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琊是不太相信什么天意之类的借口。四管家的宅子在城西的普通宅院里,那边可不像贵人区这边，每一套宅子之间隔了相当远的距离，有花园的遮挡，要藏个人什么的还有可能。

那边户型狭小不说,邻里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就算谁家母耗子生了一窝小耗子都门儿清，不去告发四管家，不过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经常来四管家这里请教问题的，穿着粗布葛衣的少年居然是黄家九郎而已。

这得要多精准的天意才能指点她藏身到正确的地方，还能看到黄九郎上门跟四管家商量如何搞事。

“再说了，黄九郎一直养在大宅子里，就连每次去找四管家，都是借装睡之机钻狗洞出去的。姚家主只怕都认不出黄九郎来，她一个婢女是如何知道来找四管家的是黄九郎？偷听？她就不怕被人发现？”

反正谢琊是肯定不相信这个婢女的话，很可能她原本就知道黄九郎跟四管家是一伙的,至于怎么知道的,谢琊没兴趣去探寻究竟，他只要知道这件事跟姚家没关系就行了。相信如果这婢女是个好的，姚家自然不会亏待她，如果她有问题，在谢湛的手里绝对得脱掉一层皮。

有了谢湛坐镇,谢琊总算不用担心家里人的安全，可以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海船的改造中去。

姚家主有智慧有耐心，谢湛有武力有冷静,他们两人搭配起来就不信搞不定这脑袋里面进了水的永嘉郡世家豪族。之前永嘉的世家豪族还想要把谢琊拖进三吴之地公敌这个大坑里，可谢湛一来，冷血将军的气势毫不保留的散发出去，三吴之地那些世家一个个龟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甚至还有些世家来信指责以黄家为首的永嘉郡世家居心不.良。

说得他们就跟白莲花似的。都是千年的狐狸，那骚味儿掩饰都掩饰不了。

谢琊心里惦记着北方的战争，还有面临战乱的阿姐一家，根本没精力去跟这些人勾心斗角。

奋战了近一旬的时间，谢琊终于宣告他们的改造完成了。至于成功没有，还得开出去试试才知道。

不过姚家大船停靠的码头之前是属于黄家把控的，想要出海得要黄家同意。他还在想要不要找谢湛阿兄去威胁一下黄家，就看到了放到自己面前的黄家码头的转让文书。

这可是码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的大金母鸡！谢琊不明白怎么黄家会放弃掉这个搂钱的大渠道，难道他们家已经富得连码头都看不上了？

二十三娘很难得看到谢琊这傻傻的模样，不由得掩嘴轻笑。

“这是湛阿兄专程为你从黄家手里夺过来的。姚家既然说了送你船，这话肯定不会收回去，郎君得了船总得停靠吧，如果港口码头还掌控在黄家手里，等到湛阿兄离开，你们还不知道得受多少磋磨，不如直接揽到手里。相信郎君不会利用这个来刻意为难他人的对吗？”

“当然，我又不傻。”谢琊想都不想就回答道，“码头的吞金能力就在于流通，长期不许船进出，时间长了谁还愿意过来，没船进出，码头上的劳力和那些店家依靠什么过活？都走了，这码头可不就废了。”

谢琊不但不会为难其他人，相反，他还会专门规划一下，争取把这个小码头建成广城港那样的大型码头。都是靠海吃饭的，凭啥他家的码头就要低人一等？

不过这个码头的改造是件长时间费精力的事情，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实验海船的战斗力，然后早一点北上，所以他很干脆的把布生留下，负责码头的相关事宜。

布生年纪也不小了，成亲之后依然跟着他东奔西跑的，家里娘子到现在还没怀上孩子，说真的，他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布生了。让布生留下，也是让他趁机赶紧把孩子生了，以后要跟着到处浪也罢，留下来给他打理产业也好，至少在家里人那边也不会留下遗憾。

布生自己也知道郎君这是在提拔他，以后他出去也是被称为大管家的人了，如果还不能独当一面，那不如自请回去种田好了。

谢琊要出去试船，谢湛肯定要跟随，留下副将镇守已足够。

等出了海，驶出老远的距离后，谢琊开始让人准备攻击。

“暂时停下。”本来站在最上层的甲板上的谢湛突然叫停，取了一只千里眼来看了半天，指着东面的水域，“那边有船，感觉不像是渔船，过去看看。”

谢琊有点担忧，他这艘船虽然是中型船，但是是商船改造的，在性能上比不了战船。谢湛说对方不像渔船，那就可能是海贼的战船，他们能不能战胜对方可难说得很。但是不去看个明白谢湛是不会回头的，这位族兄的固执他清楚得很。

等驶过去后，果然发现是两艘海贼的船在劫掠。被劫的也是一艘大型海商船，船上有护卫，跟海贼们战斗得十分激烈。

谢琊让人瞄准了海贼的船，直接二话不说的轰了过去。沾了火油的弹丸在击中那海贼船后，就这么燃烧了起来。

“十二郎你用的什么东西制成的弹丸？为何自己就烧起来了？”

“是白磷。”谢琊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再度瞄准另一艘海贼船，“原本是想要将弹丸击中海贼船后再以火箭射击，但是海上风大，要射出火箭难度不小，后来有老匠师提到可用白磷试试，所以这次真的是试验，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还另外准备了火箭，若是白磷不能燃烧，就用火箭攻之。”

他们说话的当儿，另一艘船也燃起来了。这时候海贼知道有援兵到，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回到自己的船上，然后想法灭火，再努力将船开走。

谢湛此次并没有带太多兵力，只能将海贼船放走，但是没来的及回到海贼船上的海贼们就跑不掉了，被谢湛带人捆成一串粽子。

被劫的是波斯来的商人，他们专门做海商的，跟谢琊道谢了又道谢，还要送他厚礼。谢琊婉拒，说他们远道而来本就辛苦，既然到了大晋的疆域，又是正儿八经的商人，自然该受大晋的保护。

那商人首领看到谢琊船上的弩机，想要购买，但是谢琊说这是他们才研制出来的，还不能正式使用，并且这种武器是受到朝廷管控，并不能私人买卖。首领很遗憾，结果谢琊话题一转，说他那里还有小型的手持弩机，可以少量的卖给他们。

跟着谢琊就让人送来手弩，给首领展示了一下，那首领喜出望外，连连说有多少要多少。

其实这个弩机在他们波斯也不是新鲜货，但是连发型的还未曾见过，并且谢琊的这个弩机是改良过的，单手就能操作。如遇到海贼，他们可以爬上桅杆，一手固定自己，另一手操作弩机，将那些海贼击落。

这弩机对大晋来说也不稀罕了，目前已经改良到第五代，而谢琊给他们展示的是第三代的产品。

这份商机谢琊不打算自己来做，他没有足够的武力震慑肯定是拿捏不住那些商家的。

“湛阿兄，这个就给你来做吧。做好了，也能给你的部下改善下生活。”

现在大部分都是私兵，就算谢湛带的兵士原本是属于褚家的，但现在也基本是归他了。相应的，给士兵提供衣食住行就成了他的责任。当然，朝廷也有一定的军饷供给，但是那点钱粮根本就无济于事，这些年谢湛都是靠他和他的家族来供养的这支军队，到如今也有些吃力了。

谢家的人都挺羡慕谢维的，原因无他，谢维有个钱袋子弟弟，他手下的兵士所需全是谢琊供给，逢年过节还有一点节礼钱可以拿。不过谢维也厚道，阿弟送来的好些东西，他都会取一部分送给同为谢家人的其他将军处，是以谢维在军中的威望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谢琊给他垫下的基础。

谢湛虽然刚直却不是傻子，这个生意既然谢琊说可以做，那就一定可以做，而且谢琊送给他指明是给他的部下挣福利的，这说明收入很可观，否则养一个军队的开销是普通的小世家根本承担不起的重担。

而对谢琊来说，给谢湛寻的这个商机，其实也是投桃报李。谢湛给他撑场子，还帮他划拉来码头的掌控权，这对谢琊来说比直接给他一座金山还对胃口。他不信谢湛会不知道这个码头的捞金能力，但是谢湛如此大方的直接给了他，他也不可能自私的全部吞下。

跟波斯商人的交易只是其一，另一条财路谢琊还没想好该怎么操作，但是就凭这卖弩机一项，也能缓解谢湛家族的困境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再度试了下其他两具弩机的威力，基本能达到谢琊的要求了。也让跟在他们船后面的波斯商人眼睛都看直了。

等回到码头，波斯商人顾不得其他，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给船上的护卫和船员们治伤，之后就一定要设宴宴请谢琊谢湛。他虽不是大晋的人，但走南闯北多年，一双眼睛可练出来了，这人是否真有本事，基本上看两眼，谈两句就能心里有数。

等到了酒宴上，波斯商人再度拿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是子母套盒，里面左右各有两个小木盒，做工更加精致。

其中一个打开是一盒子的宝石，红宝跟蓝宝，简直熠熠生光。

另一个盒子才一打开，谢琊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