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让跟在那姑娘后面满脑子都是玄明意那讳莫如深的笑,怎么想怎么觉得充满内涵,浑身都不舒服,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可却总有一种玄明意又要坑他的预感。

“姑娘,玄掌门今天怎么会来啊?”

莘倪脚步未歇,回复也是不冷不热:“主子的事我们并不知道。”

云让扁扁嘴,心里也明白这姑娘之所以赏脸和自己说两句话,完全是看在灵心牌的份上,便也不自讨没趣了。不过话说回来,玄明意居然没把灵心牌要回去,他不会真的信了自己是玄明玉的亲信,这灵心牌是玄明玉给的吧。

云让越想越没个头绪,玄明意作为书中脑回路最清奇的反派,要真是能洞悉了他的想法,估计自己也离变态不远了。

“到了,不知道您的朋友在不在里面。”

思索间莘倪带他来到了地庄,同样是风翠楼,四楼那就是雕花玉柱踞龙盘凤,地庄却只有两扇破烂的木板门,莘倪体贴的给他推了门,稀疏的烛火蔓延进这间低矮的地下室,云让不禁一惊,这里居然横七竖八的倒了七八个小姑娘。

云樱从怀抱的双膝中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在做梦,直到云让焦急的喊声传来,她才不可置信的起身站了起来,迟疑道:“云……云哥?”

云让几步过去把云樱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焦急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云樱摇摇头,困惑的看着他:“云哥你怎么来了?”

那阵着急过去之后云让心里这火就压不住了,狠狠的戳了一下云樱的额头,咬牙道:“回去再教训你,先跟我走。”

说着他便拉起云樱便走,经过莘倪身边时微微点头表示了谢意,脚步却不由的顿了下:“那些姑娘是?”

云让指了指地庄里其他的女孩,莘倪倚在门边,回答的语气有些懒散,看向云让的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的轻蔑,答道:“家里养不起卖过来的,怎么,您要给她们赎身?”

莘倪笑了笑:“如果您愿意把灵心牌抵给我们风翠楼,倒也是够她们的赎身钱了。”

云让把云樱牢牢护在自己身后,扯起嘴角:“没看出来这牌子这么值钱呢,够七八个姑娘的青春年华。”

莘倪笑意逐渐淡了下去,冷冷的看着云让,云让一脸无辜的指了指头顶,说道:“喜欢的话,找上面那位去要一个,姑娘这么貌美如花,想必不难吧。”

莘倪那副客套疏离装不下去了,眼神都带上了点凶恶,云让也懒得欺负女人,不然他能更阴阳怪气。

云让大大方方的朝她行礼道谢,扯着云樱便往外走,训道:“你跑这地方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樱诚恳的点头道:“知道呀,是青楼。”

云让使劲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知道你还来这?!你不想要命了?”

云樱满是不解的看向云让,在她的印象里,这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她只配呆在这里,因为别的母骡子,都是只能呆在青楼的。

她不想给云让拖后腿了。

“云哥……我想给你分担点呀,我们黑骡子,只能干这个的。”

云樱眼里没有悲伤,没有自怜自艾,没有愤慨,只有诚恳和天真,就像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只能吃猪食,睡猪圈一样,这些事在她看来仿佛就是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是规则,是定理,无需抗争,无法改变。

云让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想不出什么话说,万语千言都只能长叹一口气,温柔的牵起云樱的手:“没事,不是的,云哥教你怎么好好做个姑娘,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问道:“云远呢?”

云樱说道:“我也不知道……”

云让又是一阵的头痛,也不知道马小浩能不能找到他,还以为这丫头是被绑架了,合着是自愿来卖身的,但又不是完全自愿。他严重怀疑云樱根本不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看来重塑这两个孩子的三观,让祖国的花朵正常开放这项工作也是迫在眉睫啊。

这时风翠楼里响起了女人的歌声,呢喃软语娇柔甜腻,这才让整座风翠楼有了些花柳巷的气息。云让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着艳红色薄纱罩衫的女子坐在一楼的大堂中央抱着琵琶一声声的唱着,周围还有不少其他的乐器,周围却空无一人,反而是二楼三楼的围栏边三三两两有了些人影,懒散的站着听这姑娘唱曲儿。

云让幽幽的朝四楼的某个方向看过去,玄明意不是喜欢庄闲秋喜欢的无法自拔吗,居然还会来青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啊,不守男德。

又想起刚才玄明意那副丑恶嘴脸,云让对他早就心里憋着一股气,奈何力小甚微只能背地里扎小人骂他,此刻看着那唱曲的姑娘,突然恶向胆边生,三步两步走了过去,拿起二胡一屁股坐在姑娘旁边,中气十足的边拉边唱。

“一眼看见明堂~不由泪水往下淌~想起玄哥哥对俺的好~其中恩德难言表~我的好哥哥~弟弟把你夜里想来日里想~哥哥你回头望望诶~弟弟哭的断了肠~”

云让学的曲儿那就没有个喜庆的,二胡被他拉的也是哀怨又苍凉,加上他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腔,原本唱曲儿的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楼上不少房间也悄然打开了门往楼下看,不明白这好端端的风翠楼怎么还有人哭上丧了。

莘倪快步走了过来,脸都绿了,叫道:“你干什么!”

云让收了手,眼巴巴的看他:“我这不是想唱个曲儿,感谢感谢玄掌门帮我忙嘛!”

莘倪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自己胸口:“你……你……你,有你这么唱的吗?!你这是唱曲儿还是哭丧呢?!非得把我的客人都唱跑是不是!”

云让无辜摊手:“哪有,我这真情流露真心实意情真意切的,姑娘你别这么看不起我对玄掌门的感恩之心啊。”

莘倪都快站不稳了,指着大门口喘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云让规矩的把二胡放好,朝莘倪行了礼,领着云樱,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出了风翠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倒还是灯火通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云让突然回头朝楼上望了一眼,正看到玄明意站在四楼外的回廊上,云让刚才耍了一回宝,不管玄明意听见没,他自己是通体舒畅爽的很,便抬头朝玄明意咧嘴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来风翠楼的老板莘倪在店规上着重加了一条。

“严令禁止黑骡子入内——不管什么牌子都不得入内。”

回了破庙,马小浩正在门口等他,一见到两人惊喜万分,云让问道:“怎么样,云远找到没?”

马小浩点头道:“找到了,我猜他就会去西照沟,人没事,就是受了点伤,云樱呢?”

云让不欲解释太多,摆手道:“先进去吧。”

里头刘阿宝正给云远的胳膊上药,见云让回来了,云远紧张的站了起来,小声叫了句:“云……云哥……”

云让抓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发现似乎是骨折了,马小浩凑过来告状:“这傻小子想去西照沟当苦力,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他这身板,被揍了一顿不说还差点被卖去当奴隶,要不是我……算了不提了,你说你没事瞎跑什么呀,你又不像云哥这样能摔能打的,去别的地方当奴隶可比在阴山派还苦多了你知不知道。”

云让示意他别说了,安抚云远道:“你先好好养伤,阿宝,还有没有吃的,给他俩弄点吃的。”

被点名的三人都乖巧的答应着,马小浩这时候神神秘秘的把云让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云哥,我刚才没好意思说,我为了给他赎身,花了不少银子。”

云让心下一沉,没问花了多少,反而问道:“我们还剩多少银子了?”

马小浩挠了挠头,为难的比了个手势,云让沉默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这点钱,连给云远和刘阿宝买药的钱都不够,更何况他还想给云樱买件新衣裳呢……

良久云让拍了拍马小浩的肩膀说道:“没事,别担心,我想办法就行了,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翌日云让马小浩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些彩纸回来,云让破天荒的没有捏面人,反而用彩纸和竹篾子细心的扎了个半人高的纸人,他特地没有把纸人的神色画的太死板,反而画的柔美温和,入夜之后他便拿着纸人出了门,来到城外一处荒地,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这些日子兵荒马乱的,一直没腾出时间来,二夫人你这头七都过了好久了,也没给你准备回魂饭,对不住啊。”

他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一边把纸人慢慢烧了。

“你走也走了,我给人哭丧哭的太多了,可到你这我却真不知道跟你说些什么,说谢谢太矫情,说你傻又显得我没心肝,那就只能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以后看男人的眼光要好点,别再招惹姓玄的了。”

说完他也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平静的看着纸人一点点燃烧殆尽,最后只剩下一抔薄薄的纸灰,他能为二夫人做的,恐怕也仅止于此了。

他刚站起身,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云让一愣,四下看了看,却一个人都没发现,那声音离自己特别近,仿佛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似的,紧接着那声音又说了一句:“应该还没吧,介不介意和我聊聊?”

云让慢慢低下头,怀里有个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发出微光,云让不可置信的把那东西掏出来,万般不愿意接受声音是从灵心牌上发出来的这一事实。

他是知道灵心牌有千里传音的功能,可只要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催动这一功能,他从来没想过玄明意居然会用这玩意跟自己说话?!

现在把灵心牌扔了来不来得及?

“如果你敢把灵心牌弄丢的话,你的那些小朋友可能也会被我弄丢的。”

对面仿佛完全洞悉云让的想法,云让不可置信的回道:“你威胁我?!”

玄明意笑笑:“怎么能叫威胁呢?我说了,只是想和你聊聊。”

云让咬牙切齿的翻白眼,我聊你MLG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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