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诛邪,无双至宝。当年它随神界帝子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如今神剑流落人间,帝子若知此事,怎不心痛。我太渊承蒙帝子关照,当寻回诛邪还予帝子方能报帝子滴水之恩。”章从化义正言辞:“章某作为太渊的掌门,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请诸门诸派一旦得知了诛邪剑的下落,遣人速来报我太渊。”
在这人间谁能得了诛邪,谁就能称雄修仙界。在座的人也不是些傻子。听到章从化这样说,只道这太渊掌门真是脸也不要也要将这诛邪剑据为己有。
神界帝子与太渊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太渊用帝子扯了这么多年光伟正的大旗,如今还想用这么蹩脚的理由理直气壮独占神器,真是将人当傻瓜玩儿呢。
真是好一个没脸没皮的老货!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章掌门,您这话就说的客气了。大家都是仙门中人,知道诛邪是神剑,就算竭尽全力也不可能让它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里。”
半句没提报信太渊。
又脾气火爆的又接过话:“太渊掌门,我瞧你的意思,这诛邪剑必是你太渊的囊中之物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章从化当时就冷了脸色,不阴不阳来了句:“碧华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章某行得正坐得直,对帝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寻回诛邪,报恩帝子。至于旁人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本座也没那么大本事能管的了那些小人的想法。”
方才出声的碧华峰的人此时一声暴喝,瞬间剑拔弩张起来。然而这场中既有人反对,当然也有人是站在太渊这边的。
“太渊家大业大,想来不是那等险恶之徒,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真是典型的和稀泥。
话音刚落,碧华峰的人怒极表态。
“诛邪是神器,别说你们一个二个的不想要。我碧华峰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太渊想独吞诛邪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某些门派愿意唯太渊马首是瞻,做太渊的狗我管不着,但是太渊想一家独大也得问问碧华峰的意见!”
“诛邪剑,咱们各凭本事!”
说罢,碧华峰的人扭头便走。
太渊被当众落了这么大个面子,也挂不住。章从化祭出一物,堪堪拦住碧华峰去路:“李明月,你把话给本座说清楚!”
“众目睽睽你竟如此血口喷人!当真是一点不将我太渊放在眼里!”
气氛陡然降到冰点,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
一道戏谑的男音打破场中的僵硬:“哎呀,我家玉儿好不容易想出来看看,没成想这一出门就看了这么大个热闹。”
说话的正是凌云楼楼主——梁霄。
“章从化、李明月,亏你们二人还是一派之主,没白的在这儿给人看笑话。为了区区一个诛邪,闹出这么大个笑话,好玩儿么?”
章从化这才收了法器,没再拦住碧华峰去路。
梁霄拍拍手上的花生皮,神态悠然:“我凌云楼就不参与你们这些破事儿了,你们慢慢争去吧。”他微微俯身,伸出手扶起一旁坐着的玉夫人:“玉儿,我们走吧。”
玉夫人回以温柔一笑,牵上他的手。
“小神君,你说这凌云楼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的不在乎?”
柳荀才不相信有人会放弃诛邪。
扶鸾淡淡抬了抬眼,一手在袖中默默握拳:“干你何事?”
柳荀被这样一问,自觉又吃了个瘪。
“但是……”扶鸾转头,盯着壁刻中那把神剑:“诛邪,本座势在必得!”
神界之物,流入人间只会带来灾难——诛邪剑也好,除魔印也罢,皆是如此。
也就是在这时,突生惊变。
一道带着血气的罡风来势汹汹直冲太极殿,门口碧华峰诸人还没回神就倒下了不少。
等太极殿里的人察觉到时,碧华峰只剩下李明月一个人结起结界在苦苦支撑。也就是在这时所有人才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截断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惊慌失措满脸是泪的少年:“快合力镇压它!那是诛邪!别让它杀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明月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来倒了下去。诛邪断剑没了阻挡,直奔扶鸾这处坐席而来。
身边柳荀下意识抬手便挡,扶鸾一声低斥:“笨蛋,诛邪是神物,专克魔族,你会死的!”
她一掌拍开柳荀,自己对上了诛邪。
柳荀坠地,鲜血从嘴中不停涌出:“小神君,你封印了自己的力量,是降不了诛邪的!”
“闭嘴!”扶鸾面对诛邪,渐渐也有些不支。罡风吹开一角衣袖,腕间织羽的光芒越来越淡。她目不转睛,只觉血气上涌全部堵在胸口,实在是难受得很。
不得已之下,她默默调动体内除魔印的力量,试图借此平衡诛邪的戾气。却没想到诛邪受到除魔印的冲撞,隐隐有破阻的迹象。
“怎么回事?”扶鸾心头难掩惊讶:“这诛邪不过一截断剑,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并且……其中流动的似乎是一股魔气?”
可诛邪,分明是神界之物啊……
冷汗布满扶鸾额头,就在她快撑不住的刹那,那头几位掌门合力制成的封印成功制住了诛邪。
诛邪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看起来与寻常刀剑无异。
扶鸾低头,看了一眼诛邪,只觉这截诛邪剑身花纹诡异,不祥得很。又觉自己头重脚轻,看来是逞强逞过头了。
“扶鸾!”
这还是柳荀第一次这样没规没矩的叫她,彻底晕过去前,扶鸾想着等自己醒过来一定要好好教教这个失礼的魔族。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不见柳荀。只有床边天光里睡得安稳的女人。女人眼底有着淡淡青色,想来是这几日累过了头。
原来真正的美人睡着了也别有一番风情——扶鸾有些理解了梁霄对这位玉夫人的呵护。
她不过轻轻一动,玉夫人就醒了。
她脸上写满了惊喜:“小神君,您终于醒了。”
“???”
玉夫人刚才叫自己小神君?
柳荀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玉夫人……到底是谁?
纵然扶鸾心头因为这一声“小神君”生出了无数个疑问,然而她已经习惯了在事情明朗之前按兵不动。
是以她淡淡嗯了一声。
玉夫人没察觉到她的不寻常,自顾自说着:“千年前一别,玉容没想到与小神君还能有再见之期。”
千年前一别?
“之前在太极殿看到小神君,还以为是人有相似呢。直到玉容看到小神君手腕上的织羽才明白那位忘忧门长老真的是小神君。”
织羽是昆仑不传之密,她怎么会知道?
“对了。”玉容眼中闪动着“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光芒:“小神君当初要救的人救过来了吗?还是说……那位柳荀公子就是当初小神君要救的人吗?小神君受伤以后,那位柳公子真是急得团团转呢,生怕您出事。难不成,小神君与柳公子……你们在一起了?”
大概是幸福的人都希望身边的人幸福,也大概是美人也爱八卦,这一连串的问题已经透露了问问题的人的想法——不知不觉间,扶鸾在玉夫人心里已经和柳荀配成了一对。
扶鸾并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她现在满脑子回荡着玉夫人的那句话“要救的人”。
千年前一别?要救的人?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咳。”扶鸾理了理脑子里纷乱的线索,打算寻一个最稳妥的套话方法:“夫人别来无恙么?”
说到这个,方才还激动不已的玉夫人顿时安静下来,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恍在云端不可亵玩的凌云楼玉夫人:“实不相瞒,若非当年小神君用织羽相助,玉容怕是早被神界抓回去了,也不会在凡间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
说着,玉夫人挽起一截衣袖,露出那方纹身般的金黄羽毛。
扶鸾心头悚然大惊——昆仑的织羽有好几种,其中一种就是她自己身上这种,只是暂时封印力量,隐去神息。颜色越淡,力量越强。
而玉夫人身上的织羽,是另一种。一旦种下,力量会随着时间的变化不断减弱,而被种上织羽的人也会随着力量的减弱而逐渐老去死去。它唯一的“好处”就是自种下那日起,到死的那一天,整个人的神息都不会被任何人捕捉到。颜色越浓,力量越弱。
这种织羽要承受的代价太大,她想不明白,千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给玉夫人种下这样一个织羽?
看着玉夫人手上那颜色越来越盛的织羽,扶鸾叹息一声,尽是惋惜:“夫人所求值得么?”
“值得。”玉容轻轻一笑,仿佛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玉容从未后悔过。”
“就像当年玉容也这样问过小神君。”
“小神君宁愿舍弃自己一半魂魄也要救那个人,值得么?”
“小神君也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