼老爷提起过楼小姐有婚事,却是前几日突然放出的消息,说是不日就要成婚。”
见他也说不出更多的消息,言歌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小二走了后,言歌这才看到江景止已经放下了筷子,紧皱眉头,一副思虑过重的模样。
言歌也跟着皱了眉:“怎么了主人?”
江景止看了看言歌,迟疑道:“你说那个新姑爷,该不会是……”
似乎是接下来的话吐字艰难,他并未说完。
无妄道:“会是人皇?”
江景止吸了口气:“若是人皇最好。”
言歌知道,若江景止猜的是人皇断不会露出这般纠结的神态,她不了解旁人,却是了解江景止,再联想到他的表情,言歌也倒吸一口凉气。
“主人你该不会说那个新郎会不会是泉漓吧?!”
她的声音满是惊恐,江景止却沉重地点了头。
若是人皇转世真的同楼婉有关,这番行径没准真的会把他逼出来。
“不可能!”
言歌断言:“臭鱼没有那个脑子!”
这话笃定,江景止想反驳也找不到突破口。
他提醒道:“他想不出,却还有梁文修这个变数。”
何况梁文修对楼望下过手,虽说江景止留在楼望体内的那滴血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也不好说这其中有没有他的参与。
言歌还是不信泉漓会迂回至此,想想决定还是眼见为实:“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我们去楼家看看,便真相大白了。”
这话几人都同意,不过舟车劳顿,几人决定修整一晚。
芷夭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吃的肚子圆圆鼓鼓后跟着言歌回了房。
一进门,芷夭一改方才的沉闷:“我从前以为京城便是最好的地方,没想到旁的地方也这样有趣!”
言歌看出这顿饭叫她不发一言属实是委屈了,这会儿也笑着接话:“是有趣还是好吃呀?”
芷夭舒服地眯着眼睛,想了想进城之后的所见,肯定道:“又好吃又好玩!”
京城虽好,却规矩甚多,纵然繁华也透着一股子沉闷,此地却不同,空气里都透着快活的气息。
芷夭心想,天下如此之大,若是有一日她真能放下无妄,到处走走看看也不失为个好去处。
不过这都是后话,芷夭姑且先放在了一边。
此时只有她们二人,她终于问出困扰了一路的话。
“言歌你同江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二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言歌听闻犹豫一瞬:“这么明显?”
芷夭肯定道:“非常明显。”
她一提,言歌也想起了先前纠结的事情。
言歌确实需要跟人说说,芷夭正是最好的选择。
芷夭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事情,但见言歌半天没说话,咬了咬牙按下了心思:“若不方便说我不问了就是。”
言歌见她误会,忙摇摇头。“我只是不知该从哪里说。”
她同江景止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长,若是说从那次江景止摊牌开始言歌才意识到哪里不同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芷夭知道她在思考也不打扰,自己焦急地一杯接一杯的清茶下肚。
言歌想不出头绪,干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从她与江景止的相识,到这些年的相伴,再到先前江景止抱过她之后她便浑身不对,一直说到今日种种。
芷夭听得愣了神。
她虽知道言歌与江景止不是寻常主仆,听到他们有这样多的相伴还是有些震惊。
实则言歌自己有所猜测,这会儿同芷夭说也不过是因为太多思绪憋闷在心里,需要个出口。
她严肃了脸,问道:“你说,我是不是……”
没等说完,芷夭就给了肯定了答案:“你当然是喜欢他啊!”
这话从芷夭嘴里说出来,言歌并不觉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果然喜欢他。
言歌倒吸一口气,开始认真盘算。
想来想去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对江景止有了这般心思。
她与江景止在一起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她早就忘了自己其实也能生出些男女之情。
芷夭看她严肃,问道:“那你现在要如何?”
言歌从思绪里抽开,听了芷夭这般问,理所当然回道:“当然是去告诉他啊!”
芷夭愕然:“就去告诉他?”
“对啊,不说出口怎么会有结果。”
言歌点头,有些不懂为何芷夭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可是可是,”芷夭语无伦次:“那他不喜欢你怎么办?”
这话问出,言歌的眉头一皱:“不会吧。”
她思考二人相处种种:“他应该也喜欢我。”
说完她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于笃定,想想还是又补了一句:“不喜欢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喜欢的。”
她自己的感情尚且盘算不清,对江景止倒是胸有成竹。
说着她便起身,竟是要现在就要去找江景止。
芷夭忙拉住她,她感觉自己应该有很多话要嘱咐,但被言歌这一出打乱了节奏,一时想不到其他:“那,那你记得解释清楚,你对他就是喜欢,不是出于感激。”
言歌一愣,一副‘这还要解释?’的模样。
芷夭对她肯定地点点头。
言歌又嘟囔了一句什么,芷夭没听清,隐隐约约像是‘他是傻子吗’之类的。
芷夭:……
言歌拍了拍芷夭的手,叫她放心,随即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芷夭明明该是给言歌打气,这会儿真正担心的却是江景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