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妙,那眼神仿佛蓄着电光,瞬间就照亮了整个心房,使她的身体都仿佛透亮起来;也好像带着蜜糖,能甜到内心深处从未企及的地方。

星期三,吃过午饭,邵晨手里举着几张电影票,来到高征宇的面前。

“征宇,下午科里组织看电影,咱们一起去吧。”

“好啊,几点的?”

“四点开演。”

“那还早着呢,什么电影?”高征宇问道。

“听说是《红牡丹》,姜黎黎演的,很带劲儿,票很难淘腾的,还好,这次是咱们机关组织的,魏姐问段科长要来四张连着号的票,正好带你的一张。”说着,邵晨把手里的亮到高征宇眼前。

“报纸上这几天也介绍这部《红牡丹》呢,影评上评价还不错。”高征宇扫了一眼票道。

“尤其是姜黎黎,可是现在最大的明星,长得贼好看不说,武打、骑马都不用替身,很厉害呢。票是大众剧场的,咱们三点半走,骑自行车去。”邵晨说道。

“行啊,走时叫我一声。”高征宇回道。

电影院里,姜黎黎俊俏的面庞,在荧幕上闪烁,高征宇目不转睛地看着,情绪随着马戏班遭遇和红牡丹的命运起伏着。

高征宇的左边坐着邵晨,右边是魏秀华,再右边是刘冠艺。

电影演到大半,魏秀华像是有事,起身从右边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儿,高征宇感觉右边的座位好像又坐回了人,他正看得津津有味,以为还是魏秀华,没做理会。

又过了一会儿,高征宇感觉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臂,被一只手臂轻轻地挨住了,若即若离地挨着。

他下意识地撤回了手臂,觉得应该是魏姐无意识的歇一歇胳膊,就让出了整个扶手来。

伴随着紧张的剧情,银幕上传来蒋大为高亢的歌声: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

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

有人说你娇媚,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

有人说你富贵,哪知道你曾历尽贫寒……。

高征宇正紧盯着银幕,被电影中恶势力要霸占红牡丹的情节激愤得心绪难平,忽然,他觉得自己右脚被触碰了一下,随后,好像是一只脚紧挨了过来,他如同刚才抽回手臂一样,小心地,慢慢地往回挪动了一下脚。

可是,这回和手臂的撤回不同,紧挨着的那只脚好像被他的脚吸住了一样,又慢慢贴了上来。

高征宇意识到,这个紧贴是有意为之的,不由得转过头向右边看了一眼。

咦,怎么,右边坐着的不是魏姐,什么时候变成刘冠艺了。

黑暗中,高征宇影影绰绰地辨别出,虽然同是身着制服,但那戴着眼镜的熟悉轮廓,分明就是刘冠艺。

高征宇的心一阵紧跳,他意识到,脚下的这种亲密意味着什么。

他想抽回脚,但心里又不忍,他的感情直觉告诉他,不能面对刘冠艺的投之以桃,不仅不报之以李,还给她一个拒绝的难堪。

但,如果不抽回脚,就意味着自己接受她的暗示,那这几天来他的辗转反侧、前思后想,下定决心和她谈清楚的决定又怎么实现呢?

他犹豫着,已经没心思再关注银幕上的剧情了,整个意识仿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脚上,一时间,他感到右脚有千斤重。

犹豫了好一会儿,高征宇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慢慢站起身,用身后的刘冠艺也能听见的声音,对着左边的邵晨说道:

“老铁,让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邵晨收回双腿,抬起身来,让过高征宇。

转回头,他也发现了高征宇右边座位上的刘冠艺。

那天上午,刘冠艺对着高征宇大胆的说出“女大三抱金砖”的半表白后,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她心里感到高征宇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

只是这个大男孩太羞涩了,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攻势,竟羞于直面。

做为一个来自于教师家庭的女孩,那天她的直接和大胆,也一反刘冠艺平时的一贯作派。

虽说谈不上什么书香门第,但刘冠艺从小受的教育也是比较传统的。

诸如:‘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要多读书、少说话,文静有礼,不事张扬’等等。

类似的父母说教,家庭氛围耳濡目染的影响,养成了她文静含蓄的性格。

但不知为什么,在高征宇面前,尤其在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时候,她竟能毫不掩饰,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勇敢。

这其中的原因,事后她也仔细想了想,结论是:高征宇太害羞了,等着他主动,黄瓜菜都凉了。

关键是,自己对他太喜欢了,太希望得到他的回应了。在这种喜欢面前,什么矜持、什么女孩要端着点的理念,都不在她的主流意识里。

自那天开始,整整一个星期,只要到了单位,她的内心都被甜蜜滋润着。

每次高征宇到档案室里,她都会用她敏感的神经雷达,扫描跟踪着他的一举一动,期待着那短暂的一刻。

高征宇会趁别人不注意,用两个人都心领神会的眼神快速瞄上她一眼。

虽然担心旁边的人窥破,转瞬就羞涩的挪开,但仅是那一瞥,就足以滋润她干涸的心田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那眼神仿佛蓄着电光,瞬间就照亮了整个心房,使她的身体都仿佛透亮起来;也好像带着蜜糖,能甜到内心深处从未企及的地方。

那一瞥,是她每天最期待的,超过了所有事情带给她快乐的总和。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回过神来,她会一边轻快地做事一边不自觉地哼着歌,快乐的情绪使得魏姐和邵晨也深受感染,档案室里经常是笑声不断。

她常听人说,恋爱中的人大多时候是甜蜜的、幸福的,但有时也是苦涩的。

从这个星期天起,她就开始领略到这种难受的滋味了。

这个星期天,她本来计划好了去堵高征宇的被窝,因家里临时有事,直到九点多,她才来到单位。

令她失落的是,敲了半天外勤办的门,里面也没回应,她只好一边在档案室里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档案,一边盼着高征宇回来。

一直到下午,也不见高征宇的影子。

刘冠艺只好悻悻地往回走,一路上,心里暗想:会不会是他回家了,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她无精打采的回到家,没像往常一样做晚饭,而是倒在自己小屋的床上。

母亲推开房门问她:“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她说:“加了一天班,累了,不想动。”

母亲说:“那你就躺会儿吧,我来做饭。没想到你们档案室的工作还这么辛苦,以后会经常加班吗?”

她不想回答,一种深深的失落,使她觉得身体疲惫到了极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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