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那艘船上站着的是布生,一脸的焦急,目光急切的巡视商船的甲板,最后终于在二层的一间舱室前看到了自家郎君,一颗心才彻底落下。
战斗和围剿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烽烟落下,海面上一片猩红。
谢琊上前两步,站到了舷梯边上,探头看了下,准备往下走。
正在这时,异变突起。
船长衣袖中滑出利刃,对着谢琊就直刺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中,谢琊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柄利刃,并且还举手反射一记。袖中精巧的袖箭破空而出,直射入船长的左胸。两护卫长刀并举,一上一下的将那船长重击致使其到底不起。
二十三娘脚下一软,若非身边两女扶着,她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谢琊虽然避开了利刃,但是腰撞上了舷梯的扶手,这会儿痛得站立不稳,一手握着栏杆,一手撑着腰,额头上冷汗唰唰的往下落。
“郎君你受伤了?”
布生三两下攀上大船,挤进护卫的小圈子里,一把撑住谢琊:“郎君进去换件衣裳,仆给你敷药。湛郎君已经率人赶到,正在收拾残局。”
回到舱室,脱下里衣,布生眼眶就红了。
谢琊人瘦,加之他一向肤白,那团淤青看上去就特别的狰狞,横在腰背部,差不多两个巴掌大的面积。
二十三娘抱着药箱子进来,取了药膏药丸,让布生替谢琊将药膏敷于淤青处并揉散开,另取了温水,亲手给谢琊喂了药丸,之后便坐在一旁抹眼泪。
“你怎么了?”谢琊本来被揉得要撑不住了,但在看到二十三娘的眼泪后,又觉得不能丢了面子,咬着后槽牙强忍下来。
“我没事儿,郎君先歇着,我去给其他人看看。”二十三娘抹掉了眼泪,抱起药箱子往外走,背转过去的时候,肩膀抽了下。
“娘子是不忍心看着郎君强捱,郎君若是觉得痛得狠了,大声呼出也无妨的。”
这药效果很好,就是需要把药力全揉进去,初时会让那淤青更加狰狞,等到过了几个时辰,就能发现其效果非同一般。
等到谢琊处理好之后出了舱门,谢湛已经指挥人将外面全部收拾干净了。
“十二郎怎么知道那船长有问题的?”
“感觉吧。之前晚上被人摸上船,那做内应的船工在被其咒骂之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给我的感觉是他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幕。之后那船长小意殷勤得有些过分了,我便疑心上了他,再加之老耿叔说船上有两人在商议,而那夹道使用不多,一般的船员根本不清楚构造,就算他们都知道,但是那个时候,船上除了必要的守船的人,其他人都下船去了。但当时船长是一定在船上的。”
谢琊不能肯定另一个内应是船长,但是他一直在提防,袖箭早就准备好了,护心镜也一直没有取下过,而且他还有别人都不知道的系统君帮他监控,这样都还避不开,那就只能说他命中注定有这一劫了。
广州的船是毛郎君的父亲派了自己的副手亲自带过来的,跟谢湛联系也是在私底下,连谢琊都不知道广州有船过来,只是知道谢湛做好了部署,并且在船的右后侧还有一艘羊皮筏子,是避难应急的。
将这些贼人拿下之后谢湛将他们护送到扬州附近之后就返航了。还带走了全部被抓住都能逆贼。
在码头休息了两天,他们再度起航,这次的船长是毛家的老人,绝对的忠心可靠。
差不多走了再半个月时间,他们抵达了东牟郡,之后便弃船驾车,前往青州住下。
青州位于济南郡,离郡治历城还有一段距离,那边暂时还没有受到战火的袭击,谢四娘和她的丈夫孩子就暂居与此。
谢琊到了青州之后,便轻车简行入了城。
他在这边都做儒生打扮,加上又带着女眷,也没有人对他的身份好奇。
青州城不大,人也不多,街上不如南边热闹,大多数老人脸上都有担忧。虽然青州离前线还比较远,但是总体来说本身晋军占领的鲁地也就只有狭长一条,若是前燕打过来,他们的城池随时可能沦落。
“郎君,这边的人好像日子不太好过。”看多了南边的繁华,再看北边的困苦,二十三娘深受触动。
“当然不好过。”谢琊也在观察,他更多的体会到了北地人的忐忑和茫然,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明天就会兵临城下。
“阿姐的宅子还没到?”
“快到了,郎君,就是前面那处。”来领路的是谢维的亲兵,他在战场上丢了右手臂,现在是谢琊府上的马夫。
青州的地方很大,人少荒地多,宅院也不是每家都有人。很多有门路的都南下了,留下空屋老宅任荒草蔓延。谢四娘家就是买下了两个相邻的院子打通之后入住的。
除了他们之外,卢家还有几家郎君和小娘子也在这边。
谢琊的马车停在门外,布生跳下去敲门,刚拍了一下,门刷的被打开,里面有小娘子抡着扫帚出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
“怎么了这是?”谢琊见状也跳下马车一把抓住扫帚的末端一扯,“你家大人呢?”
谢琊看那小娘子穿着布衣,头上也只插了一只银簪子,不太像是世家女郎。
“莫不是找错门了吧?”他转头去问驾车的老军士。
老军士牵着马,脸上堆满焦急:“不可能,昨日还来过,是这里没错。”
说罢他问那小娘子,这里可是范阳卢氏暂居之地。那小娘子气呼呼的扒着门,指着他们让他们赶紧滚开。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蛮横。”二十三娘也不要人扶着,撩开车帘探出半边身子,“我们来寻亲的,你若不是范阳卢氏的人便直说就可,作什么要乱打人?”
那小娘子看到二十三娘之后,顿时傻了眼,小.嘴微张,呀呀呀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雨燕,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正这时,门口传来说话声,一只手推开了小娘子扒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