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暮西陲,云樱和云远本来就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尽量的不添乱了,从来没有冒冒然出门甚至傍晚了还不回家的情况,云让几乎立刻就断定,这俩孩子出事了。
“你去北边,我去南边,天黑了不管找没找到都回来,听懂了没?”
马小浩使劲点了点头,嘱咐道:“诶,云哥,你……你小心点啊……”
云让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就往城北跑去,他们所在的地方叫泉安府,由于附近武林门派众多的关系,晚上也十分热闹,街道上三三两两点起了灯盏,云让这还是穿过来之后第一次来到这闹市之中,一时之间被这烟火气息弄得懵了一瞬,无所适从的站在街道一隅,竟不知下一步该去哪里。
“哪来的晦气东西,闪开,别挡道!”
猛地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云让差点栽进护城河里,一个举着根糖葫芦串子的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扭着屁股走到他前头,扯开嗓门喊道:“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自家大山楂刚做的新鲜糖葫芦啊,不酸不要钱,不甜不要钱啊!”
云让几步走到她跟前,女人抬头一看眉头皱的死紧,赶苍蝇一样的赶他,轰道:“躲开躲开,哪里来的吊死鬼,别挡着我的财运!”
云让咧嘴一笑,说道:“大美女,打听个事儿呗?”
这一句大美女似乎把女人叫的有点开心,女人抿着嘴眼神美滋滋的飘来飘去,敷衍道:“什么事,赶紧问,问完赶紧滚,晦气死了。”
云让也不恼,比划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看见两个十几岁的,跟我一样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大概这么高的样子,有印象吗?”
女人奇怪的打量了一下云让:“跟你一样,黑骡子啊?”
云让赶忙点了点头,那女人的表情就跟吃了一斤陈年老粪似的难看,嗓音都尖利了起来:“一天看见三个黑骡子,怕不是家里全家要遭雷劈了吧这么倒霉,没看见!滚开滚开,脏死了!”
说着一把把云让推开,犹嫌他呆过的地方不干净,扛起糖葫芦串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云让叹了口气,突然深刻的明白了马小浩的那句“注意安全”的嘱咐,他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病毒,哪里都不会待见。
“诶,小子,你刚才说……跟你一样的,还有女孩?”
不知何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凑了过来,云让心说现在还会搭理他的大概也只剩下乞丐了,便应道:“是,怎么,你看见了?”
那乞丐来了兴致,搂起他那打成结的灰白头发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语调奇怪的说道:“这世道还有母骡子呢,真稀罕。”
这语气听着让人有些不舒服,云让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乞丐绕着云让走了一圈,甚至还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奇道:“呦,没味儿,小骡子你挺干净的啊,在哪混的?”
云让被下午那个基佬乞丐弄得都快对叫花子有阴影了,此刻真是耐着性子听这人在这胡言乱语:“丐帮,我是丐帮第八十三袋亲传弟子,我说你到底见过没?”
乞丐“呦呵”了一声,说道:“同门啊同门,我们丐帮真是海纳百川,连黑骡子都肯收了,那小丫头呢?也是?”
云让胡乱的“嗯嗯”两声,丐帮原著确实存在,但叫花子怎么配和天仙下凡的男主搞暧昧,着墨不多,云让也不知道这派除了要饭还能干吗,那乞丐还真信了云让的胡说八道,一拍大腿道:“哎呦,可惜了,我怎么没早点来,还能看看母骡子,可惜了可惜了,现在估计都没人形了。”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母骡子啊,肯定被风翠楼弄走了啊,啧啧,可惜了可惜了,怎么没先兄弟们爽爽。”
云让脑袋晕乎乎的,想起了原著中对黑骡子的设定,男的只能当奴隶,女的只能做娼妓,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云樱被抓到妓院了?
风翠楼这名听起来就很灯红酒绿啊,云让拔腿便跑,那乞丐在喉头喊:“诶,你跑什么啊,风翠楼在那边!”
云让一个猛龙甩尾转头朝反方向跑去,跌跌撞撞找了一炷香的时候才找到风翠楼,高大的七角楼在周围鳞次栉比的店铺摊贩之中显得尤为鹤立鸡群,云让定定的站在门口看着那巨大的牌匾,莫名的有点紧张。
他上辈子都只是一只去KTV只会吃果盘的童子鸡,这骤然让他往夜总会里冲……实在是难为这个纯情处男。
门口打扫的小厮看见有人站在门口不进来还以为是哪位害羞的客人,靠近了一看发现是个黑骡子,当下就举起扫把轰道:“看什么看,去去去,别脏了客人的眼!”
云让赶忙拉了他一把,说道:“诶,等一下,我找人。”
“别动手动脚的,脏死了,找什么人啊找人,我们这不收公骡子啊快滚,想卖身去西照沟啊,我们风翠楼可不做这恶心人的事。”
云让自从来到这条街上,总是有一种对方明明在说中文他愣是听不懂的感觉,反应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小厮以为自己是要来卖身的,哭笑不得,想了一会儿他又不能直接问你们是不是抓来了一个小女孩,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个东西,说道:“让我进去,我是玄英门玄明……玄明玉少爷的亲信,有事来此。”
小厮先是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再看云让手里的东西,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这是……这是?”
云让脸不红心不跳,说道:“玄大少的灵心牌,你应当认识的吧?让我进去,否则耽误了玄英门的事,你担待的起吗?”
小厮看看灵心牌又看看云让,欲言又止满脸狐疑,终于摆手冲他道:“你等一下你等一下,我去找个人来。”
说完不等云让反应小厮就跑了回去,片刻过后一个风情艳丽的女人走了出来,见到云让满脸震惊,大概是想玄英门怎么会找这么低贱的人来当亲信之类的,但看在灵心牌的面子上还算得上和颜悦色,朝云让微微一福身,说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云让跟着女人走了进去,风翠楼里的装潢和云让想象的大相径庭,橡木桌水曲椅柚木柜,四处都散发着典雅的气息。空气中飘散着点点的熏香味道,就连烛火都是像是怕扰了清净一般的幽微,云让跟着女人走了半晌,觉得有些不对头,开口问道:“姑……姑娘,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我是来找人……”
“自然是带您来见您的主子。”
云让话还没说完,那女人便把他的话头掐灭了,云让满脸问号,他的主子?他的主子是谁?
女人直接带云让上了四楼,这里明显比楼下还要安静,她停在一扇雕花红漆门前轻轻敲了敲,说道:“掌门,人到了。”
屋内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云让的脑子迟缓的转动,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两扇红漆门缓缓打开,玄明意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云让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到楼下去。
玄明意怎么会在这里?!
玄明意放下茶盏,冲引门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转而看着云让,笑意温和:“怎么不进来?既然是明玉哥的人,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来,坐吧。”
装X装到正主头上是什么样的体验,云让现在只想一头从四楼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要怎么解释灵心牌的事?!
屋内除了玄明意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个看起来正义凛然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个头发花白的叫花子,云让心想今天怎么遇到这么多乞丐?
那乞丐看见云让还打趣了两句:“哎呦,玄英门什么时候还找黑骡子当亲信了,这玩应能干明白活吗?”
玄明意闻言只是微笑没有回应,手指轻轻在桌面叩了两下,冲云让催促道:“怎么不进来?是嫌这风月之地的茶不合口味?”
温和之中是他独有的不容置喙,云让闭了闭眼,他的“原著被杀综合征”怕是已经到了晚期了,看到玄明意都想打哆嗦,可是细细想来,只要不招惹庄闲秋,玄明意似乎也没理由和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过不去吧?干脆头一伸脚一迈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在桌边坐下,朝玄明意点了点头,行礼道:“玄掌门。”
玄明意推了杯茶到他面前,淡道:“你我还真是有缘,这好像是第四次见了吧?”
云让一边腹诽你记忆力真好,一边皮笑肉不笑道:“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玄明意低声笑了笑,缓声道:“不知道我大哥今日差你来,是有什么事?”
云让抬头瑟缩的看了眼其他两个人,为难道:“这……不太方便说吧。”
那中年男人很有眼色,当下就道:“既然玄掌门有事,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着就想走,玄明意却摆手让他坐下,语气间甚是诚恳道:“眺望宗和丐帮已和玄英门结盟了,姚宗主和姜长老便都不是外人了,没什么听不得的。”
云让脑门子直冒汗,结盟什么的我根本不想知道啊,这是我不付费就能听得东西吗?
这狗B东西上次也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这些小秘密,隔天自己就被揪出去杖责八十,这次说不定真的要被扔出去沉江了啊,我能不能闭上我的小耳朵!
玄明意紫色的眼睛甚是温情的看着云让,又问了一遍:“所以,是什么事呢?”
云让心里把玄明意翻来覆去骂了百八十遍,思量着就你会坑爹是吧,爹也会,抬脸便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玄大少的一个熟人好像被人误抓进风翠楼了,小人来寻她罢了。”
玄明意“哦”了一声,又道:“找到了吗?”
云让估计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玄明意:“还没呢,玄掌门能不能看在玄大少的面子上帮个忙?”
玄明意满脸微笑的看着云让看了足足有五秒钟才闷笑出声,十分大方:“这有何难,莘倪,进来。”
刚才那个引门的女人垂首站在门边,问道:“掌门大人有何吩咐。”
玄明意:“这位小兄弟的朋友似乎误被抓到你们这里了,带他去寻寻吧。”
云让震惊的看着玄明意,他明明说的是玄大少的熟人,怎么就变成他的朋友了……
莘倪不疑有他立刻应了声“是”,玄明意冲她扬了扬下巴,看着云让说道:“那你去吧。”
云让咽了口口水,感觉玄明意满脸都是“你这点小九九我能看不出来”的意思,瞬间如芒在背,赶紧道了谢疯一般的跑了出去。
玄明意轻笑着摇了摇头,喝下一口茶,神色晦暗不明,丐帮的姜长老摘了随身的酒葫芦灌了口酒,砸吧了两下嘴,叹道:“哎呀,还是玄英门财大气粗啊,上古璞玉做的灵心牌,说给人就给人,啧啧,还是个小骡子,有趣,有趣啊。”
玄明意笑笑:“灵心牌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着的总要比死着的有用,是吧?”
气氛骤然有些微妙,姚宗主打着圆场,说道:“聊了半日的镇魔猎的事了,两位累了吧,今日我做东,请二位好好喝几杯如何?别看风翠楼是个烟柳院,这里的酒水那可是琼浆玉酿也不换啊!”
姜长老有些不屑,说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转而神情猥琐的凑过去小声道:“我可听说,这风翠楼有不少母骡子,姚宗主尝过没?”
姚宗主忌讳着玄明意在场没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但那意思已然是“男人都懂得”,说来也怪,世人皆当黑骡子是不祥与灾难的象征,可又因为她们独有的外貌和风情,一边厌弃一边享受着她们的身体。
玄明意仿佛没听见,依旧笑意盈盈的喝茶,姜长老又喝了口酒,感慨道:“其实母骡子已经不稀奇了,姚宗主,你尝过公骡子没?”
姚宗主皱眉摇了摇头,姜长老一拍大腿说道:“哎呦呦,那你可失了趣,我跟你说这公骡子……也是自有妙处,刚才那个小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公骡子脏秽的很……”姚宗主下意识说了一句,可又突然想起刚才那是玄英门的亲信,赶忙噤了声,可玄明意全然不在意他们的议论,姜长老酒劲上来已然有些胡言乱语,冲着玄明意喷着酒气,说道:“玄掌门啊,你尝过没啊?”
姚宗主不断的冲姜长老使眼色,奈何对方完全感受不到,甚至又自言自语道:“你别一天净盯着流星阁的少爷啊,我跟你说啊,这美色各有千秋,庄少爷美则美矣,就是太美了,不食人间烟火那样,看着就不舍得让人动粗。公骡子不一样啊,你没吃过你不知道,那是又软又辣,那金眼睛瞪你一眼都能把你瞪酥了,怎么摆弄都留不下痕迹,想扇就扇,想打就打,啧啧啧,带劲的很哪。”
玄明意眸色沉沉,看着姜长老说道:“我一般不对房里人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