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墙上红星牌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不断挤压着高征宇周围的空气，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挂钟时针挪动，试图摆脱一下这种紧张。
高征宇呆立在那儿。
保卫科里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两个人试图却又不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
过了好一阵儿，高征宇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对仍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小张说道：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说完，高征宇站起身来，走出了保卫科。
高征宇出了房门，转回到走廊的收发室门口，待那个中年妇女客气地把一摞报纸递给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回到座位上，才趋前小心的请求道：
“阿姨，麻烦您，我能借打一下电话吗？”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征宇，见小伙子谦逊的样子，加上自己刚和矿长秘书聊了几句很舒服的话，心里正想哼几句歌呢，于是，她就用下巴向右前方略略一撇，电话就在她右手边不远的桌子上，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打吧。”
高征宇小心地从后面绕过中年妇女的椅子，走到桌前，拿起黑胶质话筒，又侧回身转向中年妇女，继续小心的问道：
“总机拨几？”
“九”
“噢，谢谢！”
高征宇转动着拨号盘接通了总机。
“是总机吗？麻烦您给接一下火车站派出所。火车站没有派出所？噢，对对对，那就是站前警务室。”
在一阵嘟嘟的声音之后，高征宇等来了听筒里的声音：
“站前警务室，你找哪位？”
“您好！我找郑叔叔。嗯，哪个郑叔叔？就是昨天抓小偷的那个。哦，对对对。”
高征宇听到话筒里有人喊：“老郑，外线，有人找！”
等了片刻，听筒传来了高征宇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啊？”
虽然只隔了一天，高征宇依然觉得那个声音很温暖、很亲切。
“郑叔叔，我是昨天那个学生，高征宇。”
“噢，是小高啊，怎么，有事吗？”
“郑叔叔，我想请您帮个忙，我实在是想不出谁能帮我，就只能求您了。”高征宇语气非常诚恳。
“噢，什么事，说说看。”郑警官询问道。
“是这样，郑叔叔……”
高征宇在电话里描述着事情和请求，中年妇女嘴里停止了哼着的曲子，对高征宇的对话似听非听，摆弄着桌子上的订书机，时而抬头打量一下高征宇。
“这种情况啊……”
听筒那端沉默下来，高征宇心里一阵紧张，他担心话筒里传来拒绝的声音。
还好，只过了几秒钟，郑警官接着说道：
“你们章邯岭煤矿去年办案的时候我去过，保卫科长还和我们一起吃过两次饭，他是不是姓……”
“姓马。”高征宇脱口说道。
“对，是马科长，人挺热情，算是相熟。这样吧，你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说看。”
“郑叔叔，我现在是在矿收发室打的电话，马科长他们科里有电话，我怕不礼貌，不方便在那里打。要不，您一会儿给他科里打过来。”
高征宇说到后面，有点不好意思的吞吐着。
“好吧，我给他打，号码？”听筒里倒是很干脆。
“郑叔叔，矿上这里都是总机转，总机是？”
高征宇用手捂住听筒转向中年妇女。
此时，中年妇女被眼前这个小伙子超出年龄的、有条不紊地办事能力感染了。她有些讶异于这个小伙子，忙用手指了一下电话机机座，上面贴着一组号码。
得到中年妇女指引的高征宇，念出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好，我现在手头有点事，过会儿我给他打。”郑警官痛快地说道。
一直等到听筒里传来忙音，高征宇才恭恭敬敬地放下电话，深深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欣赏地看着自己的中年妇女道谢。
“你是咱们矿上谁家的？”中年妇女好奇地问。
“我是老高家的，我爸叫高凤山。”高征宇说。
“啧啧，老高家还有这么个孩子。”中年妇女像是在自言自语。
见中年妇女不再盘问，高征宇又到了声谢，转身走出了收发室。
高征宇回到了保卫科，办公桌后的小张抬头看了看他，继续手里的工作。高征宇依旧坐回到沙发上，房间里又回归了沉寂。
保卫科墙上红星牌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不断挤压着高征宇周围的空气，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挂钟时针挪动，试图摆脱一下这种紧张。
可今天，这该死的挂钟异常的从容，越是看着它，越是不紧不慢的一格一格地走着。
索性，高征宇不去理会挂钟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台上那部和收发室一样的黑胶质老式拨盘电话机。
叮铃铃，叮铃铃铃……
这忽起的铃声，吓了屋里两个人一跳，虽然高征宇无比期盼，但它骤然响起时，每一声都仿佛在敲击着他的心脏。
小张站起身走到窗前，接起电话。
在听清了对方的身份并要找马科长后，小张对着话筒说：“您等等啊，马科长正在开会，我去给您叫去啊！”
说完，小张将话筒冲上，放在话机座旁，走出房门。
不一会儿，小张跟着马科长身后回来了。
马科长进门直接走到窗台前，接起电话：“喂，喂，噢，是老郑啊，好久不见啊，挺好吧，我？挺好挺好。”
高征宇早已提前站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后面的内容和他有关。
“我说老郑啊，上次你可没喝好啊。哪里哪里，和你比，我甘拜下风啊，下次咱哥俩一定好好喝个痛快，哈哈哈哈！嗯，那是，矿上最近也没太多的麻烦，没你老兄忙。”两个人继续寒暄着。
“唔，说吧，老郑，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高征宇一阵莫名的紧张，手心里开始渗出汗来。
“对，是有个叫高凤山的。”
说到这，马科长停顿了一下，扭回头狐疑的看了高征宇一眼，转身给小张使了一个眼色。
小张走到高征宇面前，用手做了一个向门口摆动的姿势，示意他出去。
高征宇虽不情愿，也不得不按照他的示意，走出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