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说起来导火线还是在谢琊身上。

他给太后送舒窈进去,开启了“奴颜媚主”的另一条道路!

一时之间,世家子弟都喜欢去扬州搜寻漂亮的女伎,买了来专门请人调.教,看能否送给贵人博个出身。

连谢琊都收到杨四郎的信,问他为何当时在扬州不提,该多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伎,组成个歌班献上去,他们都乐意“支援”一二。

“所以太原王氏的郎君和吴郡陆氏的郎君就为了谁买下那套宅子安置女伎而打起来了?”这也简直太儿戏了吧?谢琊搞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那最后是太原王氏的郎君买下来了?”

“没,最后那宅子谁都没买到,人家屋主不卖了。”

“这屋主是谁?两家郎君争抢如此厉害,他不卖岂不是得罪了人?”

“得罪不了,那人将这屋子送人了。”

谢琊挑眉,能被布生提出来,这新屋主莫不是跟他有关系?

“郎君可还记得当年与大郎君同时立功,后镇守彭城的谢湛谢将军?那屋主就是将此宅送与谢将军的长子宽郎君了。”

“我若是没有记错,宽郎君今年不过七岁吧?”谢琊有点好奇,那屋主舍了王陆两家,将屋子送与谢宽是要做啥。

“准确来说,宽郎君年后才七岁。”布生早已将城内的势力摸清楚,各家郎君之间的关系更是了然于胸,“宽郎君是与郎君当年一样,来主家依附求学的。”

谢琊先是茫然,而后反应过来,这谢宽是想复制他的发家史?怕是要失望了。

“我当年可没有人送宅子。这宽郎君厉害。”

布生嘴角微抽:“说来也是巧合。那屋主的姑姑远嫁北地,后因战乱断了联系,前些日子他接到姑姑来信,说是家中困顿,想要南下投靠。屋主一家在城里也就做些小本生意,若是要安顿姑姑一家未免有些捉襟见肘,便想着变卖家产,在新安郡那边置地安家。哪里知道这套宅子引起了两家郎君的争抢,还伤了人。屋主吓得不轻,恰好宽郎君的人去询问可否售与他,此人干脆就提出送与宽郎君,只求将他家送出金陵城。“

这就是舍财求平安了。这屋主也是个机灵的。

“宽郎君受了?”

“受了。”

谢琊蹙眉,停顿一会儿,让布生去寻那家人,悄悄给些钱财,并着人护送他们离开。

“郎君为何如此?”伺候的女婢不太明白,看到布生领命离开后,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受了这宅子,便是将谢氏也牵连进去了。王陆两家或许看在谢家的面上不去打宅子的主意,然原主必然会成为其出气的对象。若是宽郎君做了安排便好,若是没做……”

这事儿放谁身上定然都不会收下,谢琊不懂谢宽为何会如此心大,到底是他身边人的授意,还是其他的缘故,谢琊不想去追究,只觉得那屋主是无辜受累,他做此安排也是以防万一。

估计是墨菲定律发生了效用,第三日上,布生派去暗中保护那家人的护卫抱着一小孩骑马奔了回来。

“有人拦截?可有伤亡?”

在得知那家人有数人落水生死不知,护卫只来得及救了小孩之后,谢琊大怒,亲点了护卫十二人骑马往出事地点奔去。

那家人是坐船去的,船行比较慢,加之路上耽搁了一下,出去不过百余里便入夜靠岸休息。而落水事件就发生在半夜,除开这家人外,还有几户搭船的也受了伤,船家弃船逃命,现在不知去向。

护卫安排的是两人,除开抱着孩子回来的一人,还有一人留在那边协助救人。还好的是,那些下手的人只逼着人跳水,没有上刀剑,估计也是想要给个教训。

谢琊离开的时候便让人去通知了滂叔祖。

谢滂年事渐高,已辞去朝中职务,专心在家含饴弄孙,顺带教导家中子弟学问。收到谢琊的传信之后,谢滂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便令人去唤来谢宽和照顾谢宽的仆从。

谢宽年纪不大,为照顾他,谢宽的娘也跟着来了金陵。这位朱氏并非谢湛大夫人,而是偏房,因生了谢宽这个聪慧的儿子,在家里也是有几分地位。得知儿子被主家滂叔祖相召,还以为是得了亲眼,喜滋滋的给儿子好生打扮了一番,目送他坐上牛车去了乌衣巷。

另一头,谢琊在护卫的带领下疾驰到出事地点,花了半天多时间,到时得知人都救了起来,但财务损失不少。屋主家的男人浑浑噩噩的坐在岸边,看着河水双眼发直,若非有人看顾,怕是早已投了河。

除开他家外,还有两家人也遭了殃,不过损失不大,遗落的都是些日常之物。

“郎君,此事属下已经查明,是陆氏着人干的。”

留在这里的那个护卫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跟谢琊原原本本的汇报了,之后还呈上了当地差人统计出的各家损失。这屋主家的财产,除了贴身存放的以外,其他全都没了。

“此地河水湍急,当地人说河底礁石密布,无法使人打捞。”

谢琊得知无人员伤亡后,松了一口气,也不便上去跟人说话,只让人去了本地镇上,租了马车过来,安排受灾的人换乘马车先去镇上休息,而后再看他们自己愿意坐船还是乘车。

至于屋主一家,怕是不能不管了。

“着人计算出那宅子的价格,加一半赔偿给他,另使人护卫他一家前往临川郡安置。新安是陆氏的地方,若是过去,怕他家迟早完蛋。”

将人安置妥当,又过了一.夜,其他人都各自离开,此家人带着孩子,对着谢琊千恩万谢的乘车转往临川而去。

“郎君,前方有人拦路。”

“谢郎君,某乃陆氏陆寻川。”

那人跳下马,对着谢琊稽首,谢琊自然也跟着下马还礼。

这人很干脆,见礼之后便将自己来意道明。他是陆家那位受伤的郎君兄长,得了消息听到说自家族弟为给弟弟出气而去找了那屋主的麻烦,原本不怎么在意,却在昨夜听闻谢家十二郎赶到出事地亲自安顿那家人,并且金陵来的消息也说谢宽郎君被罚闭门思过,并令其择日搬出长干里那套宅子。

“舍弟数日未醒,家中长辈忧心如焚,竟然忽略了对其他兄弟的管教,得到消息时大错已铸,阿耶便令我赶来善后,不想还是迟了一些。”

不管是真是假,谢琊也不好跟他计较,你来我往的瞎哈拉了几句,谢琊借口还要回去处理其他事情,便跟陆寻川告辞。

“那谢宽想要与十二郎一较长短,呵,怕是难了。”陆寻川看着谢琊领人远去的背影,似讥讽也似叹息的说了句,领着仆从护卫从另一条道离开。

“叔祖,叔祖母,放了宽郎君吧。”谢宽的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谢滂夫妻面前,心疼被下令禁足的儿子,“宽还是个孩子,他怎知那些人包藏的祸心……”

“他不知,你该知。”谢滂夫人冷哼一声,“我瞧你收得倒是挺痛快的,觉得捡了大便宜了?还是觉得谢家短了你母子吃喝花用?”

不管是嫡支旁系,近年来族中子弟良莠不齐,谢滂对那些晚辈倒是一视同仁,奈何那些人自认才华过人,觉得谢滂他们赏识不了自己的优秀,常做出些让人气恼不已的事情。这个谢宽从小展露天资,还以为是个难得的俊秀,哪里知道就是个驴屎蛋子面子光的货。

“大人,十二郎回来了,求见。”

听到谢琊已经带人回来,谢滂心里终于安稳了些。这个孩子办事他放心。

谢琊进屋之时,谢宽的娘已经擦了眼泪坐到一旁。见礼之后,谢琊将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处理都给谢滂夫妻一一道来,包括后来在路上遇到陆氏陆寻川的事情也不曾隐瞒。

“琊思量之后觉得那伙人也没有故意害人性命的意思,但是钱财的损失不小。琊已让人安置了他们,陆氏也说会给与一些赔偿,想来他们安顿度日是没有问题的。”

“善。”谢滂两口气点头,相视一笑,“此事到此而止即可。明日十二郎去陆氏看望一下受伤的那位郎君,你们都是年轻人,好说话。”

谢琊自然听从。

之后他言及回来匆忙,一身风.尘,即告退回去了。至于谢宽如何处理,他半点不关心。

未想他这边还没去上门看望陆氏郎君,另一边琅琊王氏交好的两位郎君领着太原王氏的郎君先来拜访他了。

“这事儿也真是掰扯不清楚。阿弟已经被阿耶打了板子,关家里思过,我本寻思着想办法跟陆氏解了这事,没料到反倒将十二郎牵扯了进来。”太原王氏的郎君一脸的晦气之色,连连跟谢琊赔罪。

“兄过虑了,此事与你我本无干系,不过是两郎君一时气盛闹下的,过些日子琊做个宴,大家说开了也就罢了。”

世家子弟之间争端频起也不少见,大多闹不到这么厉害,再有第三方做个酒宴说和说和,大家牵着手就着梯子下了也就算了。这一次原本也该是如此的,如果不是谢宽吃了好处又不出力,也闹不成这样。

“郎君,郎君,宽郎君那边来人,说求郎君去救救他家小郎君!”布生从外疾步而来,于檐下跪坐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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