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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谢琊心软,叫了人来将那受伤的郎君抬下去救治。但是他未起身离开,其他人也不敢动。

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谢韶带着人将外面世家的部曲护卫都给控制住了,着全身轻甲进了院子,就看到一屋子的郎君个个小脸惨白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这是……”

“阿叔,请阿叔着人送诸位郎君回府。”谢琊没让谢韶把话说完,他快要忍不住了。

谢韶看了谢琊一眼,手一扬,他身后的兵士们就一个个过去要拉郎君们起来。

“不不不,我不要……”有人开始嚎哭,想要躲避兵士的手。

“刚才我是吓唬你们的,哪里有那么火药。”谢琊扯了扯嘴角,“那位郎君运气不好,我就随手放了一个,他正好坐在上面,也是天意如此了。”

听了谢琊的话,那些郎君再度失声。

不久之后,谢韶将人全部送走,包括那被箭矢洞穿了手臂,腿脚也断裂了的郎君。至于对方家里要如何,谢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横竖大家都撕破了脸,他就不信自己赔礼道歉对方会接受。

反过来说,如果今日受伤的是他,对方可会心怀歉意?不可能的对吧?既然如此,他又何须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一边趴在栏杆上呕吐不止,眼泪克制不住的流下来,一边脑袋里还特别清醒的在分析情况,这也是没谁了。

谢韶从下人处得知了今天的情况后,整个人沉默下来。他这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是谢琊反应及时,应对得当,说不定他只能回来给他收尸了。之后就算将三吴之地的世家千刀万剐,可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活过来?

谢韶整整坐了一晚上,眼睛都没合一下。

他派去守卫谢琊的兵士回来说谢琊那院子也是亮了一整夜的灯,好似十二郎病倒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有一队骑兵入了城,领头的是谢湛。

“阿叔,叔祖唤我来看着十二郎,请阿叔回老宅有事相商。”谢湛比谢韶年长,而且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那一身气势便是谢韶有心相抗也无力迎接。

谢韶知道谢湛这么说只是在给他留面子,这次他过来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谢琊,但是他做得太糟糕了。

谢湛不但来替掉了谢韶守护谢琊,连以前派驻到这里的兵士护卫也全数换掉,一个不留的跟着谢韶回去。

就在谢韶走了没多久,当地的世家便气势汹汹的来找谢琊讨要说法,然而迎接他们的却不是以前那个办事轻忽的谢韶,而是一身血煞之气的谢湛。对方一柄长枪当街一杵,冷笑道这样很好,免得他还要一家一家的上门讨要说法。

众世家这才发现,除了谢湛外,他身后还有一人骑在马上,身着宫廷内侍的服饰,正冷眼瞪着他们。

皇权在世家面前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要看是什么世家。那些顶级一流的世家可以跟皇帝各种扯皮推诿,但是像黄家这一层次的,还是要保持面子上的尊敬,并且当顶级世家跟皇权统一后,他们这些小世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看来,南迁来的家族跟皇权的关系比他们料想的还要紧密,而他们本地士族却因为各种原因现在内斗不止,如此下去怎么可能跟北地南迁的家族对抗?再加上谢家现在稳扎稳打的在军中威望已经足以跟桓家相比较,并且因为谢家的低调,在口碑上还比桓家更好。这次谢湛带来的,就是跟了他两年多的铁杆部下。

谢湛可不比谢韶,他性子本就刚直,说一不二,可动手就绝不哔哔的主。

“听闻诸位想要害我兄弟?今我谢湛在此,不怕死的就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三吴之地的世家如何只手遮天。”

“谢将军,明明是令弟……”

黄家的人抢前一步说话,却在谢湛冰冷的目光中讪讪的住了口。

“说啊,不如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们那些肮脏的心思都抖个明白。绕了一大圈设下圈套想害我谢家子,阴谋不成又想要以众欺寡,是觉得我谢家好欺负?”

“你,你说我们设计,所谓何来?”

“在下可以作证。”旁边传来一沙哑的声音,原本站在谢湛身后队伍里的一位兵士上前一步,摘下面罩除去假发,露出真容。

旁边人惊讶的叫了起来,而后便是嗡嗡嗡的议论声。姚家主在本地也大小是个人物,虽然地位低下,可人家有钱啊,对平民来说,有钱跟有权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而且姚家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家都以为他要么遭遇不测,要么就是抛家弃口的逃走了,结果去了谢家求援?

他们还真没猜错,谢湛就是姚家主亲自请过来的。

之前谢琊便觉得谢韶这人有点飘,因为他是晚辈,所以说话不被重视,谢韶来了之后就只顾着天天往外跑,想要闯出自己的名声来,他以为他人在这里就足以震慑住本地世家了。殊不知人家怕的是谢家人的智谋跟手段,可不是顺便来个谢家子就能把人吓住的,不然他们还敢对付谢琊?

谢琊眼瞧谢韶靠不住,自己身边的人就这么几个脸熟的,不管派谁去求援都不合适,所以就悄悄的知会了姚家主,两人一拍即合,当夜姚家主谁都没告诉,自己亲自去了金陵城。而谢琊权当不知,在明面上开大火力吸引住了敌人所有的目光。

也幸好姚家主靠谱,谢湛来得太及时了,如果晚来一天半天的,说不定事态会直接滑向不可挽回的方向。

这些世家也是欺软怕硬,他们可以压着谢琊,是因为谢琊无官身,且身边没有得用的势力。但是他们敢压着谢湛?那可是北伐战场上下来的杀神,据说比谢维还要冷血的人。

武力强攻不成肯定只有坐下来谈判的。加上姚家主拿到了黄家设局的证据,这一切都是黄家搞出来的!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设这个局的不是黄家主,也不是他们以为的黄大郎,而是黄家中几乎透明一般的存在——黄九郎。

黄九郎是黄家主的老来子,生母是歌姬,逢场作戏下的产物。只是黄家主年纪大了,就去母留子,把黄九郎当个小玩意儿一般的养在身边。

黄九郎别看才八岁,心思缜密得让人觉得可怕。黄二郎之所以那般狂妄胡来,其中就有黄九郎的手脚。而黄二郎和姚小郎的死,也是黄九郎做下的。

“他是如何做到不惊动一人而杀了黄二郎的?”谢琊很好奇,他没去掺和前面谢湛跟世家之间的交锋,这个时候他还是藏拙比较好,无聊之下,就开始让布生来回传递消息。

“那黄二郎有个毛病,喜欢嗑药。”布生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是寒食散,而是金丹。”

“金丹?”谢琊眉头一挑,“他想长生?”

“不是长生,是那啥。”布生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清楚,不过男人嘛,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这个黄九郎买通了给黄二郎提供金丹的道士,在丹药里添加了一味药,平时看不出什么,毒素却会逐渐积累在身体中,只要给下了药引,体内的毒就会发作,人不过片刻就会死去,而且还看不出有何端倪。”

既然看不出,那为何他们会知道是黄九郎下的药?谢琊好奇的追问,却是旁边若有所思的二十三娘给出了答案。

“这个黄九郎的阿娘莫不是夷族女子?”

“这跟他阿娘又有什么关系?”

“布生说的这个药,妾也曾听人说起过。此药出自南夷,跟苗疆女子的蛊虫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药若无引子,吃再多也不碍事,但是一旦服下药引,须臾之间即可丧命。唯一与蛊不同的是,此药发作起来极快,且服药之人不会遭受痛苦煎熬。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便人死去了,也难以查出缘由。”

这药和药方是二十三娘在鲍姑处听老师说起的,她从未见过那药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药引是什么。据说这药引千奇百怪,下药的人不同,需要的药引也不同。

“黄九郎不过八岁,他从哪里知道这药方的。”

小夫妻聊着的时候,布生又去前厅逛了一圈回来了,带来最新消息。

“黄家的四管家是黄九郎阿娘以前的情.人?”

好劲爆的消息!谢琊不仅暗戳戳的想,这黄九郎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儿子呢。

至此,事情差不多全明白了。

黄九郎阿娘的情.人当年在她死后就想办法进入了黄家,经营了七八年终于成功当上了四管家,负责码头那边的事宜。而取姚家一半家产,就是他在里面撺掇的。

姚家幺子的死也是四管家下的手,他买通了姚家幺子身边的仆人,趁着外出之际,仆人引诱姚家幺子去了湖边玩耍,又使计支开了两个婢女和一个护卫,等确定姚家幺子死了,他就拿着四管家给的银钱逃走了。至于其他三人,那护卫和其中一个婢女本就勾搭上的,也一起逃了,据说去了南夷那方,只剩下一个婢女,在躲了两天后,联系上了在姚家主身边伺候的一个下仆,那人悄悄告知了姚家主,后来这个婢女被藏到了乡下农庄里,这次也一并带回来了。

婢女很聪明,知道上当致使小郎君身亡后,就躲了起来,还躲到了四管家在外购置的小宅子柴房里。也是在那里,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四管家跟黄九郎设下的毒计。

“这丫头怎么会独独躲到四管家的宅子去的?运气?还是她原本就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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