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俩一脸呆滞,显然对自己的话还没有完全认同。金月离不由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闯入圣泉听到的谈话。
那时她大约八岁左右,一直对金家的圣泉十分好奇,有一次跟着父亲偷溜了进去。
“父亲,这赤月、寒光本是一对,如今寒光剑已断,赤月可否留在我金剑山做镇山之剑。”
“不可,儿啊,你可是忘了城郊大宅......”老家主似乎想起什么不寒而栗的往事,整个人都顿住了。
半响后,眸中厉色咋然:“如今寒光剑刚断,他的威慑还在,随着时日增加,寒光剑的剑芒将会越来越弱,赤月剑本就戾气重,如今没有的寒光剑的掣肘,你还将它放在戾气环绕的金剑山,你这是要毁了我金家啊!还不跪下!”
父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从没有过的顺从恭敬,言语中还带着满满地羞愧与慌乱。
“儿子不知,请父亲责罚。”
老家中盯了自己的儿子许久,这个儿子从小就很努力,一心想将金家发扬光大,可是他不知,金家身后的金剑山还有圣泉,既是无上的权利与资源,同时也必将为金家带来源源不断的祸水。李家的灭门之事历历在目,他不想金家重蹈覆辙。
“罢了,城郊有一栋荒废的大宅,花园中有一片湖水,湖底有一块千年寒石,你着几个通晓水性的人将这把赤月剑压在寒石下,可保一时平安。”
“可是那城郊慌宅诡异的很,儿子听说之前那里曾是李家的住处......”
“你一习武之人,怕什么鬼祟,我让你去办,自然是有我的考虑。”老家主呵斥道。
“有父亲在,儿就放心了,这就去办。”金臣行了一礼,手捧着赤月剑恭敬地走了。
从金月离记事以来,白发苍苍的祖父在她眼中一直是亲和、友善的,有时候还会陪着她一起胡闹,如其他孩童玩伴一般,而父亲在家中反而是严肃、庄重的,拥有着绝对的权威。
有时候她与祖父玩得疯了,惹毛了父亲,会连带着祖父一起训斥。祖父也就只是笑笑,并不生气,说自己这是养了个管家精,年纪轻轻就像个老婆婆般,没一点活力。
她是头一次见祖父如此,那眼中的一抹疯狂的猩红深深的扎进了心头。直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也久久不能相忘,反而在心中越烙越深。
因为如此,长大之后的她,即便父亲允许,也再没有踏入过圣泉。
那事之后,她从下人口中得知,祖父寻了金剑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高人在城郊大宅做了场法事,用光了城里三年的朱砂。
虽然她并不知那大宅里有着什么,赤月剑又是有多大的威力,但下意识里,她也知道,那栋宅子是决不能住人的。
“你们真的已经住进去了?”似乎不大相信,金月离仔细打量着裴勇,似乎要在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口中还不忘急急地追问了一句。
金月离越靠越近,一股甜香飘进了裴勇的鼻尖。
裴勇本是心里有事,没太留意眼前的金月离,这会子突然回神,心神一紧,金府中的事绕上心头,忙后退了小半步。
金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刚要开口询问,被身边的六师父刘义章拍了一下胳膊打断了。
“对,千真万确,我们昨晚已经在那大宅歇了一晚了。”刘义章道。
既是这样,那他们为何瞧着一点事也没有?
金月离暗自嘀咕道,连带着朝刘义章也仔细多瞧了好几眼。
刘义章见金月离神色有些古怪,越发对这宅子的事好奇起来了。瞧金月离眸中神色,又是此处的出生长大,多半是对这里头的事知晓几分的。
“金小姐,不若......您跟着我二人前去看看,您是女子,心思细腻,定能寻到几分不同。”
“这......”
平心而论,金月离对那宅子十分好奇,是很想进去看看的,但是她又有些怕,是故面上有些犹豫。
“金小姐可是害怕了?放心,只是看看而已,光天化日之下......”刘义章笑着斜瞅了一眼一边仍在深思的某个人接着道:“再说,不是还有裴大侠吗?有他在,您还担心什么?”
金月离闻言轻笑,偷偷看了裴勇一眼,一抹红晕团在了脸颊,低头不语。
刘义章瞧她那样,这事多半是成了,忙拽了一把裴勇:“你倒是应一下啊!”
裴勇征愣地抬起头,忙机械性地答了句:“好”。
“您看,他都说好了,金小姐就随我二人一同去看看吧!”刘义章笑道。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在刘义章催促下,几人很快就又回了宅子。
刚进门,金月离便瞧见了那个填满朱砂的藏字,“是祖父的字迹”,记起了这里头的忌讳,金月离忙低下了头。
裴勇和刘义章互相看了一眼,二人都看出来了,金小姐对这个门口的大字,果然是知晓的。也就是说,这宅子里的事,应该是和金府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裴勇便主动了许多,二人一唱一和,慢慢将金月离引向了花园里的湖边假山处。
金月离一路走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心口慢慢松懈了下来,胆子也大了许多,刚行到假山附近,远远的,她便瞧见了这一片平静的湖水。
莫非,这就是祖父口中那个压着赤月剑的湖!
金月离在假山旁停了下来,眼睛盯着远处的湖水,有些怯怯的,并不上前。
师徒二人回头,眸中划过一丝了然,这湖里果然是有问题!
“金小姐,为何停下?可是前面的湖中有什么不妥?”裴勇笑问道。
“裴大侠,误会了,我并没看出什么不妥。实则是我不通水性,有些怕水,咱们还是在远处看看吧!”金月离思索了良久,还是决定暂时瞒着金家的事。
裴勇轻笑:“既然金小姐怕水,那咱们就离水远一些,到上面去看,也能看个仔细。”说着猛然抓住了金月离的胳膊,施展落叶无痕,很快二人落到了假山上面。
“啊”金月离一声惊呼,已经平稳地落在了山顶。惊慌之后,首先感觉到手臂上的炽热,她低头,视线落在了裴勇的手上,眸中含羞。
裴勇有些心急,一时没想那么多,便将她带了上来,此时,看她脸上神色有些不对,这才意识到男女之事,记起金府里的事,忙松开了手。
“对不住,金小姐,裴某一时心急,冒犯了。”
“不碍事,不碍事。”
金月离羞红着脸直摇头,二人正一脸尴尬,恰好刘义章也跟着上了山顶。
“嗯嗯”刘义章装作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还是上面好啊,将这花园的景色一揽眼底。”
记起正事,金月离这忙往旁边让了让,向着远处的湖水看去。
这就是镇压这赤阳剑的湖啊!湖水看着一片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妥,似乎并不像祖父口中说的那样凶险。难道说赤阳剑上的戾气已经被那寒石消磨光了?
如此思索着,金月离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离湖面又靠近了几分。
“金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刘某差点忘了,金小姐在这里长大,定然是知道一些这宅子里的故事的吧?”刘义章突然问道。
“没,我没想什么。”金月离猛然回神,眸中划过一丝慌张,冷不丁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啊!”
眼看金月离就要跌下假山,裴勇眼疾手快,伸手扯住了金月离的袖子,众人都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听一声轻呼:“去”
眨眼间,一束藤蔓缠住了金月离的腰,猛地往下一拖,只听“刺啦”一声,袖口断裂,金月离被拉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裴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这时他忙往前一跳一个翻滚,追上了金月离,在她背后轻托,金月离被他推回了假山上,刚好被一旁的刘义章护住了。
这时裴勇才发现,在他们刚刚所站之处的正下方,有一处凹陷,而杨元定一直躲在那里,此时他手握着那个石球,刚刚的藤蔓就是他使出的。
裴勇直直的往湖里跌去,以他的轻功,但凡湖中有一点点植物借一下力,他也落不进去,偏偏这片湖水不同,中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裴大侠!”
只听金月离一声惊呼,裴勇无奈地看着刘义章笑了笑,跌进了湖中。
“刘大侠,你快救救裴大侠,这湖里镇压着赤月剑,可是会伤人的!”金月离眼看着裴勇落进了湖中,急得目眦欲裂,将湖中真相脱口而出。
刘义章眉头一皱,脱口道:“金小姐为何不早说?”紧接着纵身一跳,落在了湖边。
“裴勇,裴勇。”刘义章急急地唤了两声。
但裴勇落水后,就好似个石头般,沉了下去,连个扑腾都没有,就没了踪影。
“你小子,向来命大,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刘义章喃喃道,眸中的焦急一闪而过。
“刘大侠,救我!”只听远处金月离又传来一声急呼。
躲在山下的杨元定用藤条抓了山上的金月离,身影一闪,绕到了假山外面。
金小姐可是唯一知晓湖中实情的人,可不能就这么不见了!
刘义章顾不得湖中的裴勇,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