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死了?”黄家家主失手打碎了琉璃瓶,“怎么死的,伺候他的人呢?”

“回,回家主的话。”来报信的下人浑身颤抖,面白如纸,“二郎君是在他房间里去的,周围没有外人出没的迹象,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家里的大夫过去看了,说是没有外伤,但是,但是二郎君是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不曾瞑目而去的。”

这人害怕极了,人家都在说二郎君坏事做绝,还让人纵火烧了姚家的房子,听说姚家主的幺子也是二郎君让人溺死在城外湖泊中的。这,这莫非是怨鬼索命?

黄家家主才不会相信什么怨鬼索命,他觉得一定是有人躲在房里,趁机杀了二郎。至于这人选,他第一个怀疑的是谢琊,其次便是姚家主。

身为黄家家主,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他肯定是知道的。与外人想的不同,姚家幺子的死跟黄二郎完全没有关系,不过是有人想要搅浑这潭水,趁机杀了姚家幺子,将作案的嫌疑牵扯到黄二郎身上。

二郎的院子围了一圈人。除了黄家的仆佣婢女,还有其他堂兄弟跟女眷们。

仵作已经来了,在屋里验尸。

原本是该将黄二郎的尸体拉到官衙那边去的,但是黄家虽然不显,但也是本地豪门之一,他不许让人将黄二郎的尸体带走,仵作也只能□□了。

谢琊接到信的时候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姚家主,但转头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姚家主如果能找到这样的高手,就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冤死至今不得安息。但若不是姚家的人,那么,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杀了黄二郎?他跟黄家有仇,还是说想要嫁祸给姚家?不,也许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谢琊冷静的想,自从大兄领兵清洗了三吴之地后,那些世家不知道有多恨他,虽然平日不敢对他出手,可若是让他们找到了机会,肯定不会放他离开。

基于此,他甚至开始怀疑姚家来投靠是不是也是阴谋的一环。为什么突然姚家就自投上门?之前明明跟黄家合作得好好的,凭什么黄家突然就开始为难姚家?这一切如果基于阴谋的话,推算下来目的直指向他。

谢琊在屋前来回踱步,脑袋里不停的推算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疏忽了。姚家主突然就不见了人,到底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如果说在谢韶来之前遇到这样的事,谢琊还有信心自保,但是现在么,他反倒对自己的安全不太有信心了。因为谢韶肯定是护卫队的保护重点,而自己和妻子还有布生这些老仆就是随便应付一下就行的对象。

靠人不如靠己。谢琊想了很久,决定开始做好准备。当然,在做准备之前,他也会去通知谢韶一声,至于对方怎么想怎么做,他可就管不了了,毕竟他只是个晚辈。

果然跟谢韶说了之后,对方并没往心里去。想来也是,谢韶能力出众,在他这一辈的几个兄弟中,他的才华和武力都是拔尖的,如果没有谢维谢琊兄弟,谢家最闪亮的星星就是他了。

现在谢维带着女儿在广陵镇守,而谢琊一直无所事事,世人虽然觉得谢琊很是风.流潇洒,但是论文采武功以及地位权势,他谢韶比谢琊只强不弱。是以在接到谢琊的报信之后,谢韶不但不提防,反而兴致勃勃的等着那些人上门。

谢琊冷眼看着,并不曾多说一句,只是转头就吩咐布生去杨四郎家里将他早两年寄存的东西取回来。

等到布生趁夜色而归时,另一个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果然不出谢琊所料,那三吴之地的世家们想要借此机会拿谢琊开刀,哪怕不能重创谢家,也要让谢家狠狠的丢一次脸。

“郎君,这是什么?”

“□□。”谢琊打开包布,露出里面两个手臂长的木盒,里面放着的,就是当年谢维帮忙改进的连发□□,这个□□比起谢琊当年所制的那种轻便型的要重一倍,但是准头更足,而且连发二十只之后只需要换上箭匣则又可以继续御敌。

“这里有两具,二十三娘你拿一具,在屋里好好呆着,让女卫守着你不要轻易出去。布生,你持这具躲在暗处,若是有人妄动只管射击。”

“那郎君你呢?”二十三娘紧张得眼睛都要红了。

“我自有打算,你别着急,我不是那种束手待擒的人,他们想要拿我开刀,就得做好两败俱伤的准备。我谢家人只有站着亡没有跪着死的。”

谢琊将袖箭捆在手腕上。这袖箭是他去武陵的时候,从武陵的土著那里得到的,回来之后稍微改良了一下,捆在手腕上,用大袖遮挡,最能出其不意。

入夜,果然有人说黄家前来求见,随黄家前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世家的郎君。

黄家来的人是黄大郎。他倒是有些魏晋时期风.流名士的姿态,只是脸色蜡黄,看上去就不太健康。

“谢郎君,今日求见是想要请谢郎君给个说法。”

“哦?什么说法?”谢琊请他们坐下,让人送来鲜果热茶,神情平静从容,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前来做什么。

“谢郎君可知我二弟被人杀死在屋里?”

“嗯,听人说起过。只是说话的人没说仔细,反倒怪力乱神,言说二郎君是招惹了什么怨鬼厉鬼。虽然二郎君为人跋扈了些,但市井间也不曾传出过二郎君有害死过谁,这真要是厉鬼怨鬼,不去找那些杀人越货的,来害二郎君,这就是没有道理了。”

谢琊说得诚恳,连跟黄大郎同来的人都有几个忍不住点头的,后被同伴轻轻扯了衣袖,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找谢琊要说法的,怎么可以同意他的说辞?

黄大郎梗了一下,道:“二郎是天性纯真了些,他素来与人没有恶意,只是说话有些不当,但这也不是他该死的缘由,所以谢郎君使人杀了二郎,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人真就奇怪了。”谢琊勾唇,“前些日子你家二郎跑来耀武扬威,说你黄家是本地大族,其他人来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还说你黄家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让我走着瞧。”

谢琊停下来冷笑了一声,抬眸扫过在座的众人:“看来今日诸位是来者不善了?也罢,早就知道黄家在本地一手遮天,要我区区一个谢家子的命不过翻手之间就能做到。但是你们就觉得我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好几个郎君倏地睁大了眼看着谢琊。

他们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知道谢韶带着护卫离开了谢府才找了这个机会过来,想要一鼓作气要了谢琊的命,就算杀不死他,能将他羞辱一顿也是值了。但是谢琊的神情态度让他们有点心虚,总觉得一不注意要被反杀的或许真是自己等人。但是说来也不该,毕竟他们来是有备而来,除了他们这六七人外,外间还有几十个家仆部曲候命,只要他们发出指令,顷刻间谢琊这房子就得陷入火海。

谢琊端起茶杯,垂眸吹了一下,再轻轻抿上一口。

“此前我去交趾,得一异方,有鬼神之力,诸君可要看否?”

“你,你别故弄玄虚了,我跟你说,今日便是神仙也救不得你。”

“呵呵,说那些干什么。来,让诸君瞧瞧这异方的神异之处。”

谢琊抬手,就听到轰的一声,庭院中的太湖石倏然之间分崩离析,碎成石粉。

谢琊早有准备,先便使人用轻麻做了隔断,那太湖石碎裂产生的烟尘被麻布阻挡,并未飘进房内。

“这,这是什么?”说话之人声音干涩,简直可以说在瑟瑟发抖。

“这不过是轻量型的□□,用来炸山开石很是方便。”□□的出现很早就有了,但是系统的运用于军事却是在唐朝,而谢琊之前是不准备拿出来的,但是这一次事关自己和家人的小命,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哦,对了,刚才忘记跟诸位说了。在诸位的的坐垫下也有,不过分量很少。放下不会让诸位像那太湖石一样碎成块的,最多就是缺胳膊断腿罢了,要是治疗及时,也不会危及性命。”

谢琊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到诸位郎君耳中,简直就如同恶魔的低语。

“你……”

有郎君想要起身来揪他,谢琊手一伸,“诶,小心些,万一你动了机括,那就……砰!”

这话一出,当即就有几人瘫了下去,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谢郎君这是要将我们全杀了?”

“不不不,大郎君怎么能这么说?”谢琊挑眉,一脸的惊诧,“这不是大郎君带着人来想要取琊的性命吗?琊不过是自保而已。”

坐在谢琊左侧的郎君突然伸手,快如电,想要制住谢琊,然而从暗处射出一只□□,将他的手臂洞穿,带着他撞上了桌子,就听到“砰”的一声,这人的腿就在他们眼前活生生的断了!鲜血迸溅开来,将周围几位郎君的衣摆染上了血色。那郎君在腿断的一瞬间就已经疼晕死过去,仰面倒在地上,让人看着背脊一阵冰寒。

“恶鬼,你是恶鬼!”

“搞错了吧?”谢琊冷笑,“你们带着人打上门来,还不许我反抗?难道我应该乖乖的让你们杀?可能吗?告诉你们,就算今日琊不能平安离开这里,有诸位为琊陪葬,也是值得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尽皆沉默了。

他们一群人里面,四分之三都是家族的继承人,若是身死于此,且不说荣华富贵再也与自己无关,就是自己的爷娘家人,只怕也逃不掉谢家的报复。

他们不过是来帮黄家撑场子的,结果却落到这种地步,这黄家真是打得好算盘……

更有几人想得更多。黄大郎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他死了不打紧,他还有个亲弟,也是跟他一起接受家族最精英的教养。如果黄大郎葬身在此,黄家并不会伤筋动骨,反而会因为除掉了其他家的嫡子,生生的让黄大郎的亲弟少了很多竞争对手。果然黄家就是无耻之徒,他们怕是一早就打的这个主意吧!

再多想想,姚家的事情约莫有很大可能就是黄家设的套,为了打击谢家顺便将他们也坑进去。黄二郎那夯货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死了他跟黄大郎,却奠定了黄家一家独大的基础,值,实在太值了!

自觉想通了这点的郎君们皆对黄大郎怒目而视。

黄大郎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之间小伙伴就变成对方那一拨的了?跟他老铁的郎君又陷入昏迷,现在生死不知。而他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坐垫下的那什么□□会不会也将他们的胳膊腿儿崩断。

场面顿时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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