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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夫人所说的一切，扶鸾都毫无印象。甚至连“分魂”这么重大的事，她都……完全不记得。

往事如云烟，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扶鸾看的很开，心中道上一句顺其自然，并不执迷陈年旧事。

眼下她关心的还是诛邪剑。

“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诛邪剑怎么会……”扶鸾开口问到。

谈及此事，玉夫人眉头不展：“说起来，也是天胜宫狼子野心咎由自取。”

“除妖大会前太渊放出风去，说是有了诛邪的消息。谁知道天胜宫快人一步，竟然偶然间得到了诛邪剑的断剑。”

“没人知道神剑诛邪为何而断，不过人人都想得到诛邪，天胜宫也不例外。”

“天胜宫有一门召唤秘术，能通过诛邪断剑召唤来剩下的部分。他们秘密召集了宫中长老，借闭关的名义偷偷在密室里召唤诛邪。”

“他们没有成功。”扶鸾说的十分肯定：“并且中途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是的。”玉夫人神情颇有些难过：“天胜宫除了一个侥幸逃出生天的小弟子，剩下的人都被诛邪杀了。”

天胜宫好歹是五派之一，竟然一夕之间就荡然无存。

玉夫人幽幽叹了口气：“那活下来的小弟子——就是那天追着诛邪前来报信的少年，近来也不好过。”

“我听阿霄说，剩下四派的人决定再开个大会，让那弟子当着众人的面把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算算日子大会也就在这几天了。”

扶鸾一言不发，她其实也想知道天胜宫召唤诛邪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想必那个小弟子也不会太清楚。

看来还是得自己去一趟天胜宫才对。

她的目光落在玉夫人身上，想着自己虽然不记得她，但好歹相识一场，又同为仙僚，能力之内还是可以帮一把的。

于是二话不说抓过玉夫人手腕，在上面画了一个繁复无比的图案：“你应该也感觉到了，织羽的力量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你剩下的时间也不过百年。”

她突然改了主意，停下手上动作：“如果你愿意，我现在还可以替你解开织羽。你就此回到神界，不必承受织羽带来的痛苦。”

玉夫人讶异的一抬头，发现扶鸾神态认真并不是在说笑。可她还是摇了摇头：“百年也好，一朝也罢，只愿一生陪在心上人左右。”

玉夫人泪盈于睫：“神界太冷，既尝过了凡间的暖，就再不想回去了。”

在神界时扶鸾就听过某些神仙去凡间历过一次劫，回来后就要死要活的要舍弃一切去凡间的事。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这样——为了小情小爱抛弃自己身上的责任就是对的吗？如果真的爱上了凡人，干嘛不督促他早日修成正果上神界团聚呢？两人都做神仙岂不是更能长相厮守？

想不明白的事她也就不想了，虽然不能理解，但起码能做到尊重：“你我相识一场，我为你做不了太多。”

扶鸾继续手上的动作，整个过程下来她已是冷汗涟涟：“我替你压制住了织羽，只要你以后不过度使用法术，还可再撑上个三五百年。”

“只不过，从今以后你就算后悔也没人能替你拔出织羽，你再也做不成神了。”

“多谢小神君。”玉夫人喜极而泣：“玉容绝不会后悔的。”

玉夫人临出门前，扶鸾不忘叮嘱她不要告诉旁人她的真实身份。听到玉夫人保证说会守口如瓶，她这才安心躺下。

闭目养神不过短短一瞬，耳边一阵咋咋呼呼的动静。

是柳荀得知她醒来，迫不及待冲了进来：“小神君你还好吗？”

扶鸾正累得慌，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柳荀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一度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急得又要出门去找大夫。

这下扶鸾是醒也得醒，不醒也得睁眼了：“回来。”

柳荀见她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原处：“你醒了就好。”

她又闭上眼睛，缓了缓气息：“诛邪现在何处？”

玉夫人毕竟是凌云楼的人，有些事情她也不便问。而柳荀不同--至少目前为止，两人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诛邪现在被几个门派的人合力封印住了，放在太渊藏宝室，日日有人看守。”柳荀脸上写满凝重：“但依我之见，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他也不由为诛邪的力量而感到心惊--千年前，未见这诛邪有这般大的力量。

扶鸾淡淡回了句嗯，随即话锋一转，陡然凌厉起来：“你可感受到了诛邪有什么不同？”

“不同？”柳荀被这一问，半晌没明白她的意思。

扶鸾换了一种说法：“神剑有灵。如果我说，那日诛邪不是循着神器本能去杀你的，而是......以为你和它是同类......”

“小神君，你开什么玩笑！”柳荀像个被点燃的炮仗，被她这话惊得一蹦三尺远：“神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和我是同类。”

扶鸾不过随意试探试探，但见他这副表现便信了柳荀大概是与此无关的。她揉了揉眉头：“诛邪剑中有一股魔气。”

“神魔之战后魔族都被关在了魔界之门后，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们这一族外可还有其他的漏网之鱼？”

当年若非有昆仑神君出手相助，他们这一族也逃不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门之后的命运。思及往事，柳荀微微走神。

半天没人回应，扶鸾气恼的哼了一声，到底是唤回了柳荀的心神。

“我们在人界生活了千年，从未见过其他魔族的踪影。”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坚信他们是唯一还能在人间活动的魔族。

听到这个回答，扶鸾和柳荀的脸色都不太好。

“船到前头自然直。”多思无益，眼下她最该做的还是尽快恢复元气。

第三日，对天胜宫弟子的“审问”开始了。

那弟子说自己叫天羽，是宫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内门弟子。就在除妖大会召开的前几日，天胜宫从辖地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诛邪断剑。带回断剑的第二天，天胜宫宣布封山。而天羽因为有事刚好在封山指令下达之前下了山，因此恰好躲过了后来发生的灾难。

等他办好事情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宫中尸首横陈，血流遍地。他寻遍上下，才在密室里找到了自己没见过几面的还没断气的师父。

师父临死前将一个被封在匣子里的东西交给了他，嘱咐他不能打开，并且一定要将匣子完好无损的送到除妖大会让其余四门处置。

“那为何诛邪会半途冲出，致这么多人惨死？”显然章从化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没人动那匣子，诛邪怎么会冲开禁制！”

天羽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场面，况这被逼的人还是他自己。当即就胀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百口莫辩。

“够了。”一旁的梁霄看不下去了：“章掌门，他不过一个孩子，先前就受了一番惊吓，您如今又何必这样逼迫呢。且缓缓罢，容他冷静冷静。”

心中却道这天胜宫养出来的果然一个赛一个的废物，实在是比不得他凌云楼里那群乖孩子。

凌云楼的都这样说了，章从化也怕再逼下去让人诟病，于是再没多言。

蒋策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大门派的热闹倒也是精彩。”

他身边的扶鸾始终一言不发，完全就当是耳旁风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蒋策怎么就这般阴魂不散，若不是柳荀有事暂时离开，他可坐不到自己身边来。她还从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除了柳荀。

蒋策明知她不喜，还非得硬凑上来，也不知是何居心。

他没收到回应，倒也不恼。微微转过身，直面扶鸾：“长老可是对某有什么误会？怎么回回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误会？倒是没有。不过就连扶鸾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般没来由的想离一个人远点。

“你想多了。”扶鸾看也不看他一眼，十分冷淡。

蒋策什么也没说，只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长老，你说这世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人性复杂，哪有绝对的好坏。”扶鸾目不转睛看着场中变化：“不过到底是邪不胜正就是了。”

“邪不胜正？”蒋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笑坠了下去：“好一个邪不胜正。”

扶鸾没再理会。

那头天羽讷讷开口：“弟子一路小心带着那匣子往除妖大会赶，谁知到了此地，诛邪突然开始发出低鸣，随后破出匣子直奔无极殿而来。”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但对于诛邪为何突然发狂，除了扶鸾恐怕也无人知晓。

一时鸦雀无声，许久之后，章从化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莫名一叹：“想不到诛邪竟然如此可怕。”

以一门派之力恐怕难以相抗。

章从化正了正神色：“诸位，请听老夫一言。”

想起天胜宫惨状，章从化顿觉心头一凉：“天胜宫阖宫上下皆亡于诛邪之下，想必大家对诛邪之力各自也有了些想法。”

“诛邪已一分为三，其中之一藏于我太渊，一时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为今之计，须得尽快将剩下的断剑寻回，以免再造悲剧。老夫惭愧，恳请诸位齐心协力，寻回诛邪，护我人间。”

这便是要有祸同当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