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今天撞到的那个女孩你认识啊?”苏景忽然想起来匆匆忙忙出校门的女孩。
南星摇摇头:“不认识,不过……”
她说话忽然停住,盯着一个方向没动,她正好正对着小饭店门口,可以清楚看到进来的人。
“不过什么?”苏景注意到她突然专注的目光,顺着方向一看,是一个女孩进来了,坐在了离他们有两张桌子那么远的右边。
他轻微脸盲,而且近视,所以看不出女孩的样子,也认不得他是谁,但照着最基本的推测,和一些直觉,这个人应该是她撞到的那个女孩。
“是她吗?”
南星收回目光,轻微点点头,把原本停顿的后半句说出来:“只是我知道她。”
“什么意思?”苏景不知道哪儿来的好奇心,竟然一问到底。
“我总觉得……”
南星忽然说:“他是我们高一年级的第一名,名字叫陈恣欢,我从别人口中认识她的,不过我们没有具体接触,怎么了?”
“你说什么?”苏景盯着右边隔着两张桌子外的女孩,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点菜,心情有点复杂,他无意识的重复问了一句,“她是第一名?”
“是。”南星察觉苏景此时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怎么了?你问她干什么?”
她知道刚开始苏景只是单纯的好奇找话说,因为苏景答应了,每周无论再忙都会陪她出来吃两次饭,如果时间可以,就回家做饭。
不过就现在。
苏景似乎认识陈恣欢,他怎么会认识?
南星无端生出些烦躁,超出自己把控的感觉最近愈演愈烈,第一个是季衡,另外一个就是现在的陈恣欢。
真让人讨厌。
苏景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提到了另外一个人:“你还记得那个抄你答案的女孩吗?”
提到她南星就泛恶心,她问:“嗯,怎么了?和陈恣欢有关系?”
苏景没有立刻解释,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南星的成绩:“我知道你真实的成绩,学校给你压分了,原本的第一名应该是你,而不是那个什么……态欢?”
“陈恣欢。”
南星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
苏景没在意这些细节,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陈恣欢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苏景问。
南星回想到第一天上晚自习时来自后桌的吐槽:“嗯,应该是,有同学说过。”
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所谓的“官家”,如果南星是第一名,她又是个贫困生,这一定会掀起议论,例如人穷志不穷之类的正面议论。
但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正面议论带来的不一定就是正面的回报。
通过很多种事件证明,这往往会引来野狗的注意,野狗们敏感而又自负,嫉妒和看不惯使他们疯狂撕咬目标。
学校觉得南星是一个好苗子,不舍得她被“迫害”,于是另推出一个学习仅次于南星,而且家庭条件很好的孩子,最好是孤僻一点的,那样才人不知鬼不觉。
陈恣欢就是那个挡枪的。
“啧,来这里吃饭?好有钱哦?”
“来,小平,过来跟欢欢坐一起。”
“李哥,我家狗叫欢欢,你别侮辱我啊!”
细小且恶毒的声音在空气里蔓延,苏景看到两个在这个时代穿着还算时髦的男孩坐在了他们刚刚讨论话题主人的身边。
陈恣欢没有动,她刚点了一份酸辣土豆丝和一碗米饭,还没有上来,所以她不能走。
“欢欢,怎么着?不欢迎我啊?”被称作李哥的男孩很瘦,长得像一只老鼠,看着贼眉鼠眼的,“怎么不拿正眼看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上手捏住陈恣欢的下巴,这样欺辱性的动作引来了老板的注意。
“干嘛呢?”
老板刚走两步,就被小平拦住了:“我们是同学,闹着玩呢。就在附近的栗城高中。”
老板被劝回去了。
陈恣欢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盯着饭店墙上挂着的钟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他妈看着我!”李哥一个巴掌就要甩上去,突然被人攥住了胳膊,回头怒问,“你妈-逼的谁啊?”
南星冷清的脸出现在李哥和小平面前,俩人看到南星有点面熟,好像也是栗城高中的。
“多管闲事?”小平挡住南星退路,“栗城高中几年级的?哪个班的?”
确保李哥不再打人南星松开他:“高一,钟子虚。”
小平看一眼李哥,在脑子里查了个遍,表示没听说过钟子虚这个人。
一直没有正眼看人的陈恣欢却突然把视线放在了南星身上。
“行,钟子虚是吧?我记住你了。”李哥指着南星放狠话,“就你管闲事,你有种,别让我在学校逮住你。”
说罢回头拍了拍陈恣欢的脸:“今天运气好,有本事天天有人护!欢欢啊欢欢,我们学校见。”
“走,小平。”
“好嘞。”
两人像是什么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然而空气里还残留着他们的恶毒和恶心,在一个人的内心经久不衰。
极大的反差令苏景觉得有点嘲讽。
南星什么话也没说,立刻便回去了。
“怎么,钟子虚同学,不跟他说句话?”苏景把目光收回来,调侃。
南星摇摇头:“她应该不需要。”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们这种人了,她曾经是如今的陈恣欢,只不过,她是因为贫穷。
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因为家庭。
“乌有哥哥,还吃吗?”南星压低声音,细细的声音听着很尖锐。
苏景把筷子一放:“不吃了,子虚弟弟去结账吧。”他拿出两张票子递给南星,往靠背一倚便不动了。
南星乖乖地拿走钱去就结账了。
“你需要帮忙吗?”
头顶的声音让陈恣欢忍不住抬头,她看到一张非常炫目的脸,非常具有侵略性的好看。
陈恣欢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小声拒绝:“没有。”
苏景笑了笑,没关系的说:“好,那以后如果有事,可以找刚才那个女孩帮你,她叫南星,南北的南,繁星的星。”说完便离开了。
南星刚好结完账在门口等他。
把南星送回学校走远之后他才发现手机没换回来,不过也没什么,联系人都是一样的。
苏景晚上有一个应酬,章敏也在。
令他惊讶的是,周折竟然也在。
周折的头发剃了,身体消瘦很多,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
这个酒场是某市官员下来视察办的,美名其曰为了方便工作,实则就是面上好听的酒肉宴会。
他被章敏一个电话叫来了,章民有一点官员关系,想让他出来露露脸,以后开证明盖章也容易一点。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竟然可以看到周折,周折竟然从监狱里出来了。
看来周陵确实扛了不少事,才能让某市官员给予周折这么厚的优待。
不过……苏景走近了周折,也许不是优待,而是风波过去了,他终于可以把周折捞出来,问问他,究竟抖出来多少人,上面的人有没有继续查的意
思。
这毕竟是一个这么大的缉毒案,风头正紧,他们这不过是一个小城市,竟然会查出这么个大案,上面想不重视都难,打马虎眼更不可能。
“苏……苏景。”周折看到他了,手里拿着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他,微微低头,“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苏景看了香槟一会儿,始终没有伸手去拿。
尴尬的缩回去,手攥着细细的杯柄。
“家里人不让我喝酒。”
周折猛然抬起头,激动的看着苏景:“是这样啊。”
苏景轻轻的点头:“近来如何?”
“还能如何。”周折忍不住叹气,“我哥他……他做的事非常不对,但是……”
苏景着实不能理解他的期期艾艾:“但为什么?他也有苦衷?你不觉得搞笑吗?”
他不否认周陵凄惨的遭遇,但这不是他犯罪的理由。
“李雯没有任何报应,周陵能甘心吗?”苏景往人群瞥了一眼,看到一个落魄的中年女人,她穿着华丽的长裙,身上的颓靡之气却怎么都压不住,“喏,虽说看起来挺颓废的,但还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你说周陵怎么能甘心呢?”
周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就是这个女人害了他的哥哥,从前他寄居在这个女人之下时,对她的感觉除了仇恨还有恐惧,但如今,心里却突然空荡荡的,连恨都没地方放了。
凭什么?
他痛苦不堪的忍受这一切,忍受着哥哥的变化,忍受着将他哥哥变成这样的男人,而这个女人却仍然活的眉飞色舞的,别说周陵,就连他都是不甘心的。
“我……想报仇。”周折死死盯着李雯的后背,“我想让她入狱,我哥哥罪有应得,但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我不甘心。”
报仇……苏景嗤笑。
周折是个可怜人,但也是个可笑之人。
“你拿什么去报仇?”苏景忽然想起那天遇到周折他强装强硬的模样,“凭你一个人?你会什么?虽然你因为一些罪名坐牢了,但是你自己清楚周
陵把你养的很干净,你没有涉及过这方面的事,更不清楚流程,想混出头更不可能,你怎么报仇?”
周折想要收拾李雯走正道不可能,因为他已经坐过牢,所以只能走不干净的这一条路,可周陵生前并没有教过他。
周折眼睛里的戾气逐渐散了,他明白苏景说的是事实,他重重的叹口气:“我知道,可是我……我不甘心啊。”
这世上,不甘心的事情有太多。
周折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渺小且无奈。
苏景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上手接过周折的香槟,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几乎要贴紧周折的耳朵,他说:“我告诉你一个人,等你出来了去找她,她可以帮你。”
周折瞪大眼睛,声音颤抖:“谁……谁?”
“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